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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香 [精校出版] (知夏)


  石宣哪里理他,此刻他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穿凤袍的人身上,一眨不眨瞬也不瞬地瞧着她的动作,见她拿了苹果,极欢喜的大步走过去,迎向了他的皇后。李桓跟在身后轻叹了一声,谁能想到半个月前还奄奄一息的皇帝,自那夜见了那位,竟然一夜之间便病好了七分,果真应了心病还须心药医的古话。太后欢喜之极,也应允了皇帝的恳求,竟然册立这位匈奴贵姓的呼延氏女子为皇后。又将先前显赫一时的冉、程二女都并立为妃,却是从东宫门抬入的,悄没声息的便安置在侧殿了,但太后到底偏心程蓉些,今日执礼的长御之职交给了程蓉,这便是额外高看一眼。
  心心念念所想的斯人便在眼前了,石宣从未有一刻如今日这样满足又激动。程蓉手心捏了把汗,冷眼瞧着,如今他和她之间所隔的,便只有一个火盆了。
  新妇跨火盆,这本是羯族的风俗。按照礼部的规制,原本是没有这一样的,可石宣执意要加上。此时铜盆里燃了无色无烟的松萝枝,熊熊的火苗一如他心中的祈愿。皇后在火盆前微微迟疑,驻足未动。“娘娘,跨过去吧。”程蓉在一旁催促,可皇后却依旧未动。
  石宣心中焦急,迎向前几步,一把握住她的柔荑,轻声道:“别怕,朕拉着你过去。”她身形微微一晃,还是任他握了自己的手,慢慢伸足跨过了火盆。石宣喜不自禁,一时只觉得心中欢喜至极,他伸手便要去揭那红艳艳的盖头,一旁的程蓉忙道:“陛下,不可,这与礼不合。”按照规制,皇后还需要跨鞍坐帐,方是礼毕。石宣却道:“朕说使得,便是使得的。”说罢,他竟俯身将她抱起,她身子微微一僵,随即顺从的伏在他怀中。石宣心中畅快,面露笑容,抱着她大踏步地跨过了殿门口的马鞍,径直向殿内已铺陈好的龙凤喜床走去。
  程太后远远瞧着,心中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回头却见,程蓉站在自己身后,今日亦是盛装打扮的,厚重的乌丝分成数股梳成了盘桓髻,发上也未簪花,只斜戴了数支枝金簪,通身便显得有几分老气。此时她面上妆粉虽厚,却掩不住眼底的青黑之色,一双漂亮的眸子里透出黯然的神情,却是目也不瞬地望向大殿内的那抹红色的衣裙。在殿内该有一位品阶较高的妃嫔服侍帝后食用子孙饼,冉玉琪比她品阶高了一品,因此在内殿服侍。程太后知她情绪郁郁,放柔了语气道:“蓉儿,既然礼成了,没有什么事就先回寝殿歇息吧。”
  程蓉微微屈膝,礼还未行完,猛听得内殿传来了咚的一声闷响。众人皆转目过去,却不知内殿是什么情形,只见有个侍女竟是跑了出来,声音微微发抖:“不好了,陛下晕过去了。”
  程太后第一个变了脸色,大步进了内殿。程蓉心头一慌,微微失神片刻,赶忙也跟了进去。等她入殿时,只见内殿中已是慌乱成一团,她挤了半天方挤到近处,只见皇帝面如金纸,双目紧闭的躺在地上,竟是人事不知。程蓉心中越发慌乱,暗道今日别真是要出事了。
  旁人无暇顾及许多,可程蓉却有心打量,只见此刻皇帝身边跪着的正是绮罗和冉玉琪。冉玉琪顾不得什么礼法约束,目中含泪,不住地的唤着“宣哥哥”,而凤袍未除的绮罗却是双目呆滞,她手里拿着一幅织金盖头。那颜色这般刺目,她本能的躲开了那鲜艳的颜色,侧目只见程太后正在听着太医的禀报,断断续续几个词飘进她耳中:“大限将至……回天无术……”,
  李桓忍泪去扶皇帝的脉搏,忽的忽地面色巨变,跌坐在地,痛哭道:“皇帝殡天了。”
  殿中一时静极,针落可闻。便是刚刚入殿的石虎也一下子怔住,抬起的右脚迟迟没有落下。程太后最是悲痛欲绝,抢步过去一把抱住石宣未冷的身体,声音凄厉至极:“宣儿,宣儿……”
  众人无不跪倒在地,纷纷举哀而泣,程蓉亦是伏地拭泪不已,好像一块大石堕到地上,终于尘埃落定,她心底冰冷一片,已是绝望。
  慌乱中,却有一道目光和她相触,程蓉回望过去,却是绮罗正瞧着自己,目中却是沉静的、冰冷的,不带一点温度。这女人的目光真冷,程蓉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本能的有些反感,待她想看清绮罗的神情时,却见她又垂下头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手中盖头的艳红之色深深地刺激了程太后本已绷紧的神经,她蓦地抬手指着绮罗,恶狠狠道:“把这个不详的妖妇给我拖出去。”
  “太后娘娘。”玉琪忽然哭着跪在程太后面前,“她是宣哥哥最喜欢的人,请您……请您……”
  “你要为她求情?”程太后双目赤红,却没有一滴眼泪,目光凌厉地盯向冉玉琪。程蓉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暗道,这冉氏难道真的这么傻,这个节骨眼上还要为那个女人求情。玉琪抽泣着说道:“臣妾不敢忤逆太后娘娘,只是皇后乃陛下心中最牵挂记盼之人。陛下生时未能与皇后行坐帐之礼,九泉之下怕也是难瞑目的……”
  程蓉的眸子猛地睁大,果然如此,这冉氏怎么会不出这口气。程太后亦是如同不认识一般,上下打量了冉玉琪片刻,忽然转头对一动不动形如木桩一样的绮罗道:“你可听清了?”
  石虎站在一旁,本默不作做声,见状微微张口,似想说点什么,却又止住了。
  一阵风吹进来,刮得门上明黄绸锦的门帷掀起,呼呼的北风直往屋子里灌,人人身上都起了寒战。
  风声呼啸里,只听绮罗冷笑数声,不屑道:“生死既在尔手,多说又有何用?”
  “倒是个爽快的人,”程太后道,“且押下去,等候旨意。”
  这是要她殉葬的意思了。
  几个黄门内侍过来,架着她的胳膊,要把她带走,绮罗一甩手,冷声道:“我自己走。”她面若寒霜,自有一种不威自怒的态度,那几个内侍一时怔住,竟不敢上前。程太后皱眉道:“由着她去。”
  不过片刻之间,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一国之后,忽然便成了行将入土的亡命人,众人还来不及感叹世事的无常,便听一旁的车骑将军夔安开口道:“太后娘娘,眼下国本未定,大行皇帝发丧之事如何定夺?”问的是太后,可夔安的目光分明是瞧向石虎的。
  大势去矣。程太后心中是自知的,此刻她还有什么筹码和石虎相抗衡?她咽了口气,强忍住心底的悲痛,亦望向石虎道:“魏王有何见解?”
  石虎故作谦辞了片刻,方缓缓地道:“国本倒不急在一时,呼延氏既然自愿殉死,自是贞洁。只是六宫无主,怎能得了?且需立一位继后。”
  事出仓促,程太后的目光在程、冉二女身上打转,兀自沉吟未决。谁知程蓉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膝行几步,扯住程太后的衣袖哭泣道:“孩儿自知姿陋,无幸侍奉先帝,愿意常侍奉在太后娘娘膝下,便做半女。”未想到她竟这样说,程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踢开了她:“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皇帝都死了,宗室里也无婴孩可以过继,若是挂了这劳什子的继后之名,岂不是这辈子都要关在宫里守活寡。程蓉只要一想到未来冷冷清清在冷宫中守寡的日子,便觉得心底发凉,此时哪里顾得了许多,她哀哀恳求着程太后:“求娘娘开恩。”程太后又气又恨,可目光略过她的脸庞,到底是与自己有几分血亲,心便软了下来,她沉默半晌,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冉玉琪。
  冉闵跟在石虎身后,早已焦急万分,拼命地对妹妹使眼色,可玉琪并不看他,她拭了拭眼角泪痕,叩头道:“儿臣愿意。”
  “好,是个好孩子,”程太后心中虽然半点也不喜欢她,可此时倒也钦佩她的勇气,点头道,“那就依了你。”
  “玉琪!”冉闵再也忍耐不住,忍不住出声唤她。
  “二哥,”玉琪回头望了他一眼,平静地道,“这是我的心愿。”冉闵深知幼妹对石宣的一片痴情,自知无法再劝,只得长叹一声,心中忽然浮现出亡兄和父母的面容来,便觉日后九泉之下无颜面对亲人。

34.劝金船
  是夜,铅云低垂,纷纷扬扬的雪霰子密密地打在琉璃瓦上,不一会儿便结起了一层轻薄的冰晶。若是往常这个时候,宫里早就生起了地龙,屋子里纵然不说能多热腾,至少不会觉得寒冷。可今时不比往常,大行皇帝驾崩,宫中禁燃烛火,阖宫内冻得如冰窖一般,宫内宫外又都换了白色的灯,越发显得清冷。
  刚刚敲过三更,长秋殿内一片漆黑,绮罗临窗坐着,偶尔望一眼窗外的月色,淡淡清辉透入殿内,洒撒在她身上便似一层轻纱。几个黄门侍从在她身后看守,人人不敢移动,此时李桓进殿,见她这般情状心底叹了口气,小声道:“呼延姑娘,老奴给你送点仪程。”
  “李公公。”绮罗回头见是他,微微露出一抹笑意,“难得你还来看我。”李桓拍了拍身上的雪霰子,就近捡了个榻边坐下,觑了觑她面色,叹息道:“倒是又瘦了,陛下见到时,怕也是会心疼的。”绮罗低头瞧着手心,却不答话。李桓识趣的住了口,拍了拍手:“送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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