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崇诀眉宇镇定,眼见吴佐正要替弟弟圆上几句,殷崇诀的剑刃已经脱鞘而出,凉风划颈而过,吴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颈边冰凉刺骨,垂眼一眼,泛着银色亮泽的剑刃已经顶在了自己的咽喉。
“殷二少…有话好好说…”吴佐试探的伸出手想去拉开弟弟。
“吴佑。”殷崇诀的眸子满是骇人的暗潮,吴佐才看上一眼就迟疑的缩回手不敢再动分毫,“凭你刚刚那句话,就算此刻我一剑杀了你,也是你该死。”
吴佑触着愈来愈近的冰寒,动也不敢动,颤着嘴唇说不出话。
殷崇诀贴近吴佑的耳后,声音如扑翼的蚊虫只有吴佑一人可以听到,“你那一句话脱口而出,若是传了出去…吴佑你信不信,他日想置你于死地的人,可就多了,你家少主,算不上其中的一个?”
吴佑绝望凄然的看向兄长,哀声道:“大哥,大哥救我!”
殷崇诀不再言语,黑眸幽幽扫过围着的大小将士,若无其事般颔首微然一笑,执剑转身离开。走出去几步顿住道:“云将军,你还想留下?”
“我?”云修身子一抖打了个哈欠,“你吵到我刚做的好梦了。走了!”
这俩人无言的走了一路,云修憋忍不住道:“殷二少果然是个聪明人。”
“哦?”殷崇诀装作不解道,“说来听听。”
云修目不斜视道:“你既教训了吴佑那厮,又步步退让不曾拔剑,就算真是闹到了少主那头,你也不过自保尔尔,并未犯下军规,要受罚的也只有吴佑一人。这算盘,打得不错。”
“你想多了。”殷崇诀笑道,“我是怕,我的剑一旦脱鞘,难以收住若是要了吴佑的性命,可就不好了。再说,你看吴佑也早已经不痛快,我替你给他点颜色瞧瞧,你还得谢我一声。”
“你在吴佑耳边说了些什么?”云修随意问道,“竟把他一个大男人吓成这样。”
“我说…”殷崇诀咧开嘴笑道,“我说,吴佑你再造次,你云爷爷可会抢在我前头要了你的命。瞧,还是你云修才最最吓得住他。”
云修干笑了几声掂着手里的剑,迈开几步将殷崇诀甩在身后。殷崇诀也不赶上前,自顾自的踱着步子,嘴角掠过一抹隐隐的笑意。
——“殷崇诀,我可是知道,你对少夫人也有几分过往的情意。少主不知所踪,你与少夫人一里一外鬼鬼祟祟不知打算…谁又知不知道,是不是你们二人合谋…早已经对少主不利!”
“阿蘅。”殷崇诀低笑了声垂下头,“还有人会这样想你我…”这般想着,殷崇诀忽然哧哧笑着道,“二哥要真还想着你,你会不会回到二哥身边…会不会?”顿了片刻,殷崇诀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不会的…你不会再和二哥一起。就算二哥不信你是真愿意跟着柴昭,你腹中的骨肉还会有假?缘尽便是如此,二哥不信命都不行…”
弯月高悬,忽的又隐入密云中不见踪影,密林深处,岳蘅倚坐在大石边,见弯月隐秘,从怀里摸出那块同心金锁,爱惜的摩挲着上面的字迹,贴近唇边亲吻着。
“柴昭,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徽城了…”岳蘅低喃着,“我岳蘅不求锦绣山河,只愿你平安回来,相守一生。”
“少主若是听到你的话,一定觉得欣慰。”云修走近岳蘅,见她紧攥着柴昭的金锁,笑了声道,“在绥城时少夫人差点当了它,其实它早就是你心上的宝贝。”
岳蘅收起东西,望了眼军营道:“刚刚似乎有些吵闹声,是不是军中起了乱子?”
“军士口角罢了,一帮粗人,早已经没事了。”云修抬眼看向漆黑的夜空,自言自语道,“白日晴空万里,怎么月亮晃了一晃就不见了影子?”
“你上去问问?”岳蘅打趣道,见云修像是没有听见,又是笑道,“云修,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也不找个姑娘娶了过日子?”
“我?”云修愣了愣,手背贴近唇边低低咳了声,“我浪子一个,娶了谁也是害了人家大好的姑娘,不如孑然一身来的逍遥自在。”
“当真如此?”岳蘅半信半疑的摇着头,“云修情义比天,若真是喜欢上了谁,哪有祸害人家的道理,应该是真心奉上,此生不弃。”
云修望天大笑道:“少夫人真是看得起我。不瞒少夫人,我长到这么大,合自己心意的入眼女子唯有两人。”
岳蘅眼睛一亮,前倾着身子饶有兴趣道:“两人?哪两位姑娘?”
“你真想知道?”云修蹙着眉宇道。
“快说快说!”岳蘅急道。
云修豁然的放下咬着的手背,澄定坦荡道:“一个,是少夫人你。”
“我?”岳蘅瞪大了眼睛。
云修却没有半分闪躲,继续认真道:“我跟着少主十多年,他眼里哪里瞧见过什么女人,唯有你一人让少主眉间心上念念不忘。我也好奇了许久,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要论起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少夫人也许并非其中翘楚,可说到巾帼气概本事气度,天下没有一个女子比得上你。少夫人这样还不能让我另眼相看?”
岳蘅听他说完,这才低低松了口气,憋忍住笑道:“还有一人呢?我认不认得?”
云修一时哑然,男儿刚毅的面孔竟也发起热来,迟疑片刻道:“你认得的。”
“我认得?”岳蘅蹦起身子,踱着步子转着圈道,“你先别告诉我,让我猜猜!我认得的女子也不算多,总不会是…”岳蘅顿悟的绷紧身子,指尖骤的指向云修道,“原来是她!”
云修脸一红,垂眼偷瞄着岳蘅,豁出去的昂起头道:“我行得正立得直,又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没什么羞怕的。打我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好得很,胜过外头那些庸脂俗粉十倍百倍不止!只可惜…”云修神色黯淡下去,声音低沉道,“她不喜欢我这样的莽夫…”
岳蘅探头看着云修的脸,那英俊的眼鼻紧揪着难以舒展,自己似乎还从未见过这个桀骜孤独的男人如此孩子气的稚嫩。
“我荒外摸爬滚打的长大,无亲无故,身无长物,除了会打打杀杀,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云修自顾自道,“她自然从不会在意这些,也待我如亲人挚友一样…可…也只能和这些一样吧。”
“她…”岳蘅低声道,“她知道么?”
云修吞吐着道:“就她那个与你差不离的性子,能看出什么来?看不出便看不出吧,省的她真知道了,连看也不愿再多看我一眼,那我可就亏惨了。”
“与我差不离的性子?”岳蘅蹙眉道,“我俩是什么性子?”
“就是…”云修嘿嘿笑道,“非要少主把对你的钟意摆在脸上,你才明白他的心思。不然粗枝大叶的啥都看不出来…”
“是这样…”岳蘅喃喃的低下声音,“我和郡主,都是这样的性子…?”
密云渐渐散去,弯月又隐出半截,映着云修的坦荡和岳蘅的迷惑。岳蘅不由自主抚向自己的右手背——她还记得,那一日殷崇旭大手覆上的绵绵暖意…
——大哥…
第70章 翻云覆雨
密云渐渐散去,弯月又隐出半截,映着云修的坦荡和岳蘅的迷惑。岳蘅不由自由的抚向自己的右手背——她还记得,殷崇旭大手覆上的绵绵暖意…
——大哥…
帅营里。
殷崇诀步步生风大力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阿蘅?”殷崇旭抬起头,见进来的是弟弟,收起眼里划过的淡淡失望,“你来了。”
“嗯。”殷崇诀抑郁的走到案桌边,提起茶壶咕噜灌下。
“怎么看着不大高兴的样子,谁惹到你殷二少了?”殷崇旭打量着弟弟道。
“还能有谁?”殷崇旭哼了声愤恨道,“在这柴家军里,瞧我们兄弟俩人最不顺眼还有谁?吴佑那厮,他日落到我手上,定要好好给他些颜色瞧瞧。”
“你有仇必报,大哥知道。”殷崇旭按了按额头,“自打跟了少主,你那脾气已经算是收敛许多,也难为你一直憋忍着李重元和吴佑。”
“也不知道徽城现在如何。”殷崇诀搓着手腕道,“到现在还没有半分消息传来…大哥,你觉得少主这次…能否成事!”
殷崇旭眉眼微动,温声道:“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吧。成败与否各占半数,怎么也不会有十足的把握,殷家堡追随柴家,不也是赌一把运数么?一切都看天意。”
殷崇诀环顾四周,“阿蘅去了哪里?”
殷崇旭泛起暖意笑道:“她哪里憋得住这里的闲闷,该是出去溜达散心了吧。”
殷崇诀忽的压低声音,凑近兄长道:“大哥,崇诀下头的话只是胡乱瞎说,你听过就忘了,可好?”
殷崇旭抬眼注视着煞有其事的弟弟,点头道:“你说。”
“若是…”殷崇诀邪气一笑道,“若是少主徽城失利不能回来…你我该如何打算?”
“怎么会?”殷崇旭摇着头不满道,“少主怎么会不能回来…”
“大哥方才刚说道凡事成败都各占半数,既然如此,少主定然也有可能功败垂成。”殷崇诀坚持着道,“都说了是胡乱瞎猜,大哥又何必这么当真。”
殷崇旭想了想道:“要真是如此,你我就带着殷家堡的人回绥城去。还有…阿蘅…”
“大哥真的只是这么想?”殷崇诀皱眉不悦道,“殷家堡出人出力,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未免太可惜,爹何时做过这么亏的买卖?”
“还能如何?”殷崇旭不解道,“绥城偏安一隅,咱们和从前一样又有什么不好。何况要少主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阿蘅又该怎么办?南宫家是绝不会留她在世上,我们也一定要把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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