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茗打量半天,也没有决定买什么,索性问得直白了些,“若是最甜是哪一种?”
“公子居然如此好甜?”这老板娘都讶异了,看得萧茗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得不解释了句,“是在下内眷。”
“喔。”老板娘恍然大悟,感情大半夜的来讨好情人来的,她连忙笑道:“若是如此,公子不如一样来一些,看她喜欢哪一种,再来买就是了。”
萧茗思忖了下,也觉此种比较合适,便点了点头,让老板娘替他将这几种糕点称两大包。
收好东西交完钱,萧茗又看了眼将睡儿抱在怀中的老板娘,迟迟未走。
老板娘狐疑地抬头,然则刚做完买卖也不好意思轰人,只好柔声问道:“公子是还有什么事儿吗?”
萧茗愣了愣,斟酌了片刻,问:“孕妇应该注意些什么?”
老板娘傻了半天,终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这寡言多虑的公子哥原来是在为怀孕的娘子奔走,这么想便通透了,“孕妇也分好些种,有些会泛酸,有些好吃,有些爱酸嗜辣,有些会喜怒无常。”
见萧茗虽然面无表情,但显然是认真在听,老板娘便借着说了下去,“都说酸儿辣女,公子夫人是好的哪一种?”
萧茗无奈,“她想吃甜的。”
老板娘捂嘴一笑,“这些话都是随便说说,公子可以多注意些。总归不能累着不能饿着,总要宠着。”
旋即她的面容就有些哀伤,看着怀中的孩子,“咱家相公便是出外打仗,没人疼爱,若是没有隔壁李婆婆照看,若不是为了这孩子,早就不想活着了。”
“叨扰。”萧茗见其这般,也不好多问,便拿起纸包好的糕点,准备离开。
那老板娘立刻起身,“你等等。看你这位公子也是出门在外,千万要照顾好你娘子。”
萧茗被这种善意说得心中微暖,回身拱手,这才掉头离开。
苏袖与萧茗在曹安过了一夜才启程离开。
下了楼才知道昨日萧茗准备了些什么,为了不让她长途跋涉累到自己,萧茗买了辆马车,雇了个车夫,马车外用厚厚的布帘拦风,而车内则是一张小小的软榻,榻上搁着的是几件披风和小被,塌下则铺上上等兔毛的毯子,左侧以一道雕着菱花的小拉门装饰,拉开后则放置着各种苏袖想吃的糕点及果脯,右侧最里方固定了个暖炉。
当苏袖坐进去后,立刻感觉这里头的世界与外面的寒冷彻底隔绝开了,只觉温暖如春。心中大为感动,要晓得若非萧茗精心为她设想,回程哪里会如此舒适。
萧茗跟着上了马车,对外面的车夫说了句话,马车便自朝着抚城的天门山逍遥峰去了。
苏袖从柜中摸了个果脯放在口中,甜入心底,待萧茗坐定后,也裹着小被靠了过去,“门主,我们这次就从官道上走吗?”
“自然。”萧茗回道:“江湖之中,敢拦我的人,没有。”
自从连玉山血战之后,的确没有人不怕复出后的萧茗。全因为其根本就是不怕死的魔鬼,不仅仅让正派的人心惧,也让后来强行对苏袖出手的百花宫吃尽苦头。
“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赶上回去过年守夜,眉儿还在山上等我回去的吧。”苏袖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念起自从自己离开后,一直未能与杨眉儿联络,也感觉十分抱歉。
“对了,风子轩回来了。”萧茗想起此事,说道。
“真的?”苏袖高兴地问道:“那雷堂主与言堂主呢?”
萧茗眸间滑过丝异样,“他们没回来。”
“没回来是……”苏袖反应过来,“他们是转投云连邀了?”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萧茗慨然,“自连玉山一役后,地狱门本就还需要十年八载才可恢复元气,他们若是不回来也可以理解。这事儿,还是多亏了你。”
“什么?”苏袖不明所以。
“风子轩说若非是你的要求,云连邀根本不会放他安全离开。”萧茗难得打趣了句,“他可真爱你啊……”
苏袖顿时臊得脸红,“别,别乱说,我和连邀清白的很。”
“连邀?”萧茗挑眉。
苏袖惴惴不安地抬眼,忽然莞尔一笑,眉眼弯弯,“门主你莫不是醋了?”
萧茗低下头,狠狠咬在苏袖白嫩的脖颈上,低声喝道:“不许念着他,还有什么来世报恩。”
苏袖嘟嘴,“当时谁晓得门主你心里头是不是有圣主子,就光那件事儿就愁得我要死,一面怕你放不下她,一面又担心是自己自作多情,可为难了。”
见她说得真情流露,萧茗也落了心中大石,他们二人走到一起,也只能说是波折不断,困难重重。这其中如果不是苏袖自己一直坚持,一直努力,恐怕他此刻依旧是孑然一身。
苏袖挪到他的面前,捧着那张完好如初俊朗无双的脸,痴迷地道:“门主啊……你可知道袖儿此生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可世人常说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开,每当拥有此刻完满,却总是会担心风雨欲来。”
眉目如画的小脸泫然欲泣,萧茗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因为至今他还没有说过,想放弃玄天八卦一事儿。
“你可知道,此事儿是唯一能让墨昔尘坚持下去的理由?”萧茗没有立时应许,而是话锋一转,让苏袖顿时萎靡下来。
是呢。白锦的余愿余心比她坚定得多,否则不会带着要拖云连邀一起下水的目的慷慨赴死。墨昔尘必须会为她报仇,但是领教过凤以林等人的手段,苏袖很清楚,再坚持下去也是以卵击石,毫无建树。
她的信心早在对方众多好手以及步步为营的计谋中,被毁得干干净净,尤其是他们这些人,目下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再非隐秘行事。
“另外,回逍遥峰后,恐怕我暂时不能露面,你也得去禁地生活。”萧茗忽然道。
苏袖双目一凛,“我倒是忘记,即便是云连邀想办法放了我,凤以林暂时还不会放弃对你和墨昔尘的追踪。这么说,走官道的确不太安全,我们还是小心些吧。”
萧茗难得地浮出一丝微笑,“这就叫实之虚之,凤以林如何能想到我们大摇大摆地走着官道。倒是进了青阳镇回山的那条路却不会太平。”
苏袖想了想,“看来我们还是不回逍遥峰的好。”
萧茗意外地看着她。
“就在青阳镇住下。”她想起了那个隐居在青阳镇的沈娘,当初也正是她收留了自己几日,不知为何,她总是想要去与沈娘见个面,至少要弄清楚,她究竟是知道水运寒是云连邀,还是与其并非真正的母子。
即便也是在骗她,但苏袖笃定,沈娘绝对不会害她。
这是女子的一种直觉。
萧茗凝望了她半晌,自从二人关系确定了后,她倒是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幸好他也不再坚持自己往日的霸道行径,只点了点头,“青阳镇也可,方便召集人手。”
“大隐隐于市。我想凤以林再想拿住你,也不会想到你会在市集之中生活。”苏袖更加坚定了点。
“哎……若非有我……门主独来独往谁能拿住软肋。”她颇为心烦地窝到软榻上,甚是苦恼。
萧茗半晌没有回答,突然说道:“我听说孕妇不能抑郁。”
苏袖愣住,将方才那些烦躁的事情先行放下,毕竟眼下是安全的,那就有一日过一日。至少她苏袖的命尚算大,望能凭此再过一劫。
将悬起的心缓缓放下,她才眉眼弯弯笑着凑过去咬耳朵,“门主这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萧茗狠狠地一巴掌拍在她的臀部,惹来低声轻呼,那双水眸怨怼地瞥了一眼,他才岿然不动,用异常冷静的表情回答:“街上打听的。”
苏袖这才噙着更加甜美的笑,追问着:“那还问了什么?”
“……”
萧茗沉默了,显然是不想再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但苏袖哪里肯依,一直在旁纠缠。
他自然不能说,什么卖糕点的说酸儿辣女,驿站的人说孕妇不可长途跋涉不可劳累,卖毛毯的人说孕妇得惯养着不能让其心情抑郁脾气暴躁……他才不会说自己因为有了孩子心情太过良好,四处打听如何照顾孕妇这一事儿。
苏袖问了半天他也不肯回话,却又心知肚明还是留几分面子给萧茗,心情大好地从柜中又摸出了红枣团子,搁在了口中。
马车颠簸,显然是入了山路。
过长天镇的时候,苏袖心情明显忧郁了下来,听着外头的雪花打在马车上的声音,更是想念起白锦的音容笑貌。
从怀中取出白锦的那柄小扇摊开,当日白锦倒在她怀中的时候,便将这把扇子放入了她的手中。她明白白锦的意思,要将其带给墨昔尘。
扇面上是由白锦自己绘的桃花夭夭,烟云皑皑。这是把最普通的折扇,与云连邀手中的那柄利器,有着天壤之别。
长天就是接连南北的一座重镇,她几度想要下去看看长天坊的现况,却也知晓这样只会徒增危险。李昭语小胖他们,更是再无缘得见,亦是没有逗留,就朝着南方驶去。幸好凤以林并没有骚扰百姓严防关卡,他们顺利地离开了长天,至此踏上了返回青阳的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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