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丽娘不想提起“薛世净”这个名字。
任少容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特意进了院子里仔细地瞧了一遍,几次想要张口发问,却到底是没有说什么。之后,三人进了离这里隔了一道曲廊的韩丽娘的院子,说了一会儿话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告辞离开了。
上了马车之后,任少容就几次托腮,又几次瞧了瞧花袭人,嘴唇反复咬了好几下,一副欲言又止很想要说话的样子。
“有什么想问的?”花袭人好笑地白了任少容一眼。
任少容讨好地笑了笑,靠近了花袭人,却是不看她,而是看向前面绣着各种几何图案从西域过来的、当做车帘子的厚厚的、颜色绚丽的挂毯,问道:“袭姐姐,你知道吗?刚刚那个院子,是薛世净的生前所住的院子。”
“我听娘说,因为薛家不念皇恩,薛世光怂恿宁王殿下谋反,连累了整个薛家一族人都被悄悄地处死了。”任少容说道这里似乎有些不忍心,顿了一顿,良久才重新张口道:“袭姐姐你觉得,韩大哥知不知道那是薛世净住过的院子?”
“他肯定知道。”
花袭人肯定地道:“别忘了,他如今是那侯府的主人。就算他本来不知道,下人们也肯定会争先恐后地告诉他,要让他知道。匠人们修缮施工的时候,肯定问过了他,哪里要推到,哪里要改动,哪里要留着。”
韩清元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薛世净住过的院子。
那院子,肯定也是他属意让人原封不动留下来的。甚至都没有做一丁点儿的翻新,新刷个漆什么的,显得与如今整个南顺侯府的新不搭。
任少容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怔怔半晌,才问花袭人道:“那袭姐姐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那院子留下来?他和薛世净,难道不是因为……因为……”
京中人人都知道,韩氏后人韩清元,为报家族之仇,以亲事为饵,接近仇人……虽然后来一度有流言说韩清元和薛世净因一场救命之恩而起,是真心相爱,只因家族之仇才成了孽缘……甚至说韩清元为了薛世净肯放弃侯爵之位的传言也沸沸扬扬……
但如今薛家人死的一个没有了,再看那些流言,就觉得是一场笑话,没有一点可信之处。
不过,此时,任少容回想起自己认真看过的韩清元这个人,想起那完整保留下来的院落,甚至摆在书房窗前的桌案上还摆着一盆盛放的水仙花……任少容心中冒出一种想法:流言未必就真的没有一点可信之处。
到底是订过亲的。
薛世净对于韩清元来说,总会有些不同吧?
任少容心中思绪纷纷,胡乱地想了许多,又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确定地答案来。
花袭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若是从前,她肯定不多想地将自己下意识觉得能回答的部分给回答了……但眼下,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在男女感情上根本不通,话说出口之前,就犹豫了。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花袭人反问道。“南顺侯怎么想的,又不干你我的事。”
她此时下意识地觉得,还是称韩清元为南顺侯为好。
任少容不满地嘟起了嘴,倒也没有非要追着花袭人要个答案不可,托腮望着眼前的挂毯,微微出神。
一路无话。
回到武阳侯府,两个人只是打发了婢女给清和郡主送了信儿,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花袭人稍作休息,用了午饭之后,想起今日的任少容,越来越觉得,她很有必要将今日任少容的“异样”告诫一番,让关心她的人多多留意。然后将来再发生什么,她也能心安理得。
清和郡主显然会对她去告知这一心为想的太多。
武阳侯听了之后,或许会断然采取行动。
花袭人思量一番,起身到外院去找了任少元。
这还是花袭人住进来之后,第二次过来找他。
任少元正坐在窗前打棋谱,十分的悠闲。一举一动,都带着贵公子天生的高贵优雅之意,让人赏心悦目。
这么一看,任少元就与韩清元很不一样。
不等花袭人琢磨太多,任少元已经站起了身,迎向花袭人,轻声道:“袭妹妹来了。”
这个称呼让花袭人听起来觉得有些好笑。
但也不值得多做计较。
花袭人应了一声,看了看棋盘,稍微扬声问道:“在打棋谱?”
“闲来无事。”任少元问花袭人道:“袭妹妹可懂棋?”
花袭人忙摇摇头,笑道:“不懂。我觉得摆弄这个肯定格外地费脑子。”
任少元一听花袭人这么说,就动手开始将棋子一个个地收起来。黑白子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落在钵盂中,彼此碰触,发出的声音十分清脆动听。
“上午的时候,我同少容一起去过了新的南顺侯府。”花袭人欣赏着任少元优雅贵气的举止,一边同他直接说明来意:“有一点儿事情,或许是我大惊小怪想多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谁一声,多一个人知道。”
☆、298 多想
任少元诧异地听完了花袭人的话。
他的休养很不错,并没有立即就发怒或者有什么过分激动的反应,只是一直皱眉安静地听,似乎在思索考量。
“或许是我想太多了。”
花袭人说罢之后更是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有些搬弄是非的嫌疑。但不管怎样,她告诉了任少元,便是将这份责任给推了出去,心中松快多了。
“多谢袭妹妹看顾着容儿。”任少元很客气,也很真诚。“这种事情,我会留意在心的。”
而他们作为小辈,亲事从来都是父母做主的。
若真的在任少容身上有了什么苗头,早一点留意,也好全面把控,心中有数。
任少元觉得这并非小事,在晚间迟些时候,就同清和郡主转述了花袭人的话。
清和郡主果然如花袭人所料一般立即质疑起花袭人的动机来:“容儿这丫头若真的开了窍,之前因宋景轩而生出的伤心怎么能很快就好了,同她那袭姐姐亲亲热热的?”
“说什么怕容儿生出苗头……指不定是她故意要引我们往这个方向去想。要知道,那是她的义兄姐妹,多少年的情分,她为韩家做的还少了?”
“如今韩家袭了爵位,但一没人脉亲朋,二无多少钱财产业,更重要的是没有官职权势,不过是个好看点儿的空壳子。韩家不想这么尴尬下去,就迫切地需要结一门好亲巩固自身站稳脚跟呢!”
“如今在这大梁,我们武阳侯府的女儿,绝对是一等一的珍贵。”清和郡主露出理所当然地轻视淡笑,不在意地道:“她拐弯抹角地找你说。不就是让你来找我谈,引着我们去考虑那个韩清元?”
“是,韩清元是侯爵,家中人口简单,又无兄弟妯娌……放在天下这当父母长辈的眼中,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门不错的结亲对象。”至于同薛世净所发生的那些纠葛。反正如今是薛家没了。韩家赢了,在他们这些人眼中,这些都不叫个事儿。
“她抢了我女儿的好姻缘就算了……”清和郡主眼中闪过一丝许久不见的恼恨厉色。显然。花袭人做的这件事情真的触及了她的神经:“如今还想替一个捡了个爵位的泥腿子来谋划我的女儿……她休想!”
任少元却并不觉得花袭人有什么歹意。
他微微皱眉,见清和郡主显然十分着恼,想了想,便道:“母亲。若万一,容儿她……我觉得。还是要多留意几分。”
清和郡主摇头道:“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你是不懂小姑娘的心思。”清和郡主道:“很多时候,本来她心中没什么的,但却因为旁人的劝阻不同意而生出逆反心来……”
比如此时若有人去拷问任少容对韩清元观感如何。警告她不许生出旁的心思,如任少容这样的小姑娘家,羞恼之下。估计就真的将韩清元想了再想,而后真的生出男女之情来。
清和郡主想及此。愈发地觉得花袭人用心险恶。
清和郡主按捺住心中的恼意,对任少元缓声道:“我会再多敲打一下容儿身边的人,让她们一个个的,都留神些,别被旁人钻了空子或是利用了也不知。”
那个丫头最是善于蛊惑人心。
任少容心思简单且不说,连任少元都认为她全无恶意,不肯将她往不堪处想一点儿。
清和郡主并没有因花袭人的问题怎么告诫任少元,怕自己说的多了,效果一样会适得其反。她温声问起了任少元最近在忙的功课,不多时也提起了任少元的婚事——
“过年之后,你年纪也不小了。”清和郡主此时忘记了花袭人,只为自己生的三个好儿女而骄傲,含笑道:“最近不少夫人往我这里递帖子,都是家中养着娇女的。我家少元家世人品都无可挑剔,谁家当娘的,不想为自己的女儿试不试。”
任少元错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清和郡主笑问:“不知少元心中喜欢哪一类型的?我也好替你相看起来了。”
“但凭娘做主就是了。”任少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清和郡主摇摇头不同意,笑道:“结发之妻,是要同你过一辈子的人,总的你自己也满意,这将来的日子才能过的好。单单娘看中了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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