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愣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时,他已经轻轻伸出右手,牵着柔止,转过身,一步一步向宝座走去。
辉煌的宫灯,柔止就那样由他牵着一步步走过去,大殿之上,所有的人如惊得呆了,接着,刘子毓缓缓坐下来,将柔止拉坐在他的旁边,眼睛略扫了扫四周,微笑道:“因此,当着众位使节和爱卿的面,朕今日要宣布一件事。”
柔止大吃一惊,被他握着的手颤抖不停,正要挣脱,然而,像是感觉到她的害怕和担忧,掌心用力,他反而将她握得更紧。柔止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如果说他是她这辈子唯一值得信任交托的男子,那么还有什么能超出这只手所带给她的温暖和力量呢?她侧目看了看他,然后有听他说道:“至于什么事情,纪爱卿,还是你来替朕宣布宣布这道诏旨吧。”
柔止以及其他官员全将目光转移到纪怀远身上,纪怀远站起身说了声“臣遵旨”,接着,他表情郑重而肃然地离了席,走至大殿正中,双手展开一张明黄绢诏,面向群臣,高声宣读:“天地畅和,阴阳调顺,万物之统也。兹此,朕承天立极,惟道法乾坤、今颁诏于天下:自先后明氏失德被废,朕孤寂孑然已久,幸有薛氏柔止,克赞恭勤、本天赋之温庄,佐晨昏而将敬、勤著鸡鸣,温柔和顺,为朕的内助知己,因此,朕钦遵本朝汉室之礼,虔告天地宗庙,今永乾五年冬月十七,命以册宝,立内廷女官薛氏柔止为皇后,荣昭玺绂,母仪天下……钦此!”
洪亮的声音,大段大段的誉美之词,大殿之上,所有的人都屏声敛气,鸦雀无声。内阁大学士纪怀远一朗读完,立即收拢诏书,转过身,俯首叩拜:“老臣恭祝陛下寿御千秋,喜得良配,娘娘柔嘉表范,协母仪于中外,陛下今日之选择,是天下之福,万民之福,老臣真心祝祷陛下与娘娘琴瑟和鸣,白首共渡,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见内阁大学士纪怀远俯首跪拜,刹那间,所有的文武百官连忙见机行事,也跟着离席叩拜,高喊千岁。
大殿之上,乌压压的群臣百官跪了一地又一地,青铜香炉的袅袅紫烟将柔止氤氲在梦一般的感觉里。她微微转过脸,带着泪光的笑不停地从剪瞳里溢出来,盈然而发亮,必须要用微红的眼眶努力去含住它。刘子毓俊眉舒展,轻轻地,另一只手也抚在她的手背,将她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就这样,端坐于宝座上的一帝一后在万寿节这天接受了群臣们心悦诚服的顶礼和叩拜,此起彼伏的“千岁万岁”声在大殿场上一浪高过一浪,气势连绵,不绝于耳,和着殿外冲天飞舞的烟花爆竹,仿佛一条扶摇直上的巨龙,响彻云霄,盘旋在整个九重宫阙的上空,久久回荡……
☆、第117章
两个月后。
月满京都,玉壶光转,又是一年一度的上元佳节。
上元节这天,宫里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太后和明清坐在一张破旧的木头椅子上,纺车的车轮依旧在她们身前徐徐转动着,夜已渐深,两人听着外面噼噼啪啪炸响不断的烟花爆竹声,正听得出神,忽然,破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用膳了,用膳了,今天你们运气好,有鱼有肉,可以好好享一享口福了。”
仿佛是唤狗儿猫儿的语气,太后和明清对此声音再熟悉不过,两人索性头也不抬,依旧摇着纺车的车轮继续干她们的活。
两碗冒着腾腾热气和香味的饭菜从提盒端了出来,那名中年太监像是早已谙晓两人的性子,眼瞄了瞄两人一眼,倒也不予计较,只放下手中的东西,大模大样地转身走了。
明清依旧木偶似地纺她的纱,太后斜睨了桌上的饭菜一眼,忽然,她冷冷一笑,道:“据说犯人在处死前才会给好鱼好肉吃着,怎么,你家主子这是要对哀家动手了吗?”
太监顿了一顿,依旧走他的路。他嘴里轻哼着小调,手里的小提篮子吊在手里一晃一荡,那闲闲适适的摸样,仿佛根本没听见太后的问话。
太后气得要死,站起身,伸手向那太监指道:“放肆!什么东西!哀家今日虎落平阳就算了,居然连你这种没根儿的东西都敢骑到哀家头上,真是反了反了!”
“没根儿”三个字一直是太监们心中最大的忌讳,按说以前这位太监听了如此辱骂定要好好报复回来,然而今天,他却不知怎么了,居然听话地停下脚步,转过脸,手抚着下巴,眼睛朝太后上瞟瞟,下看看,道:“宫里现有件喜事儿,太后娘娘,您……还不知道吧?”
“喜事?”太后一愣,忙把眼睛眯了一眯,问:“什么喜事?”
太监索性拣了把破椅子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悠悠笑道:“哟,敢情太后娘娘您还不知道呢?今儿可是咱们皇上迎娶新皇后的好日子,算起来,这家喜国喜两重喜,咱们陛下也算是对娘娘您孝敬之极了,这不,大婚之日,还不忘给您老人家开顿荤腥,巴巴地让奴才们将这大鱼大肉给您送过来呢!”说着,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环胸,斜睨着桌上的鱼肉饭菜:“太后娘娘,这菜凉了倒是可以吃,若鱼凉了嘛,那可就只剩下一嘴的腥,不好吃喽!”龇牙咧嘴地再次一笑,转过身,抬起下巴扬长而去。
彼时又有一簇烟花在夜空中“咻”的一声如菊炸开,明晃晃的火光照亮整个破旧小院,太后气得两眼发黑,手撑着桌子,耳边直嗡嗡响了好久,才抖着嘴皮子哆哆嗦嗦道:“皇后?新皇后?哈哈,清儿啊清儿,你看看,看看,一个贱婢,蝙蝠身上插几根羽毛也能当凤凰了!真是,真是世风颠倒……刘子毓,哀家可是你的母后,你如今这么对待哀家,苍天在上,你总要遭报应的,总要遭报应的……”
她就这样又笑又哭又嫉又恨地骂着,也不知骂了多久,终于,待意识到自己的咒骂得不到同类回应时,她才猛地转过身去:“清儿,你说说——”
然而,话音未落,她又立即噎住了。因为,目光所接触到的,却是明清正坐在桌子旁,拣起一双筷子,将盘子里的鱼肉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也不怕被鱼刺卡住喉咙……
皇帝迎娶新皇后,盛大的婚典仪式是空前奢华、隆重和气派,不说宫里的布置如何,单说民间全城各地奉到喜诏,家家户户必须张灯结彩,还给发放喜饼的万民同庆氛围,就足以令所有的人对这位新皇后地位之无限联想了。
柔止高坐于宝座之上,她穿着件绣龙凤朝阳的大红织锦新婚礼服,九龙四凤冠的珠滴自顶上粒粒垂下,缀着点点星辉,仿佛清风明月来相照。刘子毓端坐于她身侧,也是庄严高贵的大红织锦全套礼服,两个人接受完群臣的最后一次叩拜,终于,婚典的内礼这才是结束,然户柔止转过身,下了宝座,这才由女官们红灯导引,前往中宫的椒房殿正殿。
“真是、真是累死我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一回到新婚洞房,饶是再能自持的柔止也憋不住将端了许久的脸一松,在妆台前长吁一口气坐下来。不过,话音刚落,几名女官立即拿出几套皇后首饰化妆盒,又捧来两套需要更换的礼衣,笑盈盈道:“娘娘,还有您和陛下的合卺礼都没有进行完,怕是还得累上一会儿呢。”
“……”
夜渐渐深了,就这样,也不知闹了多久,待一切婚典礼仪结束后,刘子毓才推开殿门走进他的洞房,月光从漏窗照进来,朦朦胧胧的,他刚叫了一声“果儿”,忽然,抬头一怔,原来,他的新娘早已经累趴在那儿,靠着张椅子就睡着了。
刘子毓摇头失笑,走过去将她拦腰轻轻抱了起来:“你就累得这么惨?怎么都不等我来揭?”说着,将她轻轻抱于床沿边坐下来。
柔止醒了,睁开眼怔了一怔,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咦,好像我真的忘了,那么我重新盖上吧。”她不好意思一笑,忙从他身上挣下来,转过身,拣起方才被她扯了的红盖巾,盖在头上,然后端端正正坐于床沿边。
的确如此,今日是他们的大喜之日,从册封典礼、宗庙入谱以及天坛拜祭,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好容易挨到单属于两个人的洞房花烛夜,怎能将如此重要的环节忘记呢?
他在烛光下认认真真端详好一会儿,才满意地弯弯唇角,从床榻旁边的红木矮几上拣起一支鎏金小秤,轻轻为她挑了起来。
他是她的新郎,她是他的新娘,盖头挑起的那一刹那,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像潮水般涨满自己胸口。他看着她,就这样呆呆地也不知看了多久,然后才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身,走至一张大红桌子前,两手各拿一盏印着喜字的红色小瓷杯,递了一盏给她,笑道:“瞧,差点忘了,咱们是不是得先把这个喝了?”
上好的女儿红,馥郁纯美的芳香飘浮在整个大殿洞房内,柔止含笑接过杯子,然后伸出右手,与他交臂而缠。
“我……想问你一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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