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为韩清元和薛世净的事情着急——韩家虽然和乐信伯府在议亲,但这总是要一个过程。
那个县令,就要进京了。
据说,他这次进京也是宁王一系的运作,准备进入刑部做郎中的不再外派的。那么,想必他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带上了?就算他手上没什么东西,有他这么个人,想必也够了……
只要他参与了当年之事,她就绝对能够将真相给挖出来。
在她想来,只要韩清元和薛世净不曾成亲洞、房呢,一切就都来得及。并不需要为这件事情纠结难受,以至于耽误了自己去欣赏春日生机勃勃的美好心情。
她也不准备同韩清元说自己准备参与这件事情。她参与这事,不过是出于本心,并不想要韩清元的感激。嗯,她那几年的确是想将韩清元往“好丈夫”的方向养成,但事到如此,这其中已经参杂了许多别的东西,再试图挽回,已经是不值得了。
她准备帮韩清元,只是想帮他而已。不为别的。
出了城,迎面而来的早春的东风还很凉。
但阳光已过树梢,足以晒跑了风中的寒意。凉风拂面,更多了一份让人心情舒畅的振奋之感。
花袭人信步而行,心情放松,并未有目的地。
走了走着,她就走到了一条小溪边上。这条溪水叫桃溪,只有早春到夏的时候,这条小溪才有从不远山上潺潺而下的清澈溪水,到秋冬一般就要干涸了。
小溪中,布满了被溪水冲刷的十分圆润的大大小小的石头。溪边两岸,种植着一片桃林。
正因为溪水潺潺而流之时,正是两岸桃花正开的时候。尤其是落红缤纷之时,花瓣随着溪水缓缓流淌而过,最是诗情画意之时。而每每到那个时节,这里便聚集了无数贵人百姓前来踏青赏春,热闹非常。
此时,才是早春,溪水山石间的积雪尚未融尽,桃花不过是微微一点红的花苞儿,并无甚美景可瞧,还十分冷清。但此时,在花袭人眼中,这大地之中,无数根茎正在汲取土壤中的养分,小草们争先恐后地伸展着叶子,向上挺拔生长着;一颗颗桃树正不断地给花苞儿供给养分,养的花苞儿一点一点地长大,一点点地更白更红更粉,变得格外地娇艳起来。
“啪”
这是有着急的小草终于钻出了大地的自由呼吸的声息。
“啪”
这是有一粒桃花花苞儿终于绽开了第一片花瓣儿,露出那最嫩的一片嫩红色。
花袭人坐在沁凉的石头上,感受着这阵阵草木萌发的悸动,只觉得自己也仿佛经受了一番洗涤,心思精神甚至能力也都更加的澄净透亮起来,百疲全消。
花袭人在这桃溪边坐了好一会儿。
直到上流隐隐有欢声笑语传来,她才从石头上起身,站了起来,向上随意望了一眼。
这一眼,她便愣住了。
来的不是别人,居然正是韩清元。和韩清元在一起的,正是薛世光兄妹。另外有一些少年公子,花袭人并不熟悉。
花袭人本来想要避开,但那薛世光居然眼神不错,直接发现了她,远远就出声喊道:“前面可是花小娘子在?”
花袭人便也就顿住了脚步,站在那里等着她。若是再离开,就显得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是落荒而逃了。
那一群少年人没一会儿来到花袭人近前。花袭人落落大方地行了礼,道:“真是巧,遇到了众位贵人。”
薛二小姐巧笑摇头:“哪里是巧了呢?哥哥他打听到小娘子今日出了城,可是一路追赶一路寻找的,一直找到现在呢。”
韩清元面色微变。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言语,难道不是在侮辱花袭人,拿花袭人的名声玩笑?说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是将花袭人当那卑贱之人来进行调笑了!若是换成其他贵女,薛二小姐胆敢这么说?!
花袭人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对薛世湘说道:“薛二小姐真是爱说笑。”她环视对面众人一眼,见那些不认识的少年人眼中难免有诸多不太尊重的好奇打量之意,花袭人好心情便剩下的不多了,道:“我便不打扰众位贵人游玩,告辞了。”
“哎,花小娘子!”薛世光见她要走神色间有了些急色,忙道:“说什么打扰不打扰了,太见外了不是?难得出来一次,不如一起走走吧?花小娘子花艺冠绝天下无人能及,我等正有许多花草上的雅事向花小娘子请教呢。”
“是啊。”这时候,一位少女附和薛世光,对花袭人善意地笑道:“这位妹妹,一起走走吧。”
她道:“我一直都听大哥和妹妹们说起你花艺非凡,养育出了如金学士雪莲花一般的名品轰动的大梁;也听韩大哥总说起当年……”说到此处,她没有说当年如何,而是笑道:“今日一见妹妹,果然是钟灵敏秀的人儿呢。”
“一起走走如何?”她看着花袭人,眼中带着真诚友善的笑意。
这一位少女,便是那薛大小姐薛世净了。
她面容白净仿佛是透着光辉,眉眼神色之间透着欢欣憧憬的喜悦,而这喜悦之下又留着一抹旧日冷淡忧郁的痕迹。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混在一起,让她整个人有了一种让人难以忘怀的特殊气质,让人一看就难以移开眼睛。
其他人也道:“一起走走吧。人多也热闹些。”
花袭人如此便不好再强硬拒绝离开,便点头应下来,道:“那打扰了。”而后,她走到了韩清元身边,唤了一声“韩大哥。”
韩清元点头,正要给花袭人指点这场众人之时,这活儿便被薛世光一下子接了过去,殷勤地为花袭人指点介绍起来。知道花袭人是暗香来的东家,又知道她是那几盆名贵花草的原主人,加之估计也瞧明白了薛世光的意图,这些少年人说话之间难免就带了些轻佻的好奇,只是并不过分。
花袭人大方应对,并不显恼。
她不恼,韩清元却是皱起眉。他问一直伴随身边的薛世净道:“薛兄是个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薛世净笑容带上了些尴尬和歉意,轻声道:“我只是听说过一些。大哥他……”薛世净很有些为难地说出口,道:“他好像是对花妹妹很上心的。对不起,韩兄,我刚刚只是想解围,一时没想起其他的,才出声挽留了花妹妹。”
多次接触,聪明的薛世净早就知道了花袭人在韩清元心中的重量。对此,她并不为这事儿拈酸吃醋,反而站在韩清元这一边,一边开解韩清元表现了自己的善解人意,一边也跟韩清元一样表示对花袭人选择的不解和担忧,表达自己对花袭人的善意。
此时,她说的阴晦,但韩清元一下子就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他抿起了唇。
薛世净又道:“韩兄不要担心。我大哥他总算是正人君子,并不会行莽撞之事。至于花妹妹那里,我一会儿就将她拉过来道歉,到时候韩兄再告诫她一声,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韩清元摇摇头,道:“只要薛兄不使下作手段,我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那韩兄尽可以放心,大哥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薛世净忙道。同时,她也有些好奇——难道这么一个卖花的小娘子,还能经得住大哥的攻势?她这大哥,真正有用的本事没有,哄女人的手段却是多。
心中这般想,薛世净口中却在表示歉意,摆出了一脸过意不去的表情。
“你原本也是好心好意。”韩清元并不怪薛世净——这怎么能怪的着她呢?
这边,花袭人应付着众人的言语之时,就听见意识之中,那花芽出声:“哦……这韩公子和薛大小姐好有情有爱的哦……”她拉长着音调,明明是一把娇嫩的嗓子,却非要怪里怪气的,十分猥琐。
花袭人就问她:“你才懂什么,又是怎么瞧出来的?”
“你小瞧我!”花芽仿佛是炸毛一般愠怒起来:“我最近学的可努力了!我都听人说了,若是一个男人还爱一个女人,那就是女人无论怎么是不是做错了也都不会责怪她,而是会下意识地为她开脱;但一个男人若是不爱一个女人,那就是事事迁怒责怪,对的也是错的!”
这货说出的话,居然很有道理。
花袭人不禁问:“你是听谁说的?”
“皇宫里那德妃娘娘说的啊。她可是特别喜欢那株茶梅来着,总是摆在身边瞧。”花芽洋洋得意。
什么也不说了,再次道歉!再次道歉!深鞠躬!
☆、177 强相邀
“我看啊,人家韩公子可没当你是一回事儿。”
花芽继续在花袭人头脑中轰炸,那种八卦自得的语气,简直与两几日那懵懂胆小的小东西判若两人。她圆滚滚黑亮亮的身子在花袭人头发间抓来蹭去:“你看他都只肯和自己未婚妻说话,提都不提你呢!”
“你被人不怀好意地围着问话,他都不护着你!”花芽也不知是站在哪一边的,完全幸灾乐祸:“从前说好的要做个好兄长的呢?这会儿只管一边旁观了!以我说,你就不该去参合什么了!闲的慌呢你是!”
“若是闲的慌,你就该多赚银子!我喜欢白花花的银子!”花芽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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