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挣扎着爬起来,那一脚踹得极狠,胸口阵阵的疼,瞧着帝王如此紧张,想来是因着柳慧夫人犯了滔天大罪,肚子里还怀着皇嗣呢,他呸了一口血,那柳慧夫人长着一张无辜可怜的脸蛋儿,不成想如此恶毒。
***
李墨赶至断崖,一干嫔妃也还停在那里,柳慧夫人坐在泥泞的地上瑟瑟发抖,披头散发,面无血色,见着李墨过来,目光总算亮了亮,爬起来揪住他被雨水打湿的明黄衣摆,急急辩解有些语无伦次,“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是太后,她一路恐吓臣妾,还要谋害皇儿,臣妾气不过,臣妾……”
不知道要怎样洗脱自己罪名,一时也害怕极了,尤其是对上男人阴狠的眼神,“是太后自己掉下去的,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皇上。”
“毒妇!”
李墨甩开她的手,两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除了震惊,痛恨,更多的却是失望,面前可怜柔弱的女人他宠过纵过,不就是因着她单纯无害,心思简单,甚至让她怀上龙裔,当真是替她打算了几分,没想到……
因着他那一掀,柳慧夫人重重跌倒在地,不觉得痛,重新爬起来,又要去抓他的衣摆,却被江妃挡住。
江妃朝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随即跪倒在李墨面前,哭着,一副受惊的模样,“皇上,这场刺杀是有预谋的,柳慧夫人憎恨太后已久,臣妾亲耳听见柳慧夫人同黑衣人合谋在途中截杀太后,奈何被夫人威逼不敢多言半句,臣妾良心实在难安,请皇上降罪。”
“江妃你……”柳慧夫人震惊的瞪着江妃,恨不得扑上去抓花她装模作样的脸,早知如此,就不该一时心软留着她!
江妃以头抢地,挡住了表情,嘴角扬起的笑却足以证明她的开怀,就算此番刺杀赫连真不能得手,她也是要借此机会让柳慧夫人永世翻不了身,赫连真已是太后,皇上即便爱她顶破了天,也得受制于身份,而柳慧夫人就不同了,有了皇嗣,封妃指日可待,皇上又留有几分情意,对她来说,柳慧夫人才是心头刺!如今这般,除了赫连真,又拔了柳慧夫人,怎能不痛快。
☆、第八十六章 :东风折尽情脉脉(6)
李墨瞧着面前的两个女人,冷冷的笑了。
旋身,来到断崖边上,低头往下瞧,却因着夜深漆黑,什么也瞧不见。
小夏子见着主子那样子,莫不是要跟着跳?
吓了一身冷汗,赶紧奔过去拖住李墨的腿,大哭:“皇上,玄王爷已经带着人下去找了,太后娘娘洪福齐天,定会安然无恙,奴才求您了,可保重着自个儿呀皇上。”
“狗奴才,放开朕!”
李墨甩开他,转身朝着举着火把围了一圈儿的侍卫们,怒喝:“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下去给朕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夜雨绵绵不绝,一拨一拨的侍卫被放了下去,没有动静。
李墨负手立在悬崖边上,沉着脸,一动不动,衣衫尽湿。
在场的众人因这低压的气场不敢出一口大气,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
天空破晓,逐渐亮堂起来,雨势也歇止,帝王的面色却越来越冷。
待天色大亮,断崖边上总算冒出了几个人影,众人松了一口气。
“她呢?”李墨急切的望向憔悴狼狈的少年郎,因着整夜未语,嗓音微微低哑。
李玄一上来便呈大字般摊倒在地上,一向炯炯有神的双目竟是失了色彩,望着阴沉的天空甚是迷惘。
“没有,没有母后。”说着,眉眼精致的少年郎竟是淌下了两行清泪,“我在下面见着老虎出没,母后会不会……”
哽咽了半晌,终是呢喃了一句,“小六没用。”
闻言,沉敛了一晚的帝王脚步松动,后退了几步。
“拿绳子来,朕亲自下去!”
“皇上……”小夏子想要阻止,却被李墨一记狠戾的眼神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干侍卫哪能由着皇上独自冒险,纷纷套了绳索,跟着跳了下去。
李墨到了崖底,打量了一番周遭,所有的蛛丝马迹皆被下来寻找的侍卫们毁灭殆尽,甚至不能确定赫连真是从哪个位置掉落下来。
凭她的反应和功夫,应当没有大碍才是,但若当是时根本没有察觉,有了万一……
他转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压下心底的不安。
他朝悬崖望了望,目光定格在半腰一棵手臂粗的松树上,微微眯了眯眼,使着轻功,几番轻点,落在了树干上,弯身捡过一片破碎的朱色绸缎,微微放下了心,查看了崖壁,从上至下,有过被匕首划下的痕迹。
放松的唇角还未扬起,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甚至比方才更甚,其间带着凛冽风雪,呈摧朽拉枯之势。
既然活着,却是有意避着众人,如此这般,李墨只能想到一个可能——离开!
好个算计的女人,柳慧夫人意图不轨,她便将计就计,趁机离开他。
竟然敢!
碎布在他手掌里变成了布灰,随风散落没了踪迹。
在小夏子来回走了一百二十圈的时候,终于瞧见皇上安然无恙回来了,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迎了上去,“皇上,太后……”
“不必找了,回宫。”男人抖了抖袖子,下了命令。
小夏子瞧着自家主子脸色不对,余下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跟了上去,却一个不防,撞上了帝王突然停下的身体。
“奴才该死。”
李墨却没心思计较,嘴角挑起好看的弧度,却是吓人得紧,“传旨下去,昭告天下,朕要带着长公主惜贝祭太庙,正式入宗谱,下玉蝶。”
小夏子脸色一白,心头大呼不可,嘴上却只是弱弱问道:“公主的…生母……”
“公主生母已逝,交由元妃抚养,另,元妃同朕少年夫妻,且端庄贤惠,加封贵妃。”
这两道旨意让一干妃嫔既错愕又惊讶,长公主,哪里来的长公主?簌簌眼神射/向犹自呆愣的元妃,贵妃,再上头可就是皇后了,就算沈氏一族当年被连根拔起,可到底是皇上的母家,想来,皇后之位是要还给元妃了。
***
赫连真睁开沉重的眼皮,突然漏下来的亮光让她很不适应,她望了望高高的洞口,除了掉下来砸开了一个角,其余皆是被蔓藤缠绕得密密麻麻,也不晓得是哪个该死的猎人挖的陷阱。
身体动了动,狠狠的抽了一口凉气,低头,瞧着垫在自己身下的男人,简直要苦笑不得了。
她是该谢谢他同她英勇赴死的情意或是要将如今的狼狈怪罪于他,本来嘛,跳个断崖不算事儿,谋划已久,一来替柳氏设了一场死局,二来嘛,也得让那个男人着急一番,别以为如今她离不得他便步步紧逼,当她好欺负!当然,她也替自个儿留了后路,若是那个男人果真不在意了,她便趁此机会离开,这是下下之策。
暂且不论这些个,回到当时她被推下悬崖的那幕,听到高尚那声撕心裂肺的喊她便觉着遭了,果不其然,当她掏出匕首一路从崖壁划下减少阻力的时候,一庞然大物速度极快的朝下栽去,这般下来,定是要粉身碎骨了,她一时心善,伸了手,却哪里抵得过那力道,跟着重重的往下摔,幸好中途被一棵小树挡了挡,她一手抓着树干,一手提着在空中飘荡的男人,后背冒了一身冷汗,差点就弄假成真死在这崖底了,当真称得上那句‘人算不如天算’来着。
后来发生的事,便是两人双双掉进了这倒霉催的陷阱,昏迷到现在。
她叹了一口气,艰难的从高尚身上翻下身躺在地上,初步能鉴定的是,手臂脱臼,右腿骨折,更莫提大大小小的擦伤,以及五脏六腑移位般的疼痛。
她嗷嗷叫了两声,活到这大把岁数,还从未有今日这般狼狈过,这死小子!
“喂,醒醒,醒醒,高尚。”
她拍拍他的脸,啪啪作响,片刻那苍白的脸色便转为通红,终于,高尚睁开了眼。
瞧清楚了面前的女人,咧嘴笑笑,撑起身来,蓦地冷汗涔涔,却也没放心上,一下子将赫连真搂在怀里,劫后余生庆幸道:“师父,你没事就好。”
赫连真黑了脸,推开他,凉凉来了句,“你要是没事的话,还是想想怎么上去吧,因为你,为师伤了手和腿,可是半点也指望不上。”
说完,嫌恶的瞧了瞧自个儿身上的泥泞脏污,似乎不能忍受。
高尚心头很是罪恶,大老爷们儿最后还是让她搭救,觉着汗颜,他师父贵为太后,定是从小养尊处优,弄成这般狼狈,他都恨不得代她受了。
立马拍拍胸脯,保证:“师父放心,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当高尚多次从洞壁掉下来砸得灰头土脸的时候,赫连真终于看不下去,将匕首递给了他。
高尚嘿嘿笑了两声,就着匕首总算爬了上去,却是不敢耽搁,割了藤蔓缠了好几股,一切准备妥当,才又下去,将赫连真背在身上艰难往上爬。
两人出了洞口,高尚一个腿软,跪倒在地。
“喂,你没事吧?”
“没…没事。”高尚努力咽下口中的腥甜,轻松道。
赫连真便也就相信了,不再管他,忙了一会子,将断了的腿固定住,她望了望荒芜的四周,可得早点找个大夫接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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