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的手边重新换了一杯新茶,她刚想喝一口,闻言又重重地将茶盏放回到茶几上,“若是能如此,我早就做了,还用得着你说?”
“母亲息怒,是媳妇不好,媳妇这不是着急吗?”
“你莫不是觉着只有你着急?黎儿也是我的亲孙,他的前程我又如何不会在意?只是你公爹的性子你也知道,脾气倔强又偏心眼儿,他说了不会出手,除非苏封去求他,否则他做的决定几时有过变更?”
“可,苏封是公爹的孙子,黎儿也是啊!并且更加名正言顺!”
“你这话同我说没用,明姨娘的事儿你又不是知道,你我瞧不上的下作手段,老爷子偏偏记了这个情,你如今说这些,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搭上更硬实的关系。”
苏老夫人提起明姨娘心里就别扭,茶也不想喝了,半阖着眼睛,不再作声。
苏夫人心中有气,这一切都是苏封那个野种弄出来的,如今不仅是黎儿的官职受挫,曾经给她带了话,有心想同自己结亲家的人家也都没了消息,想必是看了苏封的态度,想要再观望观望。
他怎么不去死啊!
苏夫人的牙齿磨出轻微的声响,恨不得食苏封的肉,饮苏封的血方能解恨,想着折辱了叶曼玉也算是间接地折辱了苏封,至于打算利用叶曼玉的事儿,不就是个庶女,打一棒再给个甜枣不就完了?
“夫人、老夫人!”
刚刚随着丫头婆子一同离开的大丫头又折返了回来,平日里的礼数早就抛到脑后了,一路喊着跑了进来。
“怎么?这么快?莫不是那丫头怕了,来这里请罪让你们半途遇上了?”
老夫人睁开眼睛,里面透着傲慢的光,“那也要我们肯原谅她才行,让她在院子外边儿候着。”
“不是的老夫人,二少奶奶出府了!”
“什么?!”
“宫里来了人,说是皇上要召见二少奶奶呢!”
“……”
苏老夫人和苏夫人面面相觑,宫里?皇上?!
那丫头何德何能,居然能受到皇上的召见?!他们苏家名声在外,可她们还没有过这种殊荣,那个庶女的丫头居然能得到皇上的召见?!
“你问清楚了没?别是那丫头说来蒙你的。”
大丫头跪在地上,言语急切,“奴婢怎敢不问清楚?确确实实是宫里的对牌,排场大着呢,奴婢瞧着,那太监公公对二少奶奶一直笑脸相迎,奴婢不敢久留,赶紧赶回来通报。”
“真是个不懂规矩的,这等大事如何也不知道来请长辈出面?若是怠慢了大人可怎么得了?”
苏夫人听完就起身,也来不及更衣,便让人扶着要去前边儿招待。
跪在地上的大丫头压低了声音,“老夫人……,您这会儿去,兴许人已经走了,奴婢听着宫里的大人见着二少奶奶说了不便耽搁,奴婢回来的时候,已是要离开的模样……”
大丫头心里打着鼓,她也不愿说这些,可是,若是老夫人去了前边儿扑了个空,她一样是要倒霉的。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为何不早些回来与我说?”
苏老夫人一脚踢在大丫头的胸口,疼得她险些背过气去,却咬着牙不敢摔倒,强撑着低头求饶。
“不过是个低贱的庶女出身,才过门便敢如此不将长辈放在眼里,且等她回来,看我如何教教她为人媳妇的本分!”
苏老夫人又觉着丢脸,又觉着恼怒,愤怒几乎从她的头发丝儿里冒出来,恨恨地又踢了丫头一脚,转身便去了内屋。
苏夫人独自坐在厅里,想要开口又不敢,不是正说着黎儿的事儿吗,母亲怎么……
“她方才不是说不舒服吗?如今要进宫就舒服了?”
苏夫人冷哼一声,也是自己太仁慈了,想着叶曼玉刚过门,没怎么刁难,这下好,惹怒了老夫人,那可是比惹怒了自己更不好收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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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出来的人不多,但排场很足,宫女身穿皇家的华服,一水儿锦缎织绣,整齐的发髻、统一的佩饰,往那儿一站,就足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应该都是看在苏封的面子上,自己才能有这番殊荣吧?
“苏夫人,可不好让皇上久等的,咱们这就动身?”
太监公公笑眯了眼睛,满脸都是讨好。
“有劳大人了。”
曼玉恭敬地行礼,一旁自有丫头将沉沉的荷包塞入太监公公的手里,于是曼玉面前的笑容越发甜腻,请了她入轿,便动身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小轿子摇摇晃晃,曼玉的心也随之摇摇晃晃,这就要进皇宫了啊?
故宫她见过,可有了主人的故宫那能一样吗?若是做错了事儿可不是教育批评一下就完了的,分分钟要你的脑袋都不带含糊的。
这种高危地带,曼玉没想过要接近,她很惜命的,有一点儿危险都不想沾染。
再者,见了皇上要说什么呢?皇上为何要召见她呢?
曼玉坐在轿子里发愁,看吧,嫁给苏封就没啥顺心的事儿,府里的人还等着收拾她呢,这会儿又要面临高难度的挑战了。
一路通行,曼玉透过遮住轿子小窗的层层纱帘,隐约见着高耸的宫墙,单一却庄重的颜色,让她的情绪慢慢沉稳冷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
“苏夫人,后面儿的路,便不能坐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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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询问
轿帘被掀开,曼玉低着头,慢慢地从里面站出来,采薇赶紧上前扶住。
太监公公心中暗赞,他可是见过不少命妇,身份地位再高贵,这头一次面圣,免不了会担忧紧张,这苏夫人倒是个特例。
眼中没有慌乱,姿态也是一等一的优雅得体,怪道皇上想见一见呢,能让苏大人上心的女子,又如何会是个俗人?
徒步又行了一阵子,曼玉来到一座殿前,明黄朱红,处处透着威武。
太监公公进去通报,曼玉立在那里,不卑不亢,风姿卓越。
“夫人,大人来了。”
采薇轻声地说道。
曼玉侧头,果然见着苏封一身明晃晃的官服,正大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没什么可怕的,皇上是个明君,以平常心待之即可。”
苏封走过来站在曼玉的身边,目光平视,嘴里的话却是对着曼玉说的。
对皇上能以平常心待之?说的倒容易,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
曼玉没说话,决定秉持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决定一会儿能装呆就装呆,不是苏封说的平常心吗?就让他平常心去应付皇上去。
“哎哟,苏大人您也来了,这……,咱家刚刚禀报了皇上,正打算宣苏夫人进去呢,您看……”
太监公公堆着笑,有些无奈地看向苏封。
“无碍。本官跟着进去给皇上请安便是,说起来,也不是第一次了。”
“是是是。宣领军将军苏封及其夫人进殿……!”
空旷的皇宫里,太监公公高亮的声音持续了很久,曼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了正脸色,随着苏封一同踏入殿内。
明黄色的幔帐、朱红色的漆柱,地上是光可鉴人的汉白玉铺砖,鼻尖嗅到的是雅致清心的熏香。
曼玉低着头。步子都不敢迈大,感觉苏封停住了。她也跟着停下来,随着他一并跪下。
“臣苏封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哎哟我去,这人都不等自己的?
曼玉赶忙也有学有样地磕头。“民女叶氏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不记得有宣爱卿觐见。”
“回皇上,臣妻愚钝,臣唯恐臣妻惊扰到皇上,这才斗胆随之一同觐见。”
曼玉忍了,低着头保持着愚钝。
“朕看不尽然吧,朕不过是想瞧瞧这叶氏究竟为何能得了爱卿的倾慕,爱卿却能大老远的赶回宫。莫不是怕朕吓到了你的爱妻?”
“臣惶恐,皇上爱民如子,如何会吓唬臣妻。况且,臣妻的胆子……并不小呢。”
曼玉继续忍了,随朝夸一个女子胆大可不是个好事儿,是含蓄的说一个人鲁莽不知分寸呢。
“哈哈哈,你这小子,平身吧。来人,赐座。”
曼玉看着苏封起身。她才跟着站起来,汉白玉的铺砖不是开玩笑的,才跪了这么一会儿,她的膝盖就有了丝丝凉意往里面钻。
有宫女悄无声息地取了绣墩放在自己的身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曼玉再次谢恩,才秀秀气气地只敢挨一个边儿坐下。
“叶氏,抬起头让朕瞧瞧,究竟是何等美人能让朕的爱卿屡次婉拒了朕的赏赐。”
无妄之灾……,曼玉闻言只能缓缓将头抬起来,并迅速用余光扫了一眼随朝当今最为尊贵的天子。
一眼扫去,只觉得满心惊讶,皇上不都应该至少四十岁开外方能登基吗,随朝的皇上为何如此年轻?她瞧着,也不过三十岁光景,兴许都没有。
“果然是姿色出众,怪不得能让苏封这小子念念不忘,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皇上……”
苏封有些无奈地出声,声音里居然破天荒的有些窘迫,令皇上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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