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个念头,所以杜大海没有命下人直接将马车赶回将军府,而是将杜衡带到了京城中最繁华的京西大街,京西大街上有一条猫耳朵胡同,这条胡同里有十数家铺子,卖的全是女子所需之物,而且都是顶级好货,猫耳朵胡同是京城亲贵女眷最爱光顾的一条胡同,因为女眷出入频繁,猫耳朵胡同又被称为女儿街,如今不是上了年纪的老京城人几乎都不知道猫耳朵胡同这个名字了。
“若儿,下车。”杜大海下马来到女儿车前隔着轿帘说了一句,杜衡听到车外人声鼎沸,不由暗觉奇怪,她记得将军府门前可没这么嘈杂。“我们到了么?”杜衡小声问寥嬷嬷。寥嬷嬷将窗帘掀开一角看了看笑着说道:“姑娘,这是女儿街,老爷真是细心,这是让姑娘逛街呢。”
“女儿街?”杜衡皱眉重复一句,她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寥嬷嬷也没多说什么,只拿出一方面纱为姑娘带好,微笑说道:“姑娘亲自逛了就知道啦。”
杜衡点点头,寥嬷嬷打起轿帘,杜衡踩着矮凳下了马车,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大姑娘小媳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这些年来冷清惯了,真不适应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人。
马上就是要过年了,正是小姑娘小媳妇们卯足了劲儿打扮自己的好机会,虽然那些亲贵女眷可以将各铺的内掌柜叫到府中采买首饰衣料脂粉等物,可是但凡是个女人便有逛街的天然爱好,叫人进府服侍到底没有亲自逛街来的快活,所以女儿街上比平日还要热闹几倍,来来往往的都是戴着面纱的姑娘和年轻媳妇,年纪大些的多半都是服侍主子的婆子们,真正有了年纪的奶奶夫人们还是不会亲自跑来逛街的,毕竟她们还得在家里主持主馈,且没这个闲情逸志。
“若儿,要过年了,你得多添些衣服首饰,这女儿街的铺子什么都有,你喜欢什么为父都买给你,不用考虑价钱。”杜大海笑呵呵的对杜衡说道。
“啊……”杜衡有些意外的看向父亲,她真的没有想到父亲会连这个都想到了。寥嬷嬷喜的直抹眼泪,而杨梅小丫鬟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这女儿街真是太热闹了!
“去吧去吧,尽管捡好的挑!”杜大海大手一挥,声音里透着一抹骄傲,似乎为女儿买东西让他很有成就感。
“姑娘,彩裳坊是京城最大最好的成衣铺子,您进去看看?”寥嬷嬷知道自己家姑娘没逛过街,便凭着自己的记忆和素日里听府中下人的议论所得的经验推荐起来。
杜衡轻轻点头,抬脚往彩裳坊走去。一个衣着干净整齐,脸上扬着大大笑容的小伙计飞快跑出来招呼客人,只听他热络的叫道:“小姐好,您里面请,本店有新到的金陵云锦湖州丝绸杭州五彩缎……您请里面瞧啊……”
杜大海突然想起一事,他紧走两步大声问道:“伙计,你们店中可有好皮子?”
小伙计一见杜大海身上披了一件黑貂大氅,眼神顿时一亮,什么人穿用什么样的皮子是有规制的,凭谁再有钱,若是没有一定的身份也不能穿用黑貂,他赶紧跑上前打着千儿笑道:“小的请大人安,可是巧了,本店昨儿才从关外进了一批极好的皮子,请大人到店里慢慢选?”
杜大海嗯了一声,走到杜衡身边说道:“若儿,走,咱们先去看皮子。”
等杜衡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经坐到了彩裳坊二楼的小厅之中,上前招呼的已经不是那个小伙计,而是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同两个十来岁的小丫鬟。
“大人,小店有灰鼠银鼠猞猁紫貂玄狐雪豹皮等等,不知您想看哪一种?”一名妇人利落的报出一串皮子供杜大海挑选。
杜大海是猎户出身,他懂皮子,略想了想便说道:“灰鼠银鼠就算了,把你们最好的紫貂雪豹猞猁皮,有没有银狐蓝狐赤狐,若有也拿几张出来看看。”
那妇人一听便知道来了位识家,笑着应了一声便亲自下去挑皮子,而不是象往常那样交待给小丫鬟。
莫约过了一刻钟,四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抱着许多毛皮走了上来,杜大海只扫了几眼,便指着那些毛皮说道:“这四张紫貂,那三张猞猁皮,还有这几张银狐火狐皮留下,对了,你们店中可有金貂?”
那妇人忙摇头道:“真对不住大人,金貂是贡上的,小店没有。”
杜大海点点头道:“嗯,那就这几张吧,叫人上来量尺寸,三日做好,工钱翻两倍。”
那妇人有些为难的说道:“大人,这时间也太紧了,您选的这些皮子全做成成衣,最快也得七日时间。”
杜大海皱眉沉声道:“五日,三倍工钱,配你店中最好最时新的缎子。”说完,杜大海不容那妇人再说什么便转身下楼,女儿量尺寸,他这个做爹的总不好留在当场。
听到三倍工钱,那妇人果然动心了,她响快的应了一声,亲自上前为杜衡量尺寸,边量边说些什么皮子做什么衣服之类的建议,并且让人将最时新的妆花缎送上请杜衡挑选。这可是大客户,说什么也得服侍好了把客人留住,能随意付出三倍工钱的主儿可不见呢。
☆、第四十一回小年(一)
在杜大海的坚持下,杜衡整整在女儿街上逛了两个时辰,别说是杜衡,就连素日里做惯了粗活累活的寥嬷嬷和杨梅都累的不行,再提不起精神继续逛了。可杜大海的精神却极好,还一个劲儿的对女儿说道:“若儿,时间还早,你尽管逛。”
杜衡走的腿都酸了,只苦着脸闷闷抱怨道:“爹,我已经很累了。”一声爹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叫了出口,杜大海先是一怔,继而欢喜的象个刚刚得到一大包糖果的小孩子,激动的大叫:“若儿,你叫我爹?你真的肯叫我爹了?若儿,快再叫我一声!”
杜衡叫“爹”之后自己也愣住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叫了,难道是因为刚才他不惜形象亲自为自己拿着小厮们拿不了的东西,还是他时不时就凑上来问一句:“若儿你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亦或是他为了让自己高兴,大有不惜买下整条女儿街的架势?
杜衡的确不知道,自从她的娘亲过世之后,她其实一直都极度渴望父亲的关爱,被冷落整整七年之后,当再度感受到强烈的父爱,杜衡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直冷若冰霜的绷下去,那份血浓于水的骨肉之亲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杜衡性情内敛面皮儿薄,哪时禁的住杜大海般喊叫,只一甩手转身道:“我累了,要回家!”杜衡自己丝毫没有察觉这一声“我累了要回家”之中已经有了几分小女儿对父亲的娇嗔。
杜大海虽然没有等到女儿再叫一声“爹”,心里多少有点儿遗憾,不过有了第一声就会有第二声第三声,杜大海信心满满,忙也转身调头追上去,陪女儿走到胡同口上车回府。
杜大海给杜衡买的东西委实不少,以至于他不得不命下人赶紧租辆马车,要不东西都堆到杜衡的马车之中,还怎么坐人呢。
父女二人回到建威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红日西斜,当一行车马出现在建威将军府门前之时,暂代大管家之职的丁卯赶紧跑上前来急急说道:“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打从中午开始现在都问几十回了,夫人和大爷还有两位姑娘都在颐寿园候着,只等老爷回来主持祭礼好开席呢。”
杜大海一听丁卯挨个主子都说到了独独没有他的大女儿杜衡,心头火起之下一脚便踹到了丁卯的身上,喝骂一句:“不长心的狗奴才,滚!”这一脚踹的可不轻,疼的丁卯差点儿背过气去,哪里还能站的起来,他都疼成那样了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踹,只是不敢问,心里都快憋屈死了。
铜锤见门口站着的几句家丁都象木头桩子似的杵着,完全被老爷吓傻了,连赶紧上前将大姑娘的车子抬进门套上大青骡子这事都不知道做了。铜锤狠狠瞪了那些家丁一眼,然后才招呼跟车的小厮上前抬车厢,那些个家丁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抬起大姑娘的座车进了府门,套上大青骡子沿着东便道往二门里的惜雨轩去了。
被踹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丁卯这才明白过来,只不过已经晚了,他家老爷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大步走入府中,丁卯又羞又恨,他不说自己不敬主子,反把这一切都怪到了大姑娘杜衡的头上。丁卯暗暗发誓,等他保住大管家之位之后,定要给大姑娘杜衡一些颜色瞧瞧。
回到惜雨轩中,杜衡真是累的不行了,丫鬟婆子们上来给主子磕头,杜衡再也懒得应付,只摆手道:“都散了吧。”丫鬟婆子们全都退下之后,杜衡长出一口气喃喃道:“真是累死了,嬷嬷,我要歇一会儿。”
寥嬷嬷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姑娘,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好姑娘,您这会儿还不能歇着,得赶紧梳洗更衣,杨梅,打发人去看看那车东西送过来没有,叫人都搬进来,好挑姑娘回头穿戴的衣裳首饰。”杨梅应了一声便匆匆跑了出去。
杜衡奇道:“嬷嬷,都这会儿还梳洗更衣做什么?”现在已经是酉时初刻,再有两刻钟就该用晚饭了,所以杜衡才会有此一问。
寥嬷嬷笑道:“姑娘可是忘记了,今儿过小年,要吃团圆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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