督事的太监无法,只得去永寿宫请罪,又再到未央宫去听候发落。
皇太后为着这事,晨醒的时候一张脸始终郁郁不欢,钟昭仪请过几天病假后也再度出席,听得这传闻,吓得心惊胆跳。
赵美人却还于一旁幸灾乐祸道:“姐姐,你的兰林殿可是离惠昭宫最近的呢,可有看见什么没有?说出来听听,也好让姐妹们有个防范。”
钟昭仪立时怕的脸色愈加惨白。
蕊乔一手挥着团扇,不以为意道:“妹妹这话问的不对,钟姐姐又不做亏心事,即便当真见到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再说惠妃生前也不是个凶悍跋扈之人,向来与钟姐姐交好,想必是不会去叨扰她的,更何况事到如今都是一些奴才们嘴碎传来传去,谁也不敢说自己真见着了,怎么连妹妹也四处传播这些无稽之谈!”
赵美人恨得直咬后槽牙,脸上却仍是笑意吟吟道:“姐姐说的是,妹妹可真是多虑了,要说这惠妃真的想要找谁,也应该先去阴曹地府和蔻珠算账才对,只是按常理,蔻珠已经伏法,那惠妃也委实没有理由继续在人间逗留,如此看来,倒像是当初蔻珠所言是真的,或许背后那真凶仍是漏网之鱼也未定,依妹妹愚见,惠妃是心有不甘呢。”
蕊乔摆下扇子,把头凑近了赵美人道:“此番听妹妹一说,姐姐也觉得有理呢!也不知那真凶此时夜里可曾睡得着,怕不怕?惠妃定是要寻了她才罢休,你说是吗,妹妹?”
赵美人闻言吞了吞口水,脸色十分难看。
太后沉着脸道:“好了,哀家不是来听你们两个来这里胡说八道的。”
“是。媳妇知错了。”赵美人和蕊乔同时站起来向太后告罪。
太后指着蕊乔道:“你呀你,哀家早跟你说过晨醒这些事你可来可不来,眼下既是来了,这些虚礼以后就不必了,照顾着身子要紧。”
蕊乔浅笑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哪里来的那么娇贵。”
太后望着蕊乔的肚皮道:“也好些日子了吧?怎么都不见大!太医最近可曾有来过,说了什么没有?”
蕊乔有些心虚,最近她光顾着一件事,就是偷偷摸摸的和皇帝造人,结果愣是把请太医把脉给忘了,一时间有些尴尬。好在旁边的淑妃替她解围道:“母亲呀,您看您把蕊哥儿逼得,自从上回太医给她把脉迄今,也不过就是月余,她又是个瘦长条儿,哪儿能那么快就见到肚子隆起来。”
一番话把众人说的咯咯直笑,贤妃也打趣道:“就是,母亲是恨不得蕊哥儿的肚子马上就隆起来才好,最好明儿一睁开眼她就有孙儿抱,到时候也就懒得再敲打我们了,想来于我们也有益处。”
“瞧你们几个。”太后的心情终于缓过来,因着蕊乔有孕,总算是一件喜事,便不再提惠妃了。
只是当天回去,蕊乔却急的在合欢殿直踱步。
木槿跟在她旁边被晃得头晕,道:“娘娘,娘娘,您干什么呢?”
蕊乔哭丧着脸:“你不懂。”
木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道:“懂!谁说奴婢不懂的,奴婢都知道!娘娘可是思念陛下了?说来也是,自从知道娘娘您有了身子,陛下便不常来了,这是老祖宗定的规矩,没得法。娘娘您也稍耐一些时日,等皇子或者公主生下来了,也就熬出头了。到时候皇上封娘娘一个妃嫔的封号,那就跟玩儿似的。”
蕊乔望着木槿,真是有口难言,只得耷拉着脑袋怏怏的去睡下了。
她觉得自己和皇帝的大业还是未成,因为倘若真有了的话,此刻她也该害喜了,像惠妃那样,爱吃酸的才是正经,可她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呜呜——她用被子蒙住头,真想哭,要是到时候生不出来,自己会是怎么个死法?!
想着想着,她便坠入了梦乡,只是才刚睡着,便有人伸手探进了她的被子,她从前和几个宫女合住一个通铺,夜里是警醒惯了的,瞬间便睁开了大眼,那人怕她叫起来,立刻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她一见是个女的,还是那个女的!!!立刻就松了口气,眨了眨眼,示意她可以松手了。那黑衣女郎才如呓语般轻声道了一句‘娘娘恕罪’而后松开五指,将她扶了起来坐好。
蕊乔望着她,小声问:“今夜还要去吗?”
那黑衣女子用布蒙着脸,自然瞧不见神情,但是眼底闪过一丝尴尬,点头道:“陛下吩咐的,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
“罢了。”蕊乔挥挥手,仰天长叹一口,这就是命啊!
☆、第二十五章
黑衣女子照旧给蕊乔带了一套太监服,等她穿上以后让她紧紧跟在自己身侧,两人从合欢殿的角门偷溜了出去,一路上都没有碰见什么人,各个奴才都去睡了,廊下值夜的也叫她们给刻意避开了,蕊乔知道,这女的身上有功夫,她倒是不怕,出了合欢殿便问:“嗳,你说是不是咱们这样行事被人瞧见了,所以他们都以为是什么惠妃索命?”
黑衣女子摇头:“不可能,属下的功夫,娘娘也是见识过的。”
“那倒也是。”蕊乔点头。
不单单是为着黑衣女子功夫好,她们行事不可能叫人瞧见,另外一个原因是,她们一身黑,在宫里行走就跟一滴墨溶进了夜色里似的,怎么瞧着都不像红衣女鬼!再者,听说内侍监派了好几个小太监去擦那血手印这才擦掉,总不会有假吧!蕊乔觉得此事蹊跷,但又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无奈的撇了撇嘴,继续跟着黑衣女子去未央宫。
这是她这半个月来她和皇帝见面的方式,很有点偷鸡摸狗的味道,只因皇帝不太方便去她那儿,否则容易在太后跟前穿帮,他先是在各宫各嫔那里兜了一圈儿,跟着又回到了未央宫,如往常一般,很少踏足后宫。
那么这样一来,他们怎么继续他们的造人大业呢?
皇帝便想出这么一招——使唤自己的影卫专门来搬她去给他侍寝。
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他这个皇帝当得还真算得上是千古明君。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这叫传嗣与勤政两不误,蕊乔则说他是厚脸皮。
蕊乔去的是鸾仪殿,地处未央宫的西侧,皇帝夜里就在那里就寝。至于东边的,就是勤政殿了,他平日里批奏疏的地方。
蕊乔小的时候,曾跟着大伯父和堂姐去过勤政殿,先帝端坐在龙椅上,她和堂姐在外头候着,趁太监们不注意,五哥就带着她们去角落里扒着窗户踮起脚来往里瞧,只见澄泥金砖铺地严丝合缝,还涂上了丹宁以防滑脚,朱红的巨梁上用金砂画出盘云长龙,怒目横视,吞云吐雾,一派威严气象。而鸾仪殿显然是另一种风格了,从进口的门槛处便铺了一条长长的波斯地毯引领直至皇帝龙榻边上,一脚踩上去又轻又软,两旁是二十四扇通天落地的白罗绮纱,被镶金汉白玉的流苏金钩轻轻挂起,榻前一道四折屏风挡着,原本是八仙贺寿,自从蕊乔来了,就变成和合二仙。还有东南西北各一根的汉白玉柱子,雕刻的玉树琼花,顶端一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托起一颗夜明珠。
这一日,黑衣女子照旧是把蕊乔送到了门口便走。
皇帝一早就把人给撤了,只余下几个影卫在鸾仪殿四方的阕楼角落里藏着,跟一道阴影似的。
蕊乔探头探脑的进去,见里头悄无声息,仿似一个人都没有,往日里这个时候皇帝早就在等着了,她好奇的四处打量,一边替他放下两旁的纱帐,一边自顾自道:“陛下盘算的好,以往陛下身边还有几个司衾司帐的宫女,这些可都是她们的工夫,而今陛下知道来的人是我,干脆连这工夫都省了,径直留给我来做,也忒抠门了一点儿。”
皇帝的声音从尽头处传来:“朕身边放着这几个丫头你放心呀?赵美人她们可是巴不得连朕手边研磨的人都换走,你倒好,摆在朕床边的你都这么大方,看来朕就不该赶她们走,还是朕错了。”
蕊乔诧异:“赶她们走做什么?难道她们惹恼陛下了?”
说话间,手边正好放下最后一道纱帘,一层一层透明的纱掩盖住了鸾仪殿内升起的溶溶春色,若是从殿门前望去,只是一派朦胧,有种迷幻的美,反之亦然。蕊乔站在那里,一时间竟有些怔忡。
皇帝于此时走上来从后面抱住她,蕊乔的头微微垂下,嘴角噙着一丝笑,皇帝却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跨下那个位置道:“怎么不该罚?那几个丫头好歹曾经也受过你的管教吧?不知你这个姑姑怎么当得,她们竟想着要效仿你,前几日替朕铺床的时候,突然伸手来扒朕的裤子,说要朕赏了她。”
“啊……”蕊乔情急下回头,想问‘那你赏了没有?’结果一眼望去,忍不桩噗嗤’一声,只见皇帝也换了一声太监服,样子有点滑稽。
她咯咯笑了起来,替他摆正了帽子道:“这才像个太监。”
皇帝紧紧搂着她,身体贴的严丝合缝:“我哪里像太监?有这样的太监吗?!”
蕊乔被他说的一脸通红。
皇帝道:“怎么,还真不急?也不问问我赏了没有?”
“自然是没有。”蕊乔掩藏不住的略有些得意。
“那么笃定?”皇帝抬眉。
蕊乔笑道:“少时也不见五哥那么吃香,还记得那时候除了我愿意和五哥玩儿,谁还要你?满朝文武的女儿见着你就逃,果然还是这张龙椅矜贵,连带着五哥也矜贵起来,现如今个个都想往您身上扑,恨不得把您扒个精光,哪哪儿都舔一口,跟分唐僧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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