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万贵妃同时怔了,两人面面相觑。
柔止也是大吃一惊,还有什么能比得上皇帝这短短几句话的分量,如此说来,当今陛下是对采薇宠爱得无以复加了。而且,此话一出,看样子采薇多半安全了。
柔止点了点头,她就这么放心地想着,忽然,一股怪异的味道隐隐从寝殿里飘了出来,她皱了皱眉,正在分辨这是什么味儿,却又听皇后不忘问道:“太医,你刚才说了那么一堆,皇上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症?你总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吧?”
“这…其实,臣等也觉得奇怪…”
万贵妃怒道:“怎么?你们太医院这些太医,平时不是都厉害得很吗?怎么连陛下昏厥的原因都分辨不出来?”
“娘娘恕罪,臣等也是从未遇见…”
柔止站在一旁,皱了皱眉,越闻越觉得殿里的味道甚是暧昧奇怪,她细细思忖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奴婢斗胆说一句,其实,太医们查不出陛下病因是情有可原的。”
众人齐齐掉转过头,见是一名女官跪了下来。皇后一愣,随即温和问道:“你是尚服局新接任的司饰女官吧?难道,你知道陛下昏阙的原因?”
☆、第41章 丹药
“回娘娘,奴婢心中是有些疑惑,只不过…”
虽说女官可以对皇帝后妃私生活大胆进言,但考虑到皇帝的面子,柔止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她有些顾虑地看了看周围其他人,皇后立即会意,便吩咐道:“薛贵人留下,你们都先退下吧,妹妹,你也告退吧。”说着,转脸看向万贵妃。万贵妃斜睨皇后一眼,冷笑道:“卖什么关子?难道有什么听不得的不成?呵,陛下才刚临幸了这新封的贵人就莫名昏阙,嫔妾作为后宫副主,难道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
“好了!”话音未落,皇帝已经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皇后急忙扶住他,他清咳两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贵妃你先退下吧,这里有皇后和贵人就好…”
“皇上…”
万贵妃本想还说些什么,奈何皇帝又朝她摆摆手,万贵妃无奈,只得不情不愿地福福身,“那贫妾告退!”转过身时,目光锐利地瞪了柔止一眼,这才甩袖而去。
所有宫人和太医都退下去了,就连一直没吭声的成王刘子毓也勾勾唇角冷笑着走了。暖阁里烛火通明,只剩下皇帝、皇后、柔止、采薇四个人时,皇后这才问道:“好了,薛内人,你现在可以说了,皇上昏阙到底是何原因?为什么你说太医不知道是情有可原的?”
柔止福福身,目光转向皇帝道:“陛下,恕奴婢斗胆,可否让奴婢看看您帐中的小香炉呢?”
皇帝歪头丧气再次烦躁地摆摆手,示意准了。
“谢陛下。”
柔止这才轻轻走近床头,小心翼翼地取过博山小玉炉,揭开上面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未烧尽的香饼,拿在鼻端嗅了嗅。而她的这一举动,除了一直冷若冰霜的采薇,都是面露疑惑地瞅她,皇后问道:“薛内人,这香有问题吗?”
柔止将香饼重又放回炉中,拍了拍手,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字斟句酌道:“禀陛下,禀娘娘奴婢想,的确是这香的问题。”
“哦?”
柔止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脸一红,尽量将语言描述得委婉些:“是的,此香叫做‘鹅梨帐中香’,若是调得好,不仅可以起到刺激男女情0欲作用,还可以增加闺房的乐趣,所以,它还有个名字叫做‘*百媚香。”
此话一出,采薇猛地抬眸看向皇帝,手揪紧着裙角的丝绦,眉头一皱,幽黑的眼睛闪过一丝愤怒冷冽的寒光。
皇帝干咳两声,示意柔止别再解释下去了。然而为了安全起见,柔止还是不得不说道:“可是,如果这香调得不好,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会伤人的身体。这‘鹅梨帐中香’原是用鹅梨和沉香一起在火上蒸,再配以其他香料调制而成。想来调此香饼的人是个外行,迷迭和降香放得太多,所以,对于身体敏感的人而言,闻多了这味儿不仅不能起到应有的效用,反而会造成昏阙和眩晕的症状。因此,也不怪陛下刚才会昏厥了。”
“原来如此啊!”皇后瞄了眼皇帝和采薇,轻‘哦’了一声,仿佛对此事见怪不怪,又转过身劝诫道:“陛下,恕臣妾多一句嘴,陛下临幸宫中的妃妾们,想要增加闺房之乐也是好的,但是,若以后您要用香,不妨请司饰房的内人专门为你调制,免得稍有不慎,伤了龙体,那可怎么是好?”
皇帝唇角抖两抖,一时脸红耳紫,尴尬得不知怎么下台。当装作不经意地去看旁边的采薇时,采薇冰冷的目光豁然一触,他又赶紧拘泥不安地躲闪开,活像偷看姑娘而被人逮住的年轻小伙儿。于是,只得把手往床柱上一锤,气撒在宦官身上:“哼,这帮没用的狗奴才!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看朕明天明天不将这帮没用的东西给剁了!”说着,他又故作潇洒地打了个哈,“皇后啊,既然这个…已经查清了朕昏阙的原委,那朕也无什么大碍了,额,天色也不早了,你就领着薛贵人都退下吧,只将太监刘保叫进来伺候就行了…”
“是,那么臣妾告退,陛下你好生歇息吧。”
皇后微笑浅呈地领着柔止等人走了,皇帝这才身子一歪,咚地一下又栽倒了下去——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他贵为九五之尊,今晚却如此丢人现眼,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呐…
皇帝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忽然,一双龙目直勾勾地望着销金帐顶的云锦花纹,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开始蠢动着一点迷离的回忆:许多年以前,康亲王刘简是太祖最不喜欢的一位皇子,处事优柔,生性懦弱,除了只会舞文弄墨外,他挥不了剑,杀不了敌,文韬武略远远不及他的两个弟弟。然而,有一次围场秋狩,他骑在马背上,拉开弓箭,正要对准灌木丛中的一只小羚羊射去时,忽然,那只美丽的小羚羊轻轻转过头,它凝望着他,眨巴着乌溜溜的黑眼珠,可怜而无助地,眼睛里竟然滚出一串长长的泪珠来…
康亲王终究是康亲王,他的心软了,最终收回了箭,放走了那只小鹿。同时,他的这一细微动作,也被瞭望台上太祖皇帝观望得清清楚楚。
“你们说,是仁孝治天下好?还是以武力治天下好?”
“陛下,是以仁孝治天下还是以武力治天下,老臣觉得不能一概而能,臣以为,战乱之时,当以武立治天下,但如今正值万民归心,天下初定,臣觉得以应仁孝而治天下…”
就这样,经过明、万两大朝臣的力排和拥护,一直不被看好的康亲王登上了御座,最终坐拥天下。
现在,皇帝已经是四十来岁的人了,尽管保养得很好,儒雅干净的脸上依旧看不出苍老的皱纹,可是,每当半蘸之际忆起往事,他总觉得自己是真正老了。如山的奏折悄无声息地消蚀掉他大好的青春和年华,虚伪乏味的政治联姻和后宫妃妾让他从来没有享受过真正的爱情和快乐。是了,要不是那个灯火朦胧的上元之夜,要不是他在明镜似的月牙湖畔重又邂逅到那只哭泣流泪的小羚羊,也许,他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心跳,什么是摄去心魂的感觉…
“陛下,听太医们说,薛娘娘好像又生病了,今儿、今儿晚上大概又不能侍寝了…”
转眼已经入夏,一夜雨水过后,湖心里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睡莲愈发倾吐着诱人的芬芳,皇帝弯身靠在栏杆看着那些睡莲,听了宦官回报,头也不抬问道:“又生病了?什么病?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是风寒。”
“风寒?”
“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皇帝转过身,横了太监一眼,太监赶紧跪下道:“皇上,是、是这样的,奴才听说薛娘娘常常不顾奴才们的阻拦,没事儿不是去夜里去吹冷风,就是跑到殿门外去淋雨…而且,丫头们熬的药不喝不说,端过去还全部给打翻一地。皇、皇皇上,你说这薛娘娘不是存心糟蹋自个儿是什么呢?这病…它能好么?”
“是啊,看来她这是存心不能好了…”
皇帝站起身,长叹了口气,手揉着太阳穴,显得有些无奈和头疼。看来,这只小羚羊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温顺,而是挺起犄角都要排斥和抵抗他这个九五之尊呢!
排斥?对抗?
想到这里,皇帝忽然纠结着眉,心里像毛头小伙一样慌乱、烦躁和敏感起来了——
这个女子,他一而再再而三包容她,宠爱她,呵护她,为什么她就这么排斥自己?为什么整天冰着一张脸,为什么从她那里讨不到一点喜色?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古嫦娥爱少年’,她嫌自己…老了?
“皇上…?”
太监往耳边一凑,皇帝猛地收回神思,想起什么似的,干咳一声,低声问道:“额,刘保啊,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丸真的很管用吗?”
“唔,陛下说的什么?”刘保摸了摸后脑勺,表示迷惑。
皇帝脸一红,冷哼一声,气得干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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