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某种意义来说,安正则愿意接受所有方面的投诚。
网撒得越大,除了捕到的鱼越多,泥沙和秽物也会越来越多。
万里黄河,泥沙俱下,向他表忠心的并不一定都是真心实意,名单留着不代表相信,而表面工作也绝不能含糊。
张御史特地再次去了趟天香阁,将那日段蕴随口一说的“小洛”给赎了身,完完整整地给他送到府上来,自然也是一番刻意讨好。
所以他只能颔首笑笑,礼貌地收下。
仅是收下还不可以,对人家姑娘还要多上心,衣食住宿都不可怠慢。
。*。*。
安正则打算找梁闻元安排人服侍小洛,这事情宜早不宜迟,他便一刻不耽误地亲自去办。
待他走到梁闻元门口,才忽地想起来自己将他派出去寻荷包,便只好作罢,又回到屋子里照看段蕴。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从窗子外边正门口的方向传来一些声响。
安正则想着大概是清尘和杜仲抓药回来了,没想到过会儿却听到了梁闻元的声音。
荷包以及那个喜人不晓得找到了没有,他心里这么惦念着,起身出了门。
梁闻元并没有和他汇报荷包和喜人的下落,反而一脸慌张地问道,“大人,陛下怎么了?”
安正则没想过他已经知道了这事,一时无话。
梁总管继续焦急着解释,“属下在去往城南的路上恰好遇见了清尘姑娘和杜太医,据二人说他们是要去往医馆。陛下……晕倒了?”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迎面走过来一个风姿卓然的身影,段清晏也轻蹙着眉,跟着问了一句,“陛下出了什么事?严重么?”
安正则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在这,便拱手施礼道,“兴许是这几日的天气变化有些大,外加陛下幼时重病那一场,本就身体羸弱……总之是晕倒了,目前还没醒过来。”
他说完再次回忆了下,确认方才梁闻元说出口的是“晕倒”而并非“中毒”。
“本王能进去看看陛下的情况么?”
段清晏这要求合情合理,安正则没道理拒绝,遂而轻点了下头请他进去。
躺在榻上的段蕴气色尚好,并没有中毒之人的靡败颜色,段清晏担忧地叹了口气,也没有多问。
“王爷今日光临寒舍,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不然也好吩咐厨房做几道好菜,让安某遵循遵循下待客之道。”
“丞相大人客气了。”段清晏点头表示谢过,“本王今日有公务在身,于是去了一趟京兆府,意外地遇见了梁总管。”
梁闻元接道,“属下不才,帮大人找荷包,连着跑了好几处府衙都是一无所获,后来实在没办法,也只好准备硬着头皮回来交差了。京兆府距离东街最为遥远,属下去完这最后一处仍是无果,准备打道回府时偶遇九王爷,便与王爷同路回来了。”
安正则点点头,“之后你们碰见清尘杜仲二人去药店抓药,于是得知了陛下晕倒的事情?”
段清晏肯定道,“安相说得正是。”
难怪梁闻元方才没有在九王爷面前提“中毒”二字,想来应当是清尘和杜仲本就没有往外说。
作者有话要说:上周出门社会实践,回来后又感冒难受了几天
【鞠躬致歉
┭┮﹏┭┮这周要!日!更!了!吧!
ps:谢谢叶子姐的地雷,么么哒=3=
☆、皇上,您这是喜脉啊! 第58章 杜神医素高冷
段清晏走至榻前,轻轻帮段蕴整了整被角,动作细致温柔,委实一副好皇叔的模样。
安正则看到这一幕,莫名就有些心里烦烦的,自己又暗暗念叨着,清尘和杜仲抓个药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依陛下目前的身体情况,恐怕是要歇息些日子了。”段清晏开口道,“安相准备怎么通知各位大臣?”
“或许明日早朝时统一告知。”安正则抬眼看他,“或许王爷有什么高见?”
“高见实则是没有的,只是一想到明日同僚们要白跑一趟,如今暑气渐盛,似乎有些辛苦。安相素来处事妥当,便问问可有高招。”
安正则不咸不淡地道,“微臣的错,让王爷失望了。”
段清晏也只是和他客套了那么几句,这屋子里除了床上躺着的段蕴,只剩下段清晏一人坐在人家安府的卧房内,久了之后诚然有些别扭。
九王爷一边说着话,一边手上却不由自主地去碰段蕴的被子。他好像是自己强迫自己似的,一定要把那被角拉得平平整整的。
“本王这次回明安任大理寺卿,说起来这般事情,也不是件小事。派人送了一封书信给母妃。”段清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弯了弯嘴角道,“本王的母妃安相知道,她出身高索国,千里迢迢从北方嫁到我大理,尽管已经这么多年过去,骨子里对家乡的信仰却还是根深蒂固的。”
安正则点头表示理解。
段清晏的母妃他自然是知道的,当年高索国与大理国和亲,从宗室中挑选了一位十分美丽的女子嫁过来,那便是后来源州王的母妃。
或许是地理上的原因,这位异国的王妃面目带了些许别样的美感,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一双美瞳里流转的光华仿佛琉璃。
自古帝王都爱美人,这位高索姑娘生得沉鱼落雁艳冠后宫,自然也曾在一段时间里被景德帝宝贝着。
在她盛宠的那段时间,便诞下了九皇子。
因为生产的缘故,景德帝有一些日子没去她殿里,日子这么一久,对异国女子的新鲜劲便也过去了。
高索国与大理和亲,本就不是出于多么重大的政治意义。这两国均奉大华为宗主国,一个在大华以北,一个居大华以南,说起来疆域边界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两国的联姻只是一个传统而已,代表着在这片大陆上,三个国家相安无事,友好相处。并没有想要打仗的意思。
因而派来和亲的女子身份也并不高贵,只是名义上的宗亲罢了,实际上与高索国本地的最高统治者也就仅仅是一点裙带关系。
后宫佳丽三千,不断有新鲜的小姑娘住进来,这位高索国远嫁而来的皇妃没多久也就门庭冷落了。
好在她诞下了段清晏,在深宫中有个儿子傍身,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段清晏接着道,“母妃从来忘不掉高索国的一些风俗和技艺。本王在源州的府邸上,便还住有母亲从高索请来的医者。平日里的小恙小灾,都是高索的医者经手调理,不得不说,效果还是出奇的好。母妃得知本王要久留明安,便硬是要高索的医者也到明安来照顾着。”
他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安正则再不明白是何意就是装傻了。
“既得太妃娘娘如此信任,想必高索的医者确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段清晏莞尔,“若母妃听到安相这么说,定然是要高兴起来的。本王这几日正想着,好的医者要更大限度地施展才华才是人尽其才,高索名医若是进宫服务陛下,和杜太医多切磋,或许对彼此的医术都大有裨益。”
安正则顺着他的意思便道,“古人所谓的‘贤王’二字,说的大概就是九王爷了。将自家府上的大夫献给陛下,若是放在史书中,必然也是传颂千载的佳话。”
“安相过誉了,不过是为臣之义务而已。”段清晏忍不住又拉了下段蕴的被角,将那本就平整的被面又压得如泥塑一般,“那明日本王便送他入宫,给陛下瞧瞧情况。”
安正则先点了点头,不消片刻却又眉头轻轻一拧,轻声说道,“似乎也有不妥。杜太医这个人,医术高明人也有些孤傲,当初他执意行走江湖,入宫效忠陛下已是有几分不愿。和大华的莫泉道人一样,大抵高人都有几分不好说话。杜仲平日在太医署,凡是他所经手过的病患都坚决不允许别人再碰。若是别的哪位太医也提了建议,他便如何也不愿继续治疗了。”
“也便只有杜太医这样的高人才有这般自信。”
“是啊。”安正则点点头,面上是对高人的感叹,手上端了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润嗓子,而口中继续不遗余力地黑着杜仲,“杜太医的性格虽然有时挺让人没办法,不过好在他的医术委实无人能出其右,不让别人经手倒也罢了,他自己也可以做得好。”
这会儿轮到安正则的话都说到这份上,换作段清晏再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那便是装傻了。
九王爷也顺着他话里的意思,识趣地接道,“陛下这次晕倒,相信杜太医一定也可以妙手回春,本王家中小小的高索医者也落得个清闲,不用焦头烂额了。”
安正则跟着感叹了一番杜太医医术就是好云云,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大理国本土名医的各种褒奖。褒奖多了之后又觉得这样太不谦虚,连带着将段清晏府中那位素未谋面的医者也夸了一通。
最后以一句话做结,两位大夫肯定都是人中翘楚,高索与大理的岐黄之道说不定也有不同,还是不要混着来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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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正则夸杜仲的话毫不吝惜,听得一旁的梁闻元嘴角抽搐,想笑又只得忍着。
相处多年,他怎么就没发现杜仲是首辅大人口中那么一位“高冷”的绝世名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