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要不要等大人回来了再说?老夫人摆明了让您过去受罚的,有大人在,她们也不敢呢。”
曼玉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钗,“无妨,她们不过是想要撒撒气罢了,自己不好过,便不让其他人好过,只是这过得究竟如何,可不是旁人能决定的事儿。”
曼玉今日心情极好,倒不是因为有机会见着了全天下最尊贵的男子,而是那间药铺就快要成了。
叶曼玉前世的记忆里,便是因为太过在意苏家女眷,太过在意苏封的态度,所以被一次次伤害,一次次陷入绝望之中。
妾室,没有银子傍身,就没办法能得到有用的关系,每月的月例便是没按时送来,也没有地方诉苦。
再说只那么几两银子,添一根簪子都不够,能做什么?
越没有权势,就越是被欺负,越是被欺负,就越没有存在感,到最后谁都能踩两脚,谁都能陷害挖苦一下。
承载了叶曼玉前一世的记忆,曼玉早已将那也当作了自己的前世,不然还能有什么呢?走完了一辈子,能留下来,不就是所有的记忆吗?
“行了,咱们过去吧,不靠着谁过活,便没什么可担心的,她们如今可没有任何地方能拿捏住我了。”
曼玉站起身,缓缓地往屋外走,小红和采薇同时将屋门拉开,所有人的目光都凝了过来。
怪道二少爷肯委曲求全地换了叶家的三小姐。果真是个天姿绝色的女子。
头上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流光艳影,鬓发之侧美轮美奂金镶玉步摇,身上华美贵重蜀锦苏绣嫣红云纹衣衫……。所有的装饰妆点,都只能作为曼玉如玉般容姿的衬托。
双眸所及之处,似是让人不敢正视,轻抿的双唇,玉脂的肌肤,精巧细腻的下颌,雪白修长的颈项……
嬷嬷吞咽了一下喉咙。若是不知晓二少奶奶不过是叶家的一个庶女,她真能以为是宫里哪位娘娘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这般通身的气势。二少爷可是不亏,她先前偷偷瞧过的叶家二小姐真真是不能与之相比的。
“二少奶奶,咱们这会儿可以走了吧?”
“有劳嬷嬷了。”
“老奴不敢。”
嬷嬷低下头,与先前刚来那会儿的神态完全不一样。强笑了几下,便请曼玉随着她走。
“夫人,夫人!宫里又来人了,赏了好些东西下来,等着您去谢恩呢!”
盈如这时匆匆跑来,瞧见墨玉轩里这么些人愣了愣,随后疾步来到曼玉的身边。
“崔公公在前边等着了,奴婢瞧着,可不得了。好些金银玉翠的,吴嬷嬷走不开身,让奴婢赶紧回来请您过去。”
“这哪儿成呢。老夫人那儿还等着呢,不若我先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再过去?”
“夫人!那可是宫里的大人,御赐的奖赏!”
曼玉满脸为难,转头看向嬷嬷,“嬷嬷,您说呢?”
“……自然是谢恩要紧。”
“如此。便劳烦嬷嬷去同老夫人说一声。”
……
嬷嬷瞧着曼玉往前边儿走去,心里惴惴不安。她在老夫人跟前当差也有些年了,便是在二少爷面前也是不惧开口的,可为何今日,对着这个始终和颜悦色的二少奶奶,她觉着如此挫败呢?
“走吧,去禀报老夫人去。”
……
从皇宫来的赏赐并不多,许是皇上心情好,便随手点了一些赐下来,也是在让旁人知晓,苏封在皇上那里是极得宠的,连带着苏夫人也能沾上光。
琉璃彩凤镯一对,羊脂玉瓶两只,南海东珠两串,玉如意一柄……
曼玉谢恩,崔公公正堆着笑脸同她说话,言语间尽是贺喜讨好之意,忽闻苏老夫人匆匆赶来。
“苏老夫人安好,咱家听闻老夫人今日休养生息不敢惊动,这才没去拜见老夫人,还望老夫人恕罪。”
苏老夫人的眉角轻跳,休养生息?这又是从何传出去的?不过是没有在苏封成亲当日露面,便是休养生息了吗?
“崔公公多礼了,老身的身子确实大不如前,只是这宫里面来人,老身又如何能偷得清闲?”
“府上苏二夫人温婉恭顺、德才兼备,咱家奉了皇上的口谕赏赐,这会儿也谢了恩,咱家便要回宫了。”
“崔公公留步,老身这孙媳妇平日只在后宅,不谙世事,没惊扰到皇上吧?她这孩子闲散惯了,老身也没来得及教导她一些入宫的规矩,实是老身的失责。”
“老夫人多虑了,苏二夫人容德可佳,皇上见了都赞不绝口呢,如若不然,咱家也不会出现在苏府了,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告辞了。”
崔公公同苏老夫人抬了抬手,又再次去向曼玉告辞,带着皇家的仪仗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苏府。
“你这丫头,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进宫如此重要的事情,都没想着要同长辈商量商量,就那么冒冒失失地跟着去了?若是因为你不懂规矩而触怒龙颜,咱们苏家莫不是还要因为你而承受责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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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佛堂
笑着恭送完官差的苏老夫人,转过头就是一脸怒容,恨不得将手里拿着的镶翠手杖甩到曼玉的脸上。
“太监公公几番催促,孙媳便是想告知您也是不成的,圣命如此,老夫人恕罪。”
曼玉像模像样地请罪,起身后让吴嬷嬷将赏赐下来的东西好生请回去。
皇家赏赐的东西,随便一样便是上品,更加上有御赐的名头,更是价值不菲。
老夫人看着吴嬷嬷让小丫头们小心地将东西拿走,心里气得不行,这是请罪的样子?随便张口一说便完事儿了?
“你,给我去苏家的佛堂里跪着,进门这么久了,还没有为苏家的列祖列宗祈福过,这是苏家的规矩!”
进门的媳妇需要去跪佛堂吗?苏家的规矩可真是够奇特的。
曼玉知道,嫁了人之后,长辈想要折腾人只需随便想个名头即可,这种所谓的“规矩”,她若是不照做,便是藐视长辈、有悖礼数。
“孙媳遵命,只是按苏家的规矩,需要祈福多久呢?夫君说苏家的列祖列宗俱是宽容英勇之辈,孙媳必定会用心祈福的。”
“两个时辰。”
老夫人本没想说个确定的时间,想让曼玉一直跪倒自己消气为止。
哪家的女子听见了跪佛堂居然还能想到问时限的?果然是狡猾得狠呐。
“如此,孙媳换了衣衫便去。这一身金银,怕会闪了佛祖的法眼,是为不敬呢。”
曼玉笑着回了墨玉轩。随行的还有老夫人身边得用的嬷嬷,一言不发地跟着,等着曼玉乖乖地去小佛堂受罚。
“垫厚点儿,藏在中裤里。”
采薇急急地取了绵软的垫子,给曼玉绑在膝盖上,“苏家老夫人既然想要夫人您去祈福,定然不会好心地备有蒲团。两个时辰,夫人您可怎么受得了啊……”
说着采薇就想落泪。忍住了用手擦了擦,一丝不苟地将垫子绑绑紧。
原先瞧着大人对夫人还算是用心,觉着便是嫁来了苏家也是无碍,可现在。小丫头不这么想了,哪家夫人拥有进宫面圣的殊荣不得捧到天上去,苏家却转脸让夫人去跪佛堂!
“夫人,这个里面奴婢装了些小点心,您藏在袖子里,饿了的话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可以吃上一块,只是,这水可怎么办呢……?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水喝……”
木檀也是面露慌乱,塞了一只鼓鼓的小荷包在曼玉的袖子里。红着眼睛冥思苦想万一苏老夫人不让送水的要如何。
曼玉低着头微笑,伸手将木檀和采薇捞在怀里,温润香软的身体让她犹如采花君子一般舒爽地猛嗅了几口。
曼玉来隋朝已有许多年了。早不会做些惊世骇俗的举动,她想好好儿地活着,就要好好儿地遵守这里的规则。
不过,她仍旧还是时常会被感动,被隋朝这些可爱又善良的人们,大都身份低微。却尽职尽责忠心耿耿。
“夫、夫人?”
曼玉松开手,“不过两个时辰而已。死不了的,不过这笔账我记住了,让你们夫人记住,可比什么都可怕呢。”
华丽的衣裙换成素色的衣衫,袖子里藏了食物,膝盖上绑了软垫,曼玉慢慢走出去,跟在两个面色木讷的嬷嬷身后,往苏家的小佛堂走去。
苏家的佛堂比叶家慈安堂里的那个要大太多了,更加的庄严肃穆。
里面燃着淡蓝色的青烟,鼻尖萦绕着檀香气味,迎面,是一尊金身佛像,半垂着眼睛,俯瞰众生,手指捏着手印,安详、静穆、崇高、完美。
地上果然是没有蒲团的,陪着曼玉过来的嬷嬷,也似乎看不到一般,只等着曼玉直接跪下。
曼玉也不含糊,直接在冰凉地地面上跪下来,并不再问时辰的问题。
从何时算起?到何时为止?还不都是苏家老夫人说了算?
先跪着吧,到她手里拥有了更多的筹码为止,到她名利双收为止,这些她都没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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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玉静心凝神,在叶府的时候,时常陪着祖母礼佛,也是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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