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勇的妻子陈氏也在其中,一面和人说笑,一面捶打着一件青色的衣裳,看样式应该是周光勇的。
“婶子。”张沁儿甜甜的叫了一句,陈氏就回头看见了她,笑着说:“今天沁儿怎么回来了?就在婶子家吃饭吧!”
张沁儿想,这陈氏和周光勇还真是夫妻,一见他们就邀请吃饭,不过这中午一顿饭还真得在周光勇家解决才行。
倒是一旁的人纷纷笑了起来,说:“陈氏你就会说好听的话,人家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哪还能到你家去吃饭啊!”
又有人多少知道张家的私事,就故意说着:“虽然是儿子孙女的,但是也不是想吃饭就能够吃饭的。”
“就是!没吃饭就要给五百文一个月,吃了饭还不得给一两银子一个月了?”一个年纪长些的,仗着身份,奚落起连氏来,连氏虽然不常出门,但是村里看她不顺眼的人多着呢,如今家家户户事情多,几乎没有闲着的人,偏偏连氏就可以闲着,还可以在家作威作福,她们这些上了年纪依旧要做事的人,心里肯定嫉妒的很,也就看连氏不顺眼了。
这话就有些揭人短处了,张志仁的面色很是不好,周光勇也不欲和这些长舌妇们计较,就拉着张志仁的手,对陈氏说:“洗了衣服就回去弄饭吧,我和志仁兄弟走一走。”
陈氏也没想到那个媳妇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忙答应了一声,接着也不肯再和其他的人多说,只一个劲的把衣裳摆了摆,拧干准备回去了。
在她走后,河边洗衣裳的人才纷纷说起八卦来,在她们心里,能够说里正家的八卦,有一种满足感和虚荣感,所以连氏做了一分,都能够被她们说成三分来。
关于张家和连氏的八卦也就越演越烈,直到后来张沁儿听到后,都不禁在心里替连氏叫了一句冤枉。
陈氏的手艺不错,家里还有一点冬天剩下的腌肉,也拿出来配着豆角炒了一盘,又煎了一条鱼,再炒几个当季的蔬菜什么的,一桌子的饭菜看上去异常的丰盛。
张志仁忙说:“太客气了,用不着这么多的。”
周光勇就笑着说:“这鱼这肉都是不费钱的,有什么的?来,吃饭吧,要不志仁兄咱们喝杯酒?”
张志仁忙摇头,说:“这才中午,还是别喝酒了,下午再和你说说事,然后好顺田老大的车回县城呢。”
提起田老大,周光勇满是羡慕的说:“田家这是走了好运了!不但二儿子当了捕快,大儿子也是衙役,如今村里人家提起田家来,哪一个不是翘起大拇指?”
因为说起田家的事情,周光勇倒是又想起一件事了,于是就说:“当初田家和你们张家争里正时,村里几乎分成两派人,虽然最终张家拿出陶器和青砖的烧制法,这才把田家比了下去,但是近来那些支持田家的人开始有些闹腾了。”
张志仁一听这话,就有些担心,忙问:“他们闹腾什么?”
“还不是你们两兄弟分家的事情!虽然就算我都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村里的人总有几个知道的,然后加油添醋的一说,现在村里什么话都有!然后田家兄弟出息了,田老头也一直为人很仗义,所以那些人就生了心思,让田老头当这个里正。”
“糊涂!我爹的里正是过了衙门的!”里正是村官,基本上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担任,一般是不会替换,更何况张老头的里正还没有一年的时间。
不只是张志仁愤怒,就是张沁儿心里也很是愤怒,不管如今田家混的有多好,都别忘记了,为了让张老头得到里正这个头衔,她可是连陶器和青砖都拿出来了,这会儿家家户户的砌了青砖屋子,用上陶器用具,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没这么好的事情!
看着张志仁和张沁儿都满脸的愤怒,周光勇心想,虽然分了家,毕竟是一家人,心还是齐的,于是忙说:“先别急,那也是部分人有这个心思,不过田老头可是放出话了,说他田家感恩张家的青砖陶器,坚决支持张家的。”
“田家的态度摆在这里,其他的人就算想闹,也闹不起来。”周光勇夹了一块鱼肚上的肉给张沁儿,说:“多吃点,再过几年越发的漂亮了。”
鱼肚上的肉是最细腻的,也没有鱼刺,一般是给小孩和老人的,这桌子上就张沁儿小一些,又没有老人,所以这块上好的肉自然就到了她的碗里。
“谢谢周叔叔,婶子也吃啊!”张沁儿有礼的说着,陈氏也笑了笑,几个人吃喝着。
田家的态度,这是张沁儿有所预料的,否则今天田老大就不会这么对他们好了,田老头是个精明的,知道这个里正和自己大儿子二儿子的前途比起来,是不可取的。
再说了,这也是部分人有这样的心思,大部分老实的人,得了张家青砖陶器的实惠,都是很支持张家的。
刚过过饭,黄大安就上门了,他刚听黄小丫说张志仁带着沁儿回来,这才赶到周光勇家。
“志仁,回来了也不去我家坐坐!”一进门,黄大安就故意埋怨着。
“来,坐!”周光勇抽出一条板凳给黄大安坐。
“志仁啊,你别怨你爹!”黄大安刚坐下就说出这么一句,周光勇心里一咯噔,心想自己和黄大安倒是都没有看清楚,所以才做起说客来。
“哎,别说这个了,志仁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周光勇给黄大安使着眼色,这种话可一不可二,说的多了,也让人烦闷的很,索性跳过不说罢了。
黄大安虽然不明白,但是也识趣的没有再说,而是问:“志仁你们兄弟两家是打算一直在县城里住吗?”
换了个话题,张志仁明显松气了不少,摇头说:“哪里能!县城柴米贵,样样都要钱,花钱就和流水一样,我和志礼商量着还是在村里砌个房子比较好。”
“砌房子啊……”关于砌房子黄大安有话说,他的房子才刚刚砌好了,于是他就将砌房子所花费的钱全部都算了一下,让张志仁做到心里有数,然后再说:“虽说青砖可以自己烧,但是砌房子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这一时半会的,你和志礼都拿的出钱来?”
这一点张沁儿早就交代张志仁了,给他找了一个绝妙的说法,于是张志仁这个老实人在说谎时,不免有些尴尬,但是为了避免连氏加倍的剥削,他还是说了:“这也亏了我和志礼的东家都是极好的人,听说我们手头钱不够用,都愿意提前支取三个月的工钱,我和志礼商量着,在村里砌了房子,也省下不少钱,划算很多。”
张志仁的工钱是一两银子一个月,张志礼的是一两三钱,省着点的话,倒也能够砌房子,不过周光勇和黄大安都没有忘记张志仁兄弟每个月是要上交连氏五百文的!
周光勇和黄大安互相看了一眼,神色间都有些为难,最终才说:“虽然东家仁义,愿意提前支付工钱,但是这些钱你们都拿来砌房子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再说了你娘那边……”
后面的话是不言而喻了,不过张志仁是有底气的,也打定主意在家砌房子,有了自己的房子,这才安稳,不是么?
张志仁便说:“这点我和志礼都考虑过了,现在就差选定宅基地了,不过到时候若是动工,还免不了拜托你们两位,你们也知道,我和志礼在县城都脱不开身,家里就一些女人孩子的,也做不了主。”
“这个好说。”黄大安和周光勇几乎是满口答应,这点事情就算不提,他们也是会做的,毕竟当初三家结义时,看中张志仁和张志礼的价值比较多,更何况明显张志仁和张志礼以后的发展前途不错。
大家凑在一起就砌房子的事情又谈了一谈,无非就是哪块地砌房子比较好,好处是什么,坏处又是什么,另外就是开荒的事情,张老头只给他们兄弟一人一亩玉米地,其他的都要靠自己去动手了。
这会儿张老头忽然从门外走来了,看到他,周光勇和黄大安都是一愣,倒是张志仁反应过来,忙站起来说:“爹。”
“爷爷。”张沁儿也叫了一声,坐在一边玩着狗尾巴草。
张老头仔细打量着张志仁和张沁儿,之前在张家时,他心里有气,也顾不上打量他们,这会儿看他们的脸色都还不错,看样子应该过的还行,也就放心了。
问着:“你们在说什么?”
也不提张志仁和张沁儿为什么呆在周家,或者说几句无用的话,直奔主题。
张志仁也就把想砌房子的事情和张老头说了说,又说出几块觉得还行的地,然后征求张老头的意见。
张老头听说儿子们打算砌房子了,心里也替他们高兴,在庄户人家心中,砌房子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有了房子,才有了一切,才可以安稳的过日子。
不过张老头也不是没有成算的人,周光勇和黄大安能够想到的,他又如何想不到?看着张志仁那仁义正直的脸庞,张老头心下决定,怎么的也要稳住连氏,让张志仁兄弟少交三个月的奉养银子才好。
只是张志仁选择的地,张老头心里多少也有些想法,那些地先不论如何,首先就离张家老宅有一定的距离!其中靠近猪头岭下的那块,离的最远。不过就算张老头有心想要儿子们离自己近些,也不好说,不是因为连氏的原因,而是张家老宅选择的位置相当不错,所以聚集了很多人家,现在也没有大片的空地僻出来做宅基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