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悉已退至帘外,沐沂邯抬手请她入坐,掀袍坐于她对面面向门口,然后给她的杯子续满茶水,又给自己斟了杯酒,举杯遥敬。
“今日多谢萧小姐相救,在下先饮此杯以示感激。”
萧静好浅呷沐沂邯一口茶,见沐沂邯已饮下满杯酒,正举箸位她布菜,轻笑道:“民女诚惶诚恐,怎能担侯爷敬酒,这一杯回敬侯爷。”说着举杯回敬。
沐沂邯正布菜的手微微一怔,不露声色笑道:“看来你这萧相家四小姐不但妙手回春还蕙质兰心,真真妙人也。”
“妙手回春不敢当,民女那拙药粗手怎敢在侯爷面前卖弄,家里家规森严,恳请侯爷能体谅一二,让民女尽快回去。”
萧静好想他居然是安睿候,为何要夜探相国府,武功之高竟然没有惊动府里的侍卫,若他想灭口不会让自己活到现在,所以放心提出要回家的请求。
“先用完膳,冰蓝自然会送你安全回府。”沐沂邯说完自斟一杯饮尽。
萧静好只得低头用膳,席间沐沂邯只是不停给她布菜,自己只是一杯一杯的饮酒,并未多话。
余光看他,萧静好觉得他好似有点心不在焉,又好像是在等着何人,眼睛时不时扫向帘外。
浅尝几口,菜肴都很清淡可口,很对萧静好的口味,只是心里惦记小蜜儿,又怕府里发现她夜半外出,对面又坐着不知心里是何用意的沐沂邯,于是便放下筷,端起茶浅呷。
沐沂邯放下酒盏,问道:“萧小姐可是用好了?”
“多谢候爷款待,民女用好了。”
沐沂邯微微一笑,说道:“那便送小姐回府。”话未落音已勾手指唤沐悉过来交待道:“将萧小姐平安送回府。”
“是,公子。”
萧静好欠身行礼,便跟着沐悉往外走,正欲掀帘,听得身后轻呼:“小元儿……”
回头看向沐沂邯见他已背对自己,正怔怔眺望窗外,好像从未开过口。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回忆
没想到沐悉也是一身极俊的轻功,双手托着萧静好施展轻功一越一跳,穿过长街,翻过相府后院,直接把萧静好送至如月居便转身告退。
进得内间,灯烛具灭,小蜜儿还是趴在桌边呼呼睡着,叫了好几声没叫醒,只得就进扶她睡在自己榻上。
擦了把脸躺上床榻,萧静好脑子里开始回想这几个时辰发生的一幕幕,这个绝色的冰蓝公子,还有他匪夷所思的举动,深不可测的武功,还有临别时似有似无的唤的声小元儿,难道是听错了吗,自己的小名只有母亲在时唤过,再则自己一直待在这如月居深居浅出,应没人知道,何况是这样一位身居高位的侯爷。
“一定是听错了!”萧静好喃喃自语,拍拍脸翻个身决定赶紧入睡,明天还要去大姐那听候差遣,不能出差错才好。
沐悉回到邀斟楼,见竹秋正立在沐沂邯身边絮絮叨叨念叨,沐沂邯一面心不在焉的安慰,一面示意他快上前。
见他满脸堆笑的走进来,竹秋瞪他一眼,怨道:“你这贴身侍卫是白拿俸禄,亏你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沐悉最怕这位从小就服侍沐沂邯的丫头,主子从小就不是个好伺候的主,爬高上梯冒险精神及佳,偏生又怕疼,磕碰到哪便该他沐悉挨骂。这次又闹出了伤,想想挨骂的难免了,只得上前陪笑。
“哎呦,都是我的错,主子说不让跟着去我便没跟去,我有罪。明知主子身娇肉贵还让他中了一镖,我有罪。明知主子中了一镖我还笑,我有罪。明知……”
“行了行了,聒噪!”沐沂邯揉了下耳朵。
竹秋不屑的白了沐悉一眼,哼了一声便下了楼。
“主子,皇上明日知道今晚这事,定要不饶我……”沐悉饶饶头,苦着脸。
沐沂邯美目瞟他一眼然后拿起茶盏用杯盖撇着茶叶,稍后慢悠悠道:“没有你多嘴,皇上能知道?”
沐悉大喜,忙弓身道谢。
见沐沂邯微微蹙眉,沐悉俯身说道:“搜遍了还是没头绪,真不知道那该藏在哪里,主子您哪边呢?”
沐沂邯冷笑一声:“咱们萧相鬼的很,不过什么事情都让他看透,就没有这么有意思了,哼,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看看到底是谁笑道最后。”
沐悉寻思片刻,接着说道:“北边有动静,暗门留在北边的探子来报说是皇上的暗探有不少在那块。”
“由的他们去把,老爷子这几年只怕为这个冀州伤了不少脑筋,必要时让我们的人暗中帮帮,没事找点事,没动静制造动静,这些你擅长,去办吧。”
沐悉挠头讪讪嘀咕:“什么……叫我擅长?要算阴人我可比不上主子您……。”
“想尝尝被爷阴的滋味么?”沐沂邯美眸斜瞟身边嘀咕的人。
“别,主子……”沐悉忙陪笑奉上茶,心里暗诌我是傻吧让你阴还不如自己跳河服毒剖腹自残来得痛快些。
说话间竹秋已下楼利落铺好马车厢后上楼回道:“公子,回吧,明日还得早朝,都歇不了几个时辰了。”
三人步出邀斟楼,马车就停在门口,沐悉掀开车帘,拿出轿登摆好,小心搀扶沐沂邯上车,竹秋随后跟上马车。
竹秋进到车内,见沐沂邯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忙拿过一个厚垫替他垫在肩下,又给他盖上狐裘大褂。沏好香茗递给他:“公子,喝茶!”
沐沂邯眯眯眼,半睁不睁的瞄她一眼,知道她一肚子的话要问,可不能让她张嘴,于是便又闭上眼睛,一路无话。
竹秋知他装睡,既然他装自己也不好追问,只能憋着一肚子疑问自己在心里打鼓。跟着伺候公子也有九年了,他的脾性若还摸不清那就是太愚笨了。
公子个性随和,但也固执,想说的不问也会吩咐,比如里褂寝衣面料要丝的,不然皮肤会咯伤。泡茶要先烫杯,不然不香。熏香要看他心情,不然燃错了香他几天都会不快活。他不想说的,怎么问他都不会说,问得他恼了就会威胁,装醉,装失忆,还有,装睡。
总之,公子是难伺候的主,这点沐悉和她有难得的共识。
“ 哎……”竹秋看看他翻了个身背对她,只能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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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皇城 福德殿
长宁皇帝捻起龙案上的一本折子,递向沐沂邯说道:“看看,北渊孝容皇帝驾崩,那边孝成帝刚登基,根基不稳,现在无暇顾及我国,请朕考虑现在收回冀州。”
沐沂邯不置可否的笑笑,放下奏折,不紧不慢说道:“冀州必得收回,削藩也是必削的,关键是现在那边暂时没有异动,皇上当年亲赐封地现今削藩师出无名,必得找到他的错处。”
见他侃侃而谈,脸上并未因要收回他父亲的属地而变色,长宁帝赞许的点点头,说道:“朕正是这样想的,这北渊的孝成帝也必不是池中之物,他有他兄弟元绍的扶持,不可小觑,万一现在我国内乱给了他们可趁之机就算收回冀州也不值当。”
“是啊,北凤栖,北渊战神,孝容皇帝在位时便十分器重他,他的北丹军可是响当当的铁骑,连续收复八个失地,打的东照国这几年都不敢进犯。”沐沂邯接着话,心里却是在冷笑,这老头子要动手了,这第一步就是安排些不相干的大小官员上折子,这下一步必是给按个心有不甘,伺机犯上的罪名,看来这老头为这事这半辈子都没睡个好觉,也好,自己也顺便助他一把,好歹这冀州王也多活了这多年了,虽然他是自己的父亲。
总管内侍孙树德这时手端银盘进来,弓身说道:“侯爷,皇上记挂着您爱这桃花椰蓉乳,特让奴才盯着膳房做的,这不,奴才这紧赶慢赶的给您端来,还热乎着呢,您快用吧。”
长宁帝这时笑起,啐道:“这奴才,一张碎嘴惹人嫌。”
孙树德将两盅桃花乳放于案上,讪笑着退出。
“来来,朕知你从小喜好甜食,胃口又挑剔,这每年新鲜桃花酿的桃花乳是少不得你的,快过来陪朕用。”
沐沂邯也不拘谨,谢过就上前坐了。
自九岁起被父王从三个儿子里选择留他在这皇都做质子,就没有享受到自己父亲的爱护,反倒是皇上手持手教他写字,让他和太子一同读书习武,教他处事为人,还有这每年都会准备的桃花乳,皇上必是会陪着他一起用,十二年来每年如此。
聪明如他,他又岂会不知,皇上这般对他也只是为了让他尽心辅佐太子,必要时对父王倒戈相向,助南晏中央一统。
皇上来位不正,登基后不得不封助他夺得大位的七王爷为冀州藩王,允许他自拥兵马,自理税收。
然而这却是皇上多年来的心病,近几年来暗探频报,冀州藩王拥兵自重,现兵马已超过兵部制定的两万,两世子更是跋扈张狂,自拥豪华府邸,美姬无数,奢靡程度乃是所有王亲贵胄都不能比的。
所以,这藩必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