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不愿再多瞧柳慧夫人一眼,领着众人离开,嘴角却是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愚蠢的女人!就算要弄死柳慧夫人,她又怎会挑在这个地点?如此这般,不过是因着昨日个在马车里的威胁逼迫,让柳慧夫人方寸大乱,来了千佛寺又处处刁难,她知晓柳慧夫人心思细腻,且思虑颇多,人呐,就算没病也会因着紧张的情绪暗示以为自个儿染了大疾,更何况处处小心谨慎又有些歇斯底里情绪恍惚的柳慧夫人!
她说过,不会让柳慧夫人好过,这这是开始,接下来——柳慧夫人可要争气助她一臂之力。
她呵呵的笑,拿绣帕掩了唇,笑着远了。
***
黑沉沉的夜色压了下来,千佛寺偏角,树木葱郁,甚是荒凉,灯光隐隐绰绰,将人影拉得老长。
细细的女声压抑着,字字句句破碎在孤深的暗夜里,只隐约瞧见那双带着狠戾的眸子泛着冷色,明晃晃的渗人。
良久,披着白色银狐大麾的女人低垂着头走了出来,想来是交代好了一切。
似乎觉得不对劲,她停下了脚步,低喝,“谁在那里?出来!”
躲在假山背后的人,慢慢出现在亮光下,扬着笑,赞道:“想不到背景单纯的柳慧夫人竟也有如此本事。”
“你都听到了?”柳慧夫人危险的盯着江妃瞧,其间威胁不言而喻。
江妃拢了拢披风,抬头望着没有半颗星星的夜空,道:“放心,我比你更恨不得要她死!”
顿了顿,回首,望向仍是狐疑的女人,掀起嘴角,“早在皇上登基之初便爱着她,为了她,皇位差点拱手让人,你说,你我可比得了她的千分之一?你要做什么我不拦着,不过好心提醒一句,赫连真本事大着,要么就不动手,要么——便让她回不了皇宫,你明白了么?”
江妃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侧身,意味深长的瞧着隐在暗光里瞧不清面色的女人,“柳慧夫人,你可不要让本宫失望才好,本宫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你想必很是清楚。”
☆、第八十五章 :东风折尽情脉脉(5)
柳慧夫人触怒凤颜,惹得太后气极而归,消息不胫而走,便是连皇宫内苑亦是津津有味儿作闲谈,只觉柳慧夫人小家子气,没了礼数丢尽皇家颜面,且大逆不道,竟敢将脏水往太后身上泼,宫中有了年头的宫人见识过当年真贵妃的手段厉害,啧啧两声,表示同情,不晓得柳慧夫人会是个怎么死法。
而事实上,盛怒而拂袖而去的太后娘娘,此刻笑意盈盈撑着腮,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女人瞧,弄得柳慧夫人心头发毛。
柳慧夫人撇开脸,眼不见为净。
赫连真无所谓的笑笑,掀开车帘,打量了一番周遭,此刻她们一行人正行进在山道,一边倚山,另一边——是断崖。
她正想着下令休息片刻,柳慧夫人的难受的呻/吟已经破碎的逸了出来,捂着小腹,楚楚可怜看向她,“太后,臣妾身子不适,臣妾……”
柳慧夫人以为赫连真必定又要为难一番,却不想,她只是摸摸下巴,很好说话的样子,点头同意。
柳慧夫人微微怔愣,有片刻慌乱,莫非她瞧出问题了……
眼神躲闪,佯装平静,瞧着赫连真同青禾说笑拌嘴,并无察觉,又放宽了心。
“柳氏,你埋首想什么呢?”赫连真突然喊她,拖长了音,“莫非——你在思量着如何报复哀家?”
柳慧夫人惶惶抬头,忙道:“臣妾不敢。”
“谅你也不敢!”
话音刚落,一枚箭矢便破风而来,赫连真反应快,按着青禾趴下,那银晃晃的箭矢便稳稳的定在了马车内,发出铮铮的回响。
“有刺客!”外头人声马蹄声打斗声交杂成一片,赫连真掀开帘子一瞧,岂一个乱字了得,大内侍卫虽然不少,但要护着各宫主子妃嫔又要同此刻兵刃相接,着实艰难。
赫连真抓过柳慧夫人的手腕,赞叹了一句:“干得好!跟哀家下车。”
柳慧夫人不甚理解那句夸赞,也无暇顾及,她挣扎着,道:“不要,危险。”
刀光剑影,人马混杂,若是一个不小心伤到她自己,便就得不偿失了。
“由不得你!”
说着,赫连真连拖带拽也不管她是否怀有身孕,粗鲁的将她给拽了下来。
目标出现,此刻们集中精神朝赫连真的方向刺来,又碍于柳慧夫人在此,不敢痛下杀手。
“好好护着柳慧夫人,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哀家拿你们是问!”
在众侍卫的层层保护下,赫连真扬声喊了这么一句,众侍卫只觉这小太后当得母仪天下,身处困境竟也时刻牵挂柳慧夫人,即使先前柳慧夫人曾大逆不道触怒她。
当下愈发卖力厮杀。
赫连真强制拉着柳慧夫人退到了断崖边儿上,静静瞧着面前的一番打斗。
突然一改凝重之色,嘴角牵起一抹妖冶的笑容。
“柳氏,买通杀手刺杀哀家,这诛九族之罪,你可担得?”
柳慧夫人身子一抖,艰难开口道:“臣妾不知道太后在说什么。”
“不知道?”赫连真哼了一声,拽着柳慧夫人的手腕加了力道,直听得她哎哎痛呼。
“不知道无妨,待玄王带兵赶来,将一干乱臣贼子拿下,刑部的大牢可大敞着,刑部审不出来,还有慎刑司呢,其间刑法严苛惨绝人寰,哀家不怕他们不招!”
她凑近了几分,瞧着柳慧夫人近乎苍白的脸色,好笑的问:“你说,待这罪名坐实,皇上可保得住你?一干朝臣联名上奏,必是要将你处以极刑,而后将你九族诛灭殆尽。”
目光移在柳慧夫人的小腹上,恍然想起般:“哦,肚子里还有野种呐,哀家定会大发善心让你生下来,然后随便交给一位妃嫔抚养,若是皇子,哀家会想尽办法让他夭折,倘使是公主,便更好办了,待她成人,哀家便将她赐婚给又老又丑的重臣联姻,你觉着如何?”
柳慧夫人尖叫出声,所有的理智被赫连真激得灰飞烟灭,她恶狠狠的盯着面前花颜月貌却心如蛇蝎的女人,目光定在赫连真背后的深渊,只一瞬,想也没想,双手用力一推。
“娘娘!”
“师父!”
喊声凄厉,柳慧夫人还未回过心神,只瞧着一身绯红宫装的女人向断崖下倒去,而片刻后,神情慌张带着震惊的男人跟着跳了下去。
打斗停了下来,忽然马蹄阵阵,扬起飞尘,定睛一看,玄王带着人马将刺客团团围住,顷刻间拿下。
“母后呢?”玄王翻身下马,蹙眉不悦,一身银色铠甲很是贵胄威严。
青禾犹是不可置信,半晌回不了神,闻声,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跌坐在断崖边上的柳慧夫人,艰难道:“是她…将娘娘…推了下去……”
“不,不是我,不是我……”柳慧夫人连连摆手,此刻知晓自己做了什么,亦是慌乱不已。
这番否认不具任何力量,更何谈,一干妃嫔侍卫,个个亲眼瞧着柳慧夫人将太后推了下去,可叹太后方才还心心念念着她,唯恐她有个闪失。
众人皆知,柳慧夫人这回再也无法翻身。
李玄闻言大惊失色,忙不迭的跑到断崖边上,深渊无底,不见半分踪影,一时暴怒,双眼发红,眼珠子几乎凸了出来,痛呼:“母后!”
赫连真之于他,是比他生母付采女还要重要的人,他如今的一切,全是因着一个叫赫连真的女人,虽然她不过比他大了六岁,可他仍俯首,恭敬唤一声:母后。
在他眼中,赫连真无所不能,几乎是神祗一样的存在,可如今——
他蓦地转身,猩红着眼,拔出明晃晃的佩刀,目眦尽裂,“贱婢,本王宰了你!”
大刀带着凛冽的气势朝着柳慧夫人劈去,即使众侍卫合力拦下,那刀锋亦是震垮了柳慧夫人高高盘起的发髻,而一半的发丝断裂开来,再无半点仪态可言,狼狈不堪。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寒雨,报信的侍卫快马加鞭赶回皇宫,天色已黑,过了重重关卡,终于跪倒在乾元殿。
李墨正同几位官员商议开春的科举事由,骤然见浑身狼狈的侍卫闯进殿,微微蹙眉。
“启禀皇上,回宫途中太后遇刺。”
“刺客可擒获?”李墨踱步过来,甚为不悦,这般小事便贸然闯乾元殿,打扰他同众臣商议国事。
“已全部擒获,可……”
“好了,退下吧,自己下去领二十大板。”
侍卫愣了愣,护主不力,且造成如此大祸,仅仅是二十大板?
见着帝王面色不豫,只得行礼告退。
行至殿门口,顿住了脚步,犹豫的回头望了望同大臣商议国事的年轻帝王,旋身跪下,硬着头皮添了一句:“皇上,虽然太后是柳慧夫人推下断崖,但属下万死难辞其咎,恳请皇上重罚。”
殿内静默了片刻。
李墨几步踏过来,面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太后被柳慧夫人推下断崖,臣……”
“混账!”男人一脚踹在侍卫胸口,侍卫登时吐了一口血。
“来人,备马!”帝王脸色铁青,顾不得国事,匆匆离去。
小夏子在外头伺候,不明白殿内发生的事,只瞧着皇上冒雨离开,忙追着赶上去,“皇上,下着雨呐,您这是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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