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配北地盐场,去年那场爆乱后,便不知所踪了。”
“啊?发配?犯了何事要发配?这种人即使回来,也不应再有任何干系了?还等他做什么?直接改嫁便是。”收到墨逸的目光,他闭了嘴。
“他夫君只是受人牵连,当时圣上大怒,她无处申冤了。”
君好肃着脸,点头,深感赞同。想当初他亦是受人牵连,可父皇说罚便罚,一点情面都不留。他又看着墨逸,无奈的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你打算在江宁呆多久?”
“玩够了就走咯。”
“恭郡王知晓你来此么?”
“知晓又怎样?他又管不住我。”
☆、第一百零一回 更水河
送走君好,墨逸带着一大盒子回来。崖儿已散了四个徒弟。他见银曼也不在,犹豫着把身后的盒子拿了出来。
“这是何物?”
“是我的一点心意,不贵重,你收下吧。”
崖儿接过,欲打开瞧瞧。
“哎,先别看,今儿晚上更水河边有灯会......”崖儿盯着他,等着他的后话。可墨逸更觉紧张了,“我想......”
“想请我去看灯会?”
他点头,又一脸希冀的望着她。
她微微一笑,点头。
他亦是笑开了,“好,那戌时我去寻你。”崖儿与银曼坐了马车,回了静忧居。为免她出入安全,墨逸让墨醒每日接送她们。
崖儿回到静忧居,吴婶已做好了晚饭。“夫人回来了,饭得了,可以吃了。”
“好,我洗漱一下就来。”
银曼将盒子放在桌上,“夫人,你猜这里头是什么?”
“可能是衣裳吧。”
银曼打开,入眼地是一件撒花烟罗长衫。她提着衣领把衣裳展开来,“夫人,真好看!”
崖儿看着这件衣裳,心里也是欣喜的,单这件衣裳而言,真的很好看。
“夫人,试试吧?”
崖儿拿着衣裳去了净室,不久出来之后,银曼看直了眼,“夫人,这衣裳似是为你量身做的一般。”
崖儿照了照镜子,这铜镜只印出了轮廓,瞧不大清。但只凭上身的感受,也知这衣裳与她极相合。怕不是他照着她的身形做的吧?
她微微一笑,“走吧。去吃饭。”反正一会儿要穿去,就不换了。
饭中,崖儿突然想到一事。“李五,我一会儿要与大公子出去。听说晚上更水河边有灯会,你带银曼去玩玩吧。她还未见过灯会呢。”
“夫人,这不大好吧?”被她推到别的女子身边,李五有些难过。
银曼低着头。“是啊。夫人,这不便。”
“这有什么?只是个灯会而已。我不也与大公子一起去的么?”
“是。”
银曼讶异的抬头,他不是不愿么?怎的又答应了呢?
崖儿心里叹了口气。这两人是怎么回事?不是互相有意么?怎的又是这幅光景?
更水河是沧澜江的一条支流,蜿蜒地穿过宁兴城。这更水河灯会是宁兴城独有的节日。相传有女子是天神下凡,与凡间男子相爱。仙帝知晓后大怒,将男子锁在一石头上。又派雄鹰来刁食他的肉。被咬掉的肉,经过一个时辰又会长出来。如此不停的反复。男子终于承受受不住了,愿放弃女子。女子泪如雨下,因再过一个食肉的轮回,便通过了仙帝的考验。他们马上就可长相厮守了。此时他却放弃。她含泪毁了身躯,化成这更水河。相传只要有人诚心祈求,女子必保佑他心想事成。
崖儿心想。怎么像是希腊神话?
“一会儿,崖儿也可放灯。祈求闵兄早日归来。”那件撒花烟罗长纱是他目测她的身形后,向制衣之人口述做成的,不想竟是如此合身。他瞧见她的那一刻,心都要跳了出来。
崖儿瞧见一水灯,莲花模样,没什么特别之处,只一片花瓣上竟画了黄色的小鸭子!“大叔,这个怎么卖?”
“夫人喜欢,二十纹就得。”
崖儿给了他二十纹,拿起水灯。
小摊摊主还不忘说句祝福:“放了水灯,更水娘娘会保佑你们夫妻和和美美,万事如意!”对于摊主的误会,他们谁也没有去解释。愈描愈黑,何必去理会?
逛灯会的人还颇多,崖儿要避着人撞她,又要护着水灯,着实难行。
啊——她还是被人撞了个趔趄。墨逸眼明手快,抱住她。“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站好了身子,又把水灯递给他。“还是你来拿吧。”
“哎,季姑娘,巧啊!”君好一路过关斩将,来到崖儿跟前,喜道:“你也来看灯会,我也来看灯会,说是巧来也不巧,只道今日灯会好!”
“君公子真是雅性啊!”如此烂诗亏他也好意思念。
君好嘿嘿一笑,“过奖过奖,随性而已。”敢情还是他自个儿作的!
咳——一旁的墨逸彻底被遗忘了。
君好像是才瞧见他似得,“你怎么也来了?你看看,我说过的吧,我们三人缘分不浅!这不,人海茫茫,我们竟能遇到,这是多大的缘分才能做到啊!”
“我们走吧。”这是墨逸对崖儿说的。崖儿点头。二人越过君好,往河边而去。
君好亦是追了上去,“哎,等等我!我不识路!”
更水河边,很多善男信女正在放水灯,河面上漂着各式的水灯,点上火,又倒映在水中,远远的,闪烁如星,仿若天河一般。
崖儿与墨逸也点了各自的灯,放于水上,任其随波逐流。水灯不仅是祈愿,更是一种寄托,对心中所愿的执着。
“你们都买了水灯,怎么不与我也买一盏?”
“我怕无灯能承载你的愿望。”
“不买便不买,还找个如此酸气的缘由,不就是一盏灯吗,小气鬼!”君好一通埋怨,又跑去买灯了。
“崖儿有想过,若闵兄不回来你该如何么?”
“他一定还活着,他活着就一定会来寻我。”
闵宗海听到更水河的传闻,也来看看。若能帮他寻回她,随性一回又如何?他放了灯,便四处走走,忽的一女子印入眼帘,身旁有两个男子,其中一个不是墨逸是谁?只是那一身华服的女子真是她么?他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君公子可有称号?”
“什么称号?”
“不如我送你一个,如何?”
崖儿还未说什么,墨逸已经忍不住笑意了。
君好一脸兴奋,“什么?”
“你可自称絮叨神下凡。”
“你说我絮叨?”
“论絮叨,你第二。无人能第一。”
敢如此数落二皇子的,除了圣上,崖儿是头一个。墨逸同情的拍了拍君好的肩膀,“这个称号,不错。”
“你们!如此喜庆之夜,尽让你们给糟蹋了!”君好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自顾自的先走了。
“崖儿从不揭人短的。可见君好是真的惹到你了。”
“不。他并未惹到我。”墨逸驻步,落了崖儿两步。“君是皇姓。”
“但不尽然。”
“因为你。”
“我?”
“墨大公子是何人?不可一世之人,竟对一个平民百姓无法抗拒么?你虽与他以兄弟相称。但待他之时仍有一丝敬意。何况我头次见他时,便觉得他周身气息不凡,我想他定是高官之后,故而不理他。”
墨逸看着眼前的女子。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他的心情了。透彻,一种对事物的透彻。对人生的透彻。知晓他身份不凡,才不理他。只道她淡泊,竟不知是睿智。
孙小花三个月的肚子竟如四个月一般,老夫人本是不同意她出来的。但苏流尘趁着她们打叶子戏时,将孙小花偷了出来。
“难得的灯会,岂能不来瞧瞧?”
“我可听说这灯会是善男信女求姻缘的。你想求什么呢?”
“自然是求咱们的孩子平安降生,将来有一个如他父亲一样的好姻缘!”苏流尘脸不红气不喘的。似是那话非常有理。
孙小花接不下去,只好不理他。
“小心脚下。”苏流尘扶着她,被她前头一块石头吓了一跳。“你看着点,这要是出了何事,祖母非扒了我的皮!”
孙小花无心与他说笑,“我好像看到二哥了。”
“什么二哥?”
“闵二哥啊。”
“在哪儿呢?”苏流尘亦是四处张望。
孙小花摇头,“不见了。”
“是不是你看花眼了?抑或是人有相似?”
“也许吧。”
“好了,我们去放水灯吧。”
人群之后,闵宗海瞧见孙小花与苏流尘走远了,才出来。方才好险!他也不知为何要躲,只是本能地避开了。
在河边,他真的找到了她,远远的。她穿了一件长裙,是她往日未穿过的样式,虽是极美,却刺痛了他的眼。他也给她买过衣裳,只是他买的衣裳都是她常日里穿的款式。他以为她喜欢那样的。不想像这样艳丽的衣裳,她也喜欢。墨逸真的很了解她。
“大哥。”赵显寻来。
“何事?”
“窦大人来了。”
闵宗海不耽搁,与赵显一同回了呛水镇。
闵津买通一个下人,偷偷地溜了出来,本是打算去天下绣庄寻苏流尘的,不想竟在街上遇到孙小花。她一身宽大的衣裳,质地上乘,做功讲究,顶着硕大的肚子,身旁还有两个丫鬟扶着。如此情景,是她梦寐以求的,竟让孙小花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