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运寒拂了下摆,待要进去察看,却被绯夕烟拦住。
她摇着头说:“非是我不允许你进去,而是这火焰洞,未做好完全准备,进去也是受不住那火焰熏天,终至死无葬身之地的后果。”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任门主一人在内,是生是死总要有个定论。”水运寒不待阻挠,硬是要拼死进入察看究竟。
风子轩忽然站在他面前,手中的扇子顶住水运寒的胸口,向来嬉笑无常的面色居然冷然起来,“你向来与门主情同手足,但也不能枉自丢了性命。方才你的冷静去哪里了?”
水运寒微微一颤,只听风子轩继续说着:“代门主之位,眼下除了圣主子还有一人能进去。”
“谁?”绯夕烟的嗓子豁然抬高。
而水运寒则猛烈地摇着头,“不行,她重伤在身,如何可以冒这个险。”
“圣主已经这般了,你还要她受第二次折磨吗?除了她,再没有别的办法。行也行,不行也得行。”
风子轩凑到水运寒耳畔,声音更冷,“我知你爱她之深,但此番不能心软。眼下你是代门主,不是水运寒。”
水运寒那俊朗无双的面上终于是松动了,松开的手瞬间握紧了拳头,咬牙说道:“我去接她。”
苏袖好似做了很长时间的梦,梦里头她的父皇健在,王朝犹在,盛世繁华皆在这长公主手下,浮云之上任其戏耍。
可是一会又是战火纷飞,少年凤帝携着万千大军挥师北上,天下大乱,王朝崩塌,父皇仓皇下携皇室子孙偏安一隅。那一日,是大元清里年,她正在殿中与五弟抱着小兔儿玩耍,走的时候,连最喜爱的小兔儿都没能带上。
一会儿又是水中沉浮,是生是死早不能定论,累到极处只想起了身后的大船已然烧毁成灰,家族亡故再无大元后裔,索性想着,走吧,一起都走吧……放了那双坚持的手,却被命运扼住喉咙,留了她一人与世搏挣。
一会儿还是她与萧茗携手走在山野之中,繁花尽开,千树摇动,幽香满鼻,笑语嫣然。树下他吻着她,说着爱她,怜她一辈子,或许这才是她至终追求,当真坚持到最后,终于有一场好梦。
耳畔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袖儿,醒醒。”
三千繁华三千梦,三千宏愿三千重,莫问生死三般若,黄粱梦醒总是空。
睁开眼,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水运寒,他面色凄苦,却坚定地将自己搂在怀中,不知何故,只是虚弱地笑了笑,“运寒大哥,我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梦醒了,见到我,心情可好一些?”听见大哥二字,水运寒苦笑了下。
“嗯。”苏袖看水运寒转身将自己向外抱去,惊讶地挑眉问,“不对……我想起来了,闭关大典……”
她晃了晃脑袋,始终觉着有什么不对。
水运寒一路不理他人惊讶目光,提步快速向火焰洞的峰顶掠去,直到近了那里,才放缓了脚步,怀中的人一时被风吹得昏昏沉沉,一时又清醒地瞧着自己,忽然自己胸口的衣襟被紧紧揪住。
她颤颤地问:“若是没事,我就是散播谣言的那人,不应该被放出来;若是有事……那……”
她转头,挪向水运寒,那双秋水无波的眸子,涟漪泛起,情绪转苦,不觉喉头一紧,一口血吐了出来,鲜红得刺眼。眼前是天旋地转几欲晕倒,喊着:“门主……门主……”
“袖儿,坚持住。”水运寒捉住她的手,度了些真力给她,促使她再度回转了清醒,“眼下只有你能入那火焰洞,探查门主究竟是……”生死二字未出,眼看着苏袖的眼睛再度蒙眬起来,知其已是悲伤尽头,忙转换了话题,真力不断度过,边往火焰洞赶边问:“你若是不愿意进去,我绝不勉强,然则眼下圣主已是强弩之末,无法再予以证实,像我等未曾前期浸泡过寒泉之人,根本不能踏入火焰洞。”
她为何情绪比自己还要激烈,她难道……
水运寒摒弃思绪中那最可能的一条,强迫自己回复眼前事实。
“我去,我一定进去……”苏袖缓缓抬手拭去唇角残余的血迹,笑着说,“我无妨了,谢谢运寒大哥……”
她挣扎了下,让水运寒将自己放下,一步一趔趄地朝着火焰洞的方向走着。
心中的悲苦愈加,若萧茗去了,她还有何挂念?水运寒几次想要扶着她,却被苏袖挣开,她惨白着脸却微笑地说:“若此时还要运寒大哥你扶着,进了火焰洞又要怎么办?”
水运寒叹,“若是坚持不住,一定要出来。”
“嗯,你放心。”
走到洞口,风子轩的怀中正躺着犹自哭泣的绯夕烟,四目相对,苏袖仿若能瞧见那泪眼婆娑间最深的凉意,不觉冷冷地说:“圣主你为何而哭?”
绯夕烟一愣,眸光收缩,却未及回答,那抹消瘦的背影就投入了洞中。
水运寒忽觉,那自己心念的女子,此刻却像是飞蛾扑火,恰如死之前最后的挣扎,悲怆至极。
他顿了顿足,不忍再看,返身瞧向崖顶最高那处建筑,地狱门藏书阁,阁顶就供着阎罗判官地狱众鬼,森罗可怖。
忽然有些后悔,水运寒,不应送她进去。
刚一进入,就觉热浪扑天,苏袖几日来滴水未进,也是粒米未食,如今全靠着一股子寻到萧茗的毅力坚持着。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松动了下身子骨,感觉火焰对自己并无多大震慑,便扶着墙探路进去。
好怕,好怕看见自己不敢看见的那一幕,但事实是什么,其实只有那几步之遥。火焰洞并不大,目光及处便已是能看见洞壁四处,脚下是先辈所画的巨大阵符,刚一落脚,火焰顿时转盛。
寻寻觅觅,终于在中心处看见一件黑色外袍的袍角,心惊肉跳,一咬牙一跺脚用尽力量凌空飞过,落在了萧茗身边。
不觉泪如雨下。
他闭着双目躺在地上,声息全无。
苏袖一声轻喊:“门主……”便跪在了他的旁边,单手颤颤巍巍触及到他的鼻息之下,整颗心已是吊到了嗓子眼,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的身子已经是腹水行舟,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残船,在确认的那一刻,终于被那大浪滔天打至水底,伏倒在萧茗身上。
此生便是将你做了生存的目标,想要与你在一起,想要能被青眼相看。坚持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线转机,却在此刻突然遏止。
孰以能活?
哭得断了肠子,苏袖已觉意识有些模糊,她轻声说,“门主……你等我……”
十八层地狱之下,是哪里,苏袖也去。
她也不明白这是为何生出的心愿,仿佛在此刻,什么都不再重要。
原来,这短短数年,就让她情根深种至斯。
原来,萧茗居然在她心坎上那么重要的位置,他去了,便心死了。
她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心里便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单手便朝着自己的天灵盖砸去。
忽然,腕部只觉刺痛,被捂住嘴赫然拥进一人怀中,滚至洞中最边缘地带。
背后的温暖依旧,身体也被勒得生疼,但是她却喜极而泣,两行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滑落,他,他还活着……不但活着,而且功力更胜以往。
哭着哭着便有些喘不过气,体力一时不支,险些晕厥了过去。这时萧茗终于放开了手,凑到她耳畔轻声说:“别出声,听我说。”
苏袖点着头,却因着身子埋在萧茗怀中而有些发软,半晌都提不上气来。
萧茗索性扳过她的脸,让二人四目相对,他唇角忽而浮笑,问:“怎么?你这是要殉情?”
顿时苏袖那张美艳动人的面庞便浮上了淡淡的红晕,不知如何回答,双唇嗫嚅了下,却还是将千丝万缕的柔情给藏了回去。
知晓他心中有谁,做个倒贴的货色便也是自己作践自己,何苦再去讨那无趣。
见其不言语,萧茗也不追问,而是将她抱得紧紧的,近乎要揉进自己血肉中去的感觉,直到她痛得轻呼一声后才缓缓松开。
“一会儿你出去,便说我已经死了,尸骨全无。”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扔进了火焰之中,顿时燃烧殆尽只留一些余灰。
苏袖眨着眼,还是好奇地问了句:“门主,你当真无事?”
萧茗颔首,却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狂热,兴许是这四野大火将他燃烧得有些不同往日,这苏袖本就美不胜收,如今柔软无骨的身子躺在自己怀中乖巧无二,那番同生共死的行径让他瞧着被这番事端折磨得相当憔悴凌乱不堪的女子,居然越看越喜爱,按着那双唇便自亲了亲。
苏袖一声嘤咛,脑子中糊里糊涂,只是面色越发涨红。
萧茗说:“闭关大典之上,九天门不会没有动作,所以我早就藏了后手,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揉了揉她的发,萧茗继续说:“拿着这些灰出去就好。然后……”
他附在她耳边,细细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原本是打算自己藏在暗处,端掉所有地狱门中的细作,如今有苏袖在,倒也没什么大碍。
水运寒、风子轩、绯夕烟依旧守在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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