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亲前早就晓得他是一条狼,这一趟旷了他十余日,回来后那狼性猛烈得只叫人招架不住。哪里学到个新花式,竟把她的腰谷用枕头垫在床沿边。那痛麻太深太深,忽 而从那里蔓延至足趾儿的最末梢,忽而又从少复蔓延至娇红之顶,最后连双颊都麻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如今那一只靠墙的床腿崴了条裂缝,今夜都不晓得与他怎么 睡。
庚武适才恍悟颖儿同秀荷说了些甚么,便好笑宽抚道:“颖儿人小个头矮,黑漆漆的,旁人无事谁会钻去床底下看。那床原本就不结实,下午我去城里再买一张新床替换,你看这样可还满意?”
“你敢?”秀荷可不要听,轻含着唇瓣仰头望庚武:“才成亲没多久床就坏了,叫一院子人怎么看我……都以为是我浪呢。”
那最后的一句声儿低低,一双汪水的眼眸藏着羞红,明明是生气,奈何娇娇小小的站在胸口下,只叫人硬不起心肠。
庚武捻磨着秀荷下颌,清润的嗓音抵在她耳畔:“那么全怪我不好了,原来昨夜缠在我身上的乃是一只夜魅的妖精……如此可怎生是好?”
看一张狼脸冷肃,说出来的话却只叫人生气。
“随便你,我与你不认识。”秀荷从庚武的怀中挣出来,提着伞柄往回走。
那胯骨儿摇摇,一抹秋香褶子裙儿左左右右,她自己在前面走路,不晓得后人看出来多少风情。
庚武不由勾起嘴角:“方才还说与我一同看望岳父,这又是准备往哪里去?”
“回家,昨晚上给阿爹做的糕点忘了拿。我今儿宿在酒铺阁楼,你自己看着办。”女人在前面应,声音脆生生的,不爱理人。
他心中便如虫儿抓挠,对她又气又爱,几步缱风随她过去。
庚夫人带着三个孩子不知去了哪儿,庭院里空空的,院门半开。一个婆子在扫地,一个在洗衣裳,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碰在一起不免话多。
“……绵绵沙沙的,不要说两个少奶奶了,就我这一把老骨头,也被娇得呀,浑身骨头都酥了。”洗衣的婆子背对着院门,看不见门外有人正欲踏阶而来。
“谁没个年轻时候,从前两位少爷少奶奶不也这样恩爱?”扫地的婆子嗔怪她。
那洗衣婆子拧着衣裳:“那是从前,从前宅子有多大,少爷们一成亲,分下的院子得比如今的还要宽敞。这条巷子本来就清净,一片叶子落地都能听到,三奶奶也是,做新媳妇的不晓得收敛收敛。”
扫 地的婆子心软:“也不能这样说,三奶奶自进了门,从来都是一张笑脸谦让,平日里说话也柔柔的暖人心。人声音也是压得够低的,怪只怪如今家宅不如从前阔。再 说就三少爷那样的体格,才二十一岁的小伙子,你叫能不弄出动静?夫人还盼着给庚家添丁生子呢,你一个婆子多什么嘴呐。”
唉。那洗 衣婆子心细,平日里看得多,闻言不免叹气道:“话虽是这么说,到底另两个少奶奶还年轻,你说那夫妻间的事儿,听不见了倒还好,大家都死水一样过着。这听见 了,能不去想嚜?我看大奶奶那黑眼窝子就是熬的,心里乱,睡不着觉,爬起来去灶房点灯做衣裳,说是给三少爷做,只怕那针针线线呀,想的都是从前的影子。”
扫地的婆子听到这儿顿了竹帚,蓦然恍悟道:“难怪我昨儿三更起夜,从二奶奶房门口经过时隐约听见抽泣,今早起来就见她涂了粉眼影……哎,这寡妇的日子熬一年两年倒好,一辈子熬下去太苦了。夫人也是,怎也不劝劝改嫁,还这样年轻,太不容易了。”
“改嫁?女人有了孩子就舍不得断不开咯。早先夫人有曾提过,都要生要死呢,后来不敢提了……要说这几个媳妇也娶得难得,富贵没了,男人也去了,清寡寡地拉扯着孩子,一句怨言也没有,晚上哭,白天还是笑脸盈盈的出来见人……”
那洗衣婆子说完直起腰来,准备把拧好的衣裳挂去绳子上晾。
“西索——”茶色木门上听见响动,两个人回头看,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便走过来,把院门阖起来。
……
白墙黑瓦下依旧清寂无人,那豆绿的樱草提花褂子随在他一袭灰蓝色竹布长袍后面走,心境却与方才大不一样。
秀 荷咬着唇儿,其实回回都有顾着嫂嫂们,每一次那快乐来了,她都恨不得放开声儿唱,最后都只是紧紧咬住枕头叫嘤嘤的硬忍着。婆子说得直白,听了心里虽不无委 屈,然而想想也是。都是女人,从前未尝得那其间味道,不明白也就从来不知道想念,后来尝得了几回,庚武不在时心里便莫名空得慌,想不承认都不行……何况嫂 嫂们,夜夜那样干听着。
低着头,胯儿一摇一摇走得飞快,为自己而羞,今后都不想也不要再与他‘好’。
庚武肃着隽颜,晓得女人正把自个怪罪到不行。然而这样的事又如何能怪错与她?明明就是夫妻,更何况新婚燕尔蓦然分开十余日,那刚武与阴柔相沾,她想他似水流,他爱她堪比烈焰,哪里还记得住生死其他?
却叫她受了委屈。
蓦地将秀荷手腕儿擒住,紧拽进怀里:“别不理我。今后我再跑远些,去到京城边上的燕沽口,每个月少回来一趟,多赚些银子给你们换个大点的宅院。”
那嗓音喑哑却饱含柔情,秀荷咬着唇:“嗯。叫你轻些吧,就不肯放我好过……等以后到了大宅子,随便你怎样都行。嫂嫂们也不容易……”
☆、第43回 叵测人心
沿着砖石斜坡往下,老远就闻到了酒香。青红酒铺半开着门,经年陈旧的门板上爬满了绿苔,几只蚂蚁在木缝里拖着一小块红糟,门前寂寥寥的。阴雨绵绵的天气,天亮了也阴沉,看上去那般没有生气。
怎么回事,竟然连生意也不太做了。
秀荷连忙合起伞,揩着裙裾迈进门:“爹。”
昔日空空的厅堂和三面屋瓦下摆满了大酒瓮,竟不晓得阿爹短短二十多天如何酿了这样多的酒,却独不见人影。
扑鼻一股药味儿,蹙着眉头边走边叫。
“咳咳咳,”天井旁的房间里传来老关福咳嗽的声音:“可是那犟丫头回来了?二蛋,是不是你把事儿告诉她喽?”
二蛋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有没有,我昨儿个在药铺里碰见姐姐,没说关伯伯生病了。”
“咳咳……那丫头精,都被她看见了还能瞒得住她?你扶我起来。”关福便披了衣裳准备坐起身。
“呀,起来做什么?才好了些,风一吹又开始咳!”一道红影忽而从灶房里杀出来,丰腴的胸脯和胯儿,没生产过的腰肢可细,缠一抹小围裙,吹着药碗边走边叨叨。
竟然是红姨,她好像最近来得可勤。
走 到屋堂下,抬眼见一对新鲜璧人儿站在天井旁,眼神便忽而一亮,把手叉上腰:“哟啧啧~,这是吹得哪门子风,嫁出去的姑娘还舍得回来了。回来做什么?被你男 人欺负了?他要敢欺负你了那就和他离。臭小子,岳丈大人病了也不晓得过来看一眼,白白把一个娇养的闺女送给他。”
一边刻薄着,一 双狐媚眼儿却悄把二人上下打量——见姑娘子嫣妍欲滴,穿新衣戴新首饰,气色也开得让人艳羡;姑爷萧然笔挺地护在她身旁,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把她柔荑轻勾,英 姿飒爽又不乏侠胆柔情——心里便都是得意,得意自个一手撮成的媒,这丫头怕是今生都不必为劳碌操心。
红姨就是改不了嘴损的毛病,每一回见面不把人挖苦一顿不肯休。秀荷也不恼,隔着茶木门板子对阿爹解释:“一连跑了十一天的船,昨儿夜才冒着细雨赶到家,不然早就该过来一趟的。干娘,我阿爹他怎么了?”
小妮子,才成亲没几天胳膊肘儿就往外拐,说她男人一句都舍不得。
红姨吃吃笑着剜了秀荷一白眼,自顾自地去到瘸腿关福房里:“还不是那黑心肝的老梅家,快把你爹逼死了,自个问你爹去。”
关福疼闺女,闻言忙叫道:“打住打住。姑娘姑爷回门都是客,哪有茶都不递一碗就开损?…还不是你要瞒着她,这会又怪起她来了。看把我闺女骂跑喽,回头我不收你儿子。”
从红姨手里接过药碗,浓眉大眼把她虎虎一瞪。
闺女闺女,听着像他亲生似的。个糙汉,不是看在他照顾子青母女一场的份上,才懒得理他。
红姨端着腰:“我儿子怎么了?我儿子才七岁就给你帮工,一分银子的工钱也没叫你支。不要白不要,回头我送去药铺里做学徒。”拍拍屁股要带二蛋走。
“不要不要,我就爱跟关伯伯学。”二蛋不肯走,二蛋喜欢关伯伯。
关福懒得和她斗嘴,就住了嗓子不吭声。
红姨倒又不走了,问秀荷回来做什么。难得今日未化浓妆,除却眼角天生上吊,整个人看过去却少见的干净,好像历经千帆而后看破的沉静。
秀荷环顾了一眼周遭,见桌面上叠的碗勺都已干涸,盘子里剩下的咸菜还是自己出嫁前酿的苦瓜,也不晓得放了有多少天,蔫瘪瘪的都快要长毛。晓得自从自己嫁人后,阿爹就过不来日子了,不免眼角有些发酸。
相似小说推荐
-
岚郡主 (寒朔纤尘) 潇湘VIP2015-06-06完结四国鼎立,强者为尊,没有怜悯,只剩征服。移魂前的她是男人的噩梦,重生后的她是天下的梦想...
-
侯爷说嫡妻难养 (逍遥) 潇湘VIP2015-06-06完结 傅家书香世家,傅家人三岁识千字,五岁熟读四书五经,七岁赋诗如歌皆为官家学士,唯独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