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宁适才明白眼前这人原来是重家大兄弟的媳妇,按辈分来说,她还得喊一声“婶娘”。
自重生后慢慢适应环境,亏了原主的记忆,对这所谓的亲戚也多了一份了解。杨蓉性子偏于软弱恭顺,决计是不肯对重宁说大伯家一点儿坏事的,可平日里重宁去河边帮着洗衣服时没少听其他妇人议论她这大伯家的是非。
“重家老大一家都是黑面。”村里的野话,重宁一开始不明白,慢慢的听下去才知道,是在骂大伯一家黑心,不说其他的,就拿重宁爹爹去世,大伯家不仅没有雪中送炭,帮衬弟妹家,反倒说杨蓉没有儿子,理应过继一个养老,想把自家小儿子送过来,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在图重二家的家产。
无事不登三宝殿,陈氏今儿个过来必是有所图的。
果不其然,重大嫂子笑脸盈盈的拉住重宁的手,一个劲儿地夸赞起来,“有一阵儿没见宁丫头是越发标致了,有十三四了吧?”
重宁不说话,却见杨蓉面上紧张起来,“还小,还小,阿宁才十三。”
“十三?”重大嫂子顿了顿,眼咕噜转了一圈接着道,“那也不小了,这一两年的得定下门好亲事,也能让妹子你宽宽心,省的这么辛苦。”
“二兄弟走得早,剩下你们母女俩相依为命的,日子难过,做婶娘的自然要多替姑娘家操心,昨日你大伯还说我不勤来兄弟家走动,让我以后多挂些心思,这不我来给宁丫头说门好亲事。”
若真是给重宁能寻个好人家,杨蓉自然欢喜,不由问,“嫂子给说的是谁家的男儿?”
重大嫂子眯着眼笑地得意,“好着呢,城南卢员外家的独子呀,娶的是正房太太。卢员外二老那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一点儿不嫌咱宁丫头的出身不好,不会亏待了去,与公婆之间也能相处得和睦。”
杨蓉一听素日好性子也有些急了,涨红了一张脸,气吁吁道:“啥?卢员外家那个小霸王,嫂子你……你这不是把阿宁往火坑里推吗?”
陈氏故意急了,一脸的委屈,“妹子说哪儿去了,卢员外家那个就是少爷脾气了点儿,这不是年少还不定性么,等宁丫头嫁过去,说不准就收了心呢,我这好心好意的,竟让弟妹说成这般不堪。”
“一言不合就能将人打破头,一个不如意便将伺候自己多年的丫鬟送了人做家妓,这样子也只是少爷脾气,婶婶将他说得这般好,何不让自己的亲闺女嫁过去,若我记得没错,堂姐正好及笄了吧?”一直没出声的重宁这会儿扶住了杨蓉,抬首睨向陈氏开了口,面上表情极淡,却冷的很。
陈氏一噎,灵光闪过张嘴说道,“蕊儿出生的时候让先生算了命,及笄这年不宜出嫁,我就是想,也不能坏了我闺女的命数,这不才想到了宁丫头,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重宁暗暗冷笑,继续拿话噎她,“咱们重家虽不是大户人家,不似那般讲究,可也是懂得百善孝为先,我自要为我去世的爹爹守孝三年,婶婶的好意心领了,阿宁受不起。”
陈氏心道嘴皮子还挺利索,不过她也不是吃干饭的,“咳,不妨事儿,婶婶早就替你想到了,所以啊咱们先把亲定下了,等到了时候再办仪式,风风光光迎娶。”
重宁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更甚,而一旁的石头早就听不下去,抡起竖在墙角的扫帚登时冲那陈氏去了,惊得陈氏噌的从凳子上站起来,一阵乱蹿。
“夭寿仔儿,这是要人命呐,我同我侄女儿说话有你这混孩子什么事儿,唉唉唉,你要再敢过来我就报官!”
“你走,重宁不会嫁给那恶霸,再提起你哪条腿来的,我就打断哪条,不信你就试试!”石头一脸怒容,挥着扫帚将人赶到了门外,撂下狠话道。
陈氏比不过石头力气,在门外头呼呼喘着气儿,一半儿也是给气的,整了整散乱的发髻,撕破了和善的表象,冲着里头哼笑一声道,“好言好语的你们不听,就别怪婶婶不讲情面,这门亲儿啊我就说定了,你肯不肯的都轮不到自个儿做主。”
石头气愤,作势一撩扫帚,陈氏赶忙地扔下话头匆忙忙跑了。这厢杨蓉一口气岔了,匀不过来,胸腔一阵剧烈起伏,拽紧了重宁的衣袖却是说不出话来。
“娘,您别急,来,吸气……呼气……”重宁顺着她的胸口紧张安抚道,“婶婶的话不能尽听,这事儿不定能成得了,你气坏了身子,我没了倚靠,不是如了他们的意么。”
石头搁下了扫帚,来到杨蓉身旁,亦是出言宽慰道,“杨婶婶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阿宁嫁给那恶霸的。”
只是杨蓉仍是一脸愁苦,半晌缓过了劲儿道,“唉,重家一派如今就只剩下你大伯,长兄代父之理,只怕这事儿真像她所说,轮不到咱们娘俩做主。”
石头闻言攥紧了裤腿儿成拳头,手背上青筋一道道清晰可见,看了一眼忧心杨蓉的重宁眼底掠过一抹决然,霍得转身,朝那门外走去。
重宁察觉,视线追随而去,“石头,你做什么去?”
“让重大龙断了这门心思。”说罢,挺着直直的脊背毅然决然地走了。
杨蓉面色惨白如纸,本就蹙起的眉心攒得愈发紧了,握着重宁的手急忙道,“快去拦着他点儿,别做了傻事。”
重宁抬手抚上额头,她作为正主都还没怎么样呢,这一个两个都着急上火的,不让人省心。陈氏这会儿上门她总觉得有些蹊跷,再看她笃定的意味,必然是有利可图,定亲么……图的也就是聘礼了。想通了的重宁先安抚了杨蓉一会儿,再三保证会用“温和”的法子绝了重家大伯和婶婶的心思,宽慰了一番后才出门寻石头去了。
出了门儿,挑着大道儿往大伯家的方向走去,一边在心里琢磨起这事儿来。快走到的时候就听得一阵吵闹声,大伯家围起的篱笆外聚了几个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啧啧,陈氏也真是个泼辣的,都把那小子脸上挠破皮了。”
“重大家的什么样儿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不过这小子找重大有什么事儿?”
“我来得最早算是听得全的,约莫是重大家的想把重二家那丫头许给镇上卢员外家的儿子,这小子跟人家青梅竹马的当然不肯了,这不找重大说来了,看这样子挺玄……”
重宁听了个大概,甫一靠近,就听得一道中气十足的声响,“想让我改变心意,凭什么,我家老二去得早,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的,心眼儿又软,我这当大伯的自然要顾着些了,替宁丫头寻门好亲事,让弟妹丫头过上好日子有什么错。反倒是你,非亲非故的插手我们重家家事,怎么你是比卢员外家有钱呢,还是有权啊,就算知县来了,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轮不到你这乳臭说话。”
重大龙站在院子里,见着围观的人多了起来,眼底掠过一抹精光,故作恍然道,“哦……你这小子是看上我家宁丫头了?你祖上三代都是打猎的,遇着没收成的时候连三餐都成问题,还想问我讨宁丫头,难不成让她跟着你饿肚子?”
“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看上的是宁丫头还是别个儿的可没准儿,宁丫头的摊子你有帮忙吧,那就应该也清楚一日的进账有多少,还添了你一口饭吧,我看那,你和你一家不要脸的就是看准了她们娘俩心善,想傍上这门亲,所以才这么反对来着!”
重大红口白牙颠倒是非的一通说辞,竟也有不明真相之人悄声议论,虽是知道重大的人品,可也不至于没良心的坑害自家人吧?连带看向石头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杵在院子里的石头脸上一阵青红交错,重大说的一口胡话,可偏生有些事儿还就是戳进了心里,像密密的尖刺一样,刺得生疼,却又拔不出来。
“我就问你退不退这门亲。”
“嘿,我说你个混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合着我刚才那些个都白说——”尾音戛然而止,只因石头的拳头已经挥了过去,正中重大左颊。
“哎哟,你个杀千刀的,竟敢动起手来,我……我这就报官去!”陈氏这会儿见自家相公被打,当即冲过来推攘了一把,扶着重大大声嚎道。
石头动了手,且被陈氏一通抢白,惹了不少非议,偏生是个木的,看着就地躺下耍无赖的重大,又看了看自个儿的拳头,不知是否打出了好歹来,心下也没了底儿。
重宁叹了口气将人从里头领了出来,周围的议论声在她出现时就断断的停了,只睁着眼儿瞧热闹。临到门口,重宁回了头冲已经被陈氏扶起的重大道,“大伯,我娘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您要真心为了我们娘俩好,有什么事儿只管找我说罢,反正我就是个丫头片子,想来也好拿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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