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
秦宓眉头一蹙,眼都不抬,将怀里的女子再搂紧了几分。
闻柒很无辜的表情,直直盯着燕湘荀:“授受不亲?难道你说的是本宫吗?”
某人,很没有自觉。
燕湘荀下巴一抬,反笑:“不然呢?”眸光跟冰刀子一般刮过去,恨不得剐了放在闻柒肩头的某只手。
闻柒别过脑袋看了看肩上那只手,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在说本宫啊。”她态度谦虚,躬身拱手,道,“本宫受教了。”
燕湘荀傻在当场,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却见燕孝钰似笑非笑,抱着剑旁观。
闻柒受教过后,一副深有感悟的模样,转头问秦宓:“爷,我们寻个好地方去授受不亲吧,这城门沙场的,教坏了将士们可就不好了。”
闻柒没有自觉,倒是很有觉悟。
燕湘荀脸绿了:“你,你们——”气结!
闻柒顺溜得接话,摆摆手过后挽住自家爷,好爽了得:“本宫这就走,说走就走!”嘿嘿笑着,狡邪讨好,“那这城门沙场就劳烦两位皇儿多费心了。”
说完,两袖清风一甩,走人。
燕湘荀暴走:“等等!”
有没有那样一个人,不见面,难受,见了面,也难受。闻柒就是这么一个让燕湘荀恨不得绑了又束手无策的女子。
诚然,闻柒有让人抓狂的能耐。她回头,眨巴眨巴眼:“嗯?”
这厮,一定是故意的,耍人玩!
燕湘荀不看她:“本王,本王……”支吾了半天,他鼻子一哼,咬牙切齿正气凌然,“本王还没分到兵马,你不准走。”
这借口,真心烂。闻柒都无语凝噎了。
“哼,难不成你想赖账?”
哟,得到了坑就下蛋啊,这孩子!闻柒很慈祥:“本宫是那种人吗?”
燕湘荀毫无犹豫:“你是!”
这对话,你说怎么接?不能好好玩耍了。
秦宓牵起她的手:“闻柒,不理,我们走。”他不喜欢这两个男人,突然不想惯着闻柒和他们玩。
“本王和皇贵妃娘娘的事,不牢秦王费心。”眸光灼灼,好似剑拔弩张,燕湘荀不退半分,固执得很。
本王,皇贵妃,秦王,听听,多赤果果的排外。只是,秦宓眼神都没有赏一个,抱着闻柒就走。
“姬成鄞不降,大局尚不定,事出有变,你若拱手,本王愿代劳。”
话落,闻柒脚下顿住,抬眼看向燕孝钰,他处之泰然,面无神色。闻柒想:是她误会了吗?她怎突然觉得常钰王殿下正在用最聪明的法子做最幼稚的事情,这件事嘛,就是阻止她寻个好地方与自家爷授受不亲。
这时,城下忽然哄乱。
闻柒望去,失笑:“常钰王果然神机妙算啊。”大局不定,事出有变……她其实想骂乌鸦嘴来着。
齐三看着城下,瞠目:“姬成鄞疯了吗?”
梁六思忖,道:“自相残杀,弃车保帅。”
城下,玄甲军一分为二,两相对峙,拔刀相助。很纯粹的窝里反,纯粹得像故意为之。弃车保帅,姬成鄞想金蝉脱壳。
程大嗷了一嗓子:“靠,老子想去宰了他!”都一只脚进了棺材还不老实。
闻柒赏了个白眼过去,扯了扯秦宓的袖子:“爷,管管。”居然敢抢她的台词。
秦宓说:“滚下去。”
程大脸一垮,纵身跳下城门。
闻柒这才道:“靠,老娘想去宰了他!”
才刚说完,城下,姬成鄞双膝跪地,高举双手,大呼:“娘娘!”
确定是唤娘娘,不是娘?闻柒抖了一身鸡皮疙瘩。
“微臣救驾来迟,娘娘恕罪!”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三军皆闻,一句话,叛军镇国将军瞬间变成了大义灭亲的救驾功臣。
这等妙计,姬成鄞这莽夫怎么想得出来。闻柒揉揉眉心:“东陵芷,你丫的又让我不痛快!”闻柒抬眸,皮笑肉不笑,“爷,你说怎么办才好?”
女人的嫉妒心可敌千军万马,闻柒只觉得心头万马奔腾,很想将东陵芷那女人剥皮抽筋了。奶奶的,她闻柒看着像很好惹的样子吗?敢跟她玩阴的,这还能客气?
东陵芷,闻柒盯上了。
秦宓抚了抚闻柒的脸,转身道:“梁六,传旨北沧,挥军南诏。”
梁六瞠目结舌,半天才领命。
闻柒笑着去蹭秦宓,搂搂抱抱地下了城楼,嘴里欢喜地哼着小曲。
“挥军南诏?!”燕湘荀嘴角一扯,咬牙,“祸国殃民!昏庸无道!”两国开战,民不聊生,竟只是秦宓为讨佳人欢心。
燕孝钰似笑:“他敢为天下之不为,难怪……”唇角笑意忽然收起,竟有几分自嘲,他想,这世间大概也只有秦宓这般男子配得起闻柒。
“弃天下苍生,愚不可及!”燕湘荀说不清的恼,莫名其妙地烦躁。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嫉妒!赤果果的嫉妒!
燕孝钰转身,缓缓步调,自言自语:“北沧要改朝换代了。”挥军南诏,那是秦宓的天下,敢与天齐,恣狂于世。
燕湘荀恼不过,大喊:“秦宓为君,北沧亡矣!”
半个时辰后,玄甲军叛军全歼,镇国将军请罪于城门,满城皆知,而后休战,胤荣皇贵妃一旨诏书颁下:“皇贵妃有旨,城门叛乱,三军对垒,动国之本,实乃镇国将军守军不严治军不缜,纵麾下投敌逆反,其罪难恕。念镇国将军救驾未迟,退南诏乱军以卫北城,免其死罪,留镇国将军名,编入燕军御林,其下四十万北疆玄甲军,为常湘常钰二王共领、第一将军燕无吝统帅,辅大燕之昌盛。另,北沧出兵南诏,大燕素与交好,挥军百万以助北沧平乱,钦此!”
四军战乱,一日烽火连天,血染城门三尺高,这一场叛乱终归落于平静,千人葬,万骨枯,后史书上也不过寥寥几笔,如是而记:天启五十七年夏,二十九日夜,南诏来犯,秦兵守城,燕军来援,镇国将军麾下投敌叛乱,镇国将军大义而起,全歼。
☆、第十一章
已近子夜,烽火渐熄,大军整编于城门,这战乱方落幕,城外一里,忽有大军渐进。
布衣着身,数以万计,乃龙虎军。
千军万马前,消瘦单薄的男子坐于马上,容颜带着病态般苍白。是他,闻梦里,不,是萧亦莫。
他终于来了,在战乱之后。闻柒失笑:“我有话与他说,爷等我。”她望着不远处簇簇火光,对秦宓言。
城门守军已撤,血腥充斥里竟有几分萧瑟,秦宓拢了拢闻柒衣衫:“说什么,爷要听。”城门风起,火光摇曳,融在他眸里,柔和极了。
夜班三更,宓爷不愿意独守。闻柒却摇头,小脸神色认真:“我觉得我家爷听了,会打他。”
这话,状似偏袒。
秦宓不喜欢,只说:“他该打。”
闻柒失笑,摇头:“他曾待我很好,我不喜欢欠人,这一次要还清。”见秦宓蹙眉,闻柒伸手揉了揉他眉心,哄他,说,“爷,你下次再打。”
下次,她绝不揽着。
秦宓颔首:“好。”褪下披风,仔细给闻柒系好,秦宓方进了城,留下一盏烛火在路边。
城门前,萧亦莫临前,他下马,走至闻柒前,道:“我来了。”
是的,他来了,领着龙虎军来了,只是……
“半个时辰。”闻柒只是笑笑,“你来迟了半个时辰。”
萧亦莫神色慌了:“闻柒——”
他想说,迟疑了,犹豫过,挣扎着,可是,他放不下,终是来了。
只是,闻柒不愿听,她截断了他的话,唤他:“萧太子。”语气,冷冰冰的,毫无起伏。
萧太子,多冷漠仇视的称呼……以前,她总会软绵绵地喊他梦里。
萧亦莫手心微微沁出了冷汗,慌张却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闻柒抬眼,睨着身后布衣大军,轻描淡写地启唇:“很难抉择吗?战乱已平,你晚了太久了。”
半个时辰,足够平乱,足够清楚地划出楚河汉界,足够判出这一局了,半个时辰,太久了,足够试探出一颗帝王心的野心勃勃。
萧亦莫苦笑:“你明知道我是谁?何必试探?战乱已平,你留了后路,这一令龙虎,只是试探吧。”眸光越发暗淡无光,望着闻柒,出神,失魂。
兴许,他也是怨她的。
闻柒摇头:“不是的,不是试探。”顿了顿,她说,“是机会。”
萧亦莫凝神,无言。
闻柒抬眸,灼灼目光相视,难得这般不苟言笑,认真得会让人心慌,她缓缓地说:“当闻梦里不好吗?当我闻柒的皇亲国戚,我又怎会亏待了你,你要的,除了大统天下,我也没什么不舍得的,为什么不做闻柒的弟弟呢?龙虎令我都给你了,怎么会再收回来,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会来晚。”她失笑,神色竟有些淡漠,冷冷地看着萧亦莫,“你知道的,我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容不得一点背叛,你也知道我有多斤斤计较、有多锱铢必较,便是晚了分毫,我也不允。是这兵马天下、是这万里江山绊住了你的脚吗?”她嗤笑了一声,唇角带了几分嘲讽,“那又何必来,晚了就是晚了。”
诚如她所说,她啊,斤斤计较得很,锱铢必较,容不得一丝一毫偏颇,半个时辰,已成定局,闻柒那里,从来没有缓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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