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妃已然在慢慢的恢复,棠梨宫更是被皇帝封锁,没有人知道原来的梨妃去了哪里。
有人说她死了,却又见不到尸体;有人说她被赶出了皇宫,去又没有见到任何的旨意;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不可妄自议论梨妃,就连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只因为议论了梨妃,就被贬了官职。
皇帝的心意谁也猜不着,一时间,阖宫上下,都是人人自危,尤其是在皇帝身边近身侍候的人,更是每日的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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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冰封入骨,消逝的生命5
||压抑的氛围,终日笼罩在皇宫的上空。
如此沉闷着的气息,终究是在梨妃不见十日之后,再一次的被打破。
皇帝下令,三日后,率宫中众人,前往相国寺,亲自为天下苍生祈福。
一时间,民心振奋,众人皆是感叹,皇帝宅心仁厚,爱民如子。为天下苍生之福,竟然愿意以天子之身份,亲自敢往相国寺祈福。
旨意一下达,皇宫上下,相国寺上下,纷纷的开始准备,生怕出现了一点的错漏之处。
而此刻的帝乘兮,却是到了梓烟宫中。
自从秦暮烟康复之后,帝乘兮是一次也没有到过她的宫中,更是将她父亲的官职贬了,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说。
直到现在,他即将出宫,秦暮烟才终于是见到了他一面。
“阿兮——”秦暮烟小声的叫着。
自从听到梨书私下里总是直接叫着他的名字,她也开始恢复了往常的称呼,总是用小时候的称呼来唤他。
他们之间那么多年的记忆,任是梨书怎样的努力,也不能掺和的进来。
帝乘兮还是一样的平静,没有半分的情绪波动。
从前,她这样唤他的时候,他总会浅浅的回应她一句,可是现在,却是连这句话都勾不起他的情绪。
秦暮烟心里一阵恐慌,慢慢的朝四边扩散。
用梨书的命来救她,他明明是同意了的,可见,终究还是她在他的心里更甚一筹。可是,为什么她醒了之后,帝乘兮却连最基本的探望,都开始草草了事,甚至有时候只是让尉迟陌代劳一下。
难道?
不,他不会知道的这一切的,如此完美,如此精心设计的计划,他不会知道的,她用性命做赌注的计划,怎么会让他知道?
“阿兮——”秦暮烟稍稍的扯了下帝乘兮的衣袖,试图将帝乘兮神游的神识拉回来。
第三次了。
秦暮烟在心里默默的数着。
才来了半个时辰,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走神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帝在她的面前,也能不由自主的走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帝变得如此平静,静的吓人?
从她醒过来的那时候开始,从,梨书死的时候开始。
是,梨书死了,她知道,她不是不见了,而是已经死了。
秦暮烟暗暗的捏紧了藏在身下的左手,不由自主的露出凶狠之意。
然后突然的恢复正常,她不能在皇帝的面前露出破绽。随即悄悄的看了一样皇帝,发现他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而是,又开始走什么。
第四次。
看来,除掉梨书,当真是她做的最重要的一个抉择。
那两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当真是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梨书的血液可以救她,是她一早就知道的,否则,她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设计了一个这样的局。
初时,皇帝的心里,还满满的只有她一个人,为了救她,皇帝不惜用梨书试药。
那日,皇后像她发难,重重的责打了她,梨书救下她,一样是挨了不少的板子。可是,板上有毒,她和梨书纷纷中毒,解药却是极难配置的药材。于是,皇帝不惜要太医院每日熬煮上两碗药,看着梨书喝下,她才会喝。
日日如此,顿顿如此。
梨书不愿意喝药,皇帝甚至于每日都去棠梨宫陪伴着她。直到夜晚,皇帝也会点了梨书的昏睡穴,然后来陪在她的身边。
那段时日,皇帝用梨书试药,让她站在风口浪尖之处,替她承受下所有的明枪暗箭,她知道,皇帝的心里,是有她的。
可是后来,可是现在,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帝的心意,开始慢慢的从她身上偏移,直到慢慢消散……
所以那日,梨书换血救她的最后一日。
她派了人过去棠梨宫,小声议论一番。
是的,其实,她早就在那之前,就已经苏醒过来。
而那两人的议论,不过就是实话实说,皇帝初时,接触她的目的,不过还是为了救她,现在,每日取她的血,还是为了救她。
她也是女人,自然知道女人的心理防线。
而那些话语,正是让她精神崩溃的最后一道攻击。
果不其然,梨书当真就这样香消玉殒,再也不能成为她的威胁。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和着梨书一起陨落的,还有帝乘兮。
思及此,秦暮烟忍不住死死的咬住下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相信,梨书活着的时候就斗不过她,现在死了,就更加斗不过她!帝乘兮只会是她一个人的,这辈子都是。
帝乘兮终于回神,看了眼眼前的秦暮烟,眉目如飞,唇红如血,肤白貌美,完全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顺手牵了牵她的衣物,淡淡道,“烟儿,你好好的留在宫中养伤,朕几日就回。”
秦暮烟微微的靠近帝乘兮,闭上眼睛,将眼底的情绪一扫而尽,贪恋着帝乘兮的怀抱,更是将自己表现的极为温顺。
帝乘兮的手扬在半空之中,半晌没有反应,迟疑了半天,终于是放到了秦暮烟的后背之上,轻轻的拍了拍,象征性的安抚了一下,“烟儿,朕去去就回。”
明明是安抚着的话语,听在秦暮烟的耳朵里,却是特别的刺耳。
这样的话,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可是,她不能发作。
“阿兮,我明白。你是仁君,为天下祈福,我这样的身子,自然是不能跟着去的。我会等你回来。”
帝乘兮却是浑身一僵,手臂也是不自觉的收紧。
仁君,为天下祈福?
其实,他从来不在乎百年之后的名声,如今,也不过是担了个虚名而已,至于真正的想法。
终究,也只有他一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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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不为天下,只为她一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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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为天下祈福,百姓纷纷奔走相告,赞叹皇帝少年仁德,一时之间,相国寺外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众,空前壮观。
而这时候,距离皇帝祈福的日子,还有一天。
宫/内,随行之人亦是准备妥当,只等着皇帝下旨出发。
这是少年天子自继位以来,第一次于相国寺祈福。
他不信神佛,不问鬼神,是以从不祭天行礼,相国寺虽为国寺,却已经多年没有迎来皇帝的降临。
然而此时,外界已经是热闹非凡,一片空前的盛况,只有皇宫大院之内,安静的让人发疯。
九华殿内,最甚。
皇帝遣走了所有的宫人侍女之后,便经常只有皇帝一人进出,除了上朝,从未出来过。
偌大的宫殿之内,看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就连平时路过的宫人们,都是加紧了脚步离开。从前,人人都想到九华殿中侍奉,而现在,便是人人敬而远之了。
里面的冷静肃杀之气,堪比冷宫。
“吱呀——”殿内安静,这石门被推开的声音,就显得极为的清晰,长长的回荡在空荡荡的殿内。
石门大开,彻骨的寒意迅速包裹了他的全身。
帝乘兮置若罔闻,就像感觉不到一样,目标明确的走到冰室中央。
冰床之上,只有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不会有任何人会来打扰,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厚厚的冰块已经包裹了她的浑身上下每一处角落,他现在连触碰一下都做不到。
血气上涌,喉中一阵腥甜。丝丝血迹滴落在冰床之上,如同那极为妖艳的花朵。
“梨书,这棋子,你不能丢,朕帮你都拿过来。”帝乘兮将一直藏在怀里的小木盒取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梨书的手边。
木盒中,满满当当的,都是那日在棠梨宫,散落一地的棋子。
曾经,带着她满满情意的棋子。
帝乘兮用内力稍稍融化梨书手边的冰块,将棋子塞进了梨书的手里,声音中,甚至于带上了一丝乞求的意味,“你再怎么生气也好,这棋子,你不能丢。”
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可是,她听不见,再也不会回答他。
*
虚无缥缈的世界中,混着满满的雾气,叫人看不真切。
一身宫装的女子立在屋内,身上的白色衣裙,混着斑斑血迹。
手腕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心里的伤口,却是深不见骨……
“你还准备在我这里待多久?”女子的身后,还立着一名男子,声音熟悉,恰恰正是那声音的主人。
女子转身,露出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正是梨书。
“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落到这样的下场么?还问我待多久?我就一直待着了!”知道了事情始末的梨书,脾气非常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