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欢愣了愣,楚正越又把她是如何引了官太太来见,又晾着人家偷听闲话,方得知了一些官员与京中有联的事也说了。
叶凝欢很不好意思,讪笑:“你们不说男人的大事,老说我干什么?”
楚正越认真道:“你是叔叔心中至宝,他最牵挂的便是你了。我也是瞧着他焦心,嘱咐你罢了。你那个表兄只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待着,眼下太后是没动静,但总得防着些。”
他说的是陆霜凌,与叶凝欢是在雅乐居认识的。进府之前,楚灏让她与霜凌认了亲。
她说:“你连霜凌的事也知道啊?”
楚正越坦然道:“我知道他是陆家遗孤,陆玄当年因卷入宗室夺嫡之中而获罪,被先帝满门抄斩。陆霜凌却侥幸得存,还与十九叔很是亲厚。后来楚正遥的案子,他是第一功臣。与你认了亲后,他辞了官于京中治业。现在,倒真成了富贵闲人了。你的事,他是有心也无力。”
叶凝欢没说话,陆霜凌能幸存是太后的功劳。陆玄对太后有恩,太后承了这份情。偷偷将霜凌保下了,送往拂台寺与楚灏一起,二人亲如手足。陆霜凌后来受命在雅乐居潜伏收证,才与她认识的。
楚正越看看她,又说:“太后顾着母子情分,纵然这桩婚事她不喜欢,也不会逼着叔叔把你休掉,但若你一直没有消息,叔叔再议婚是难免的。太后相中的人,必不好相与。真送了来,叔叔若不要,只有与太后翻脸这一条路走了。”
若她有消息,楚灏直管将消息放到京里去。那时,太后相中的豪门自然不愿联这亲。送女来当侧妃已是不堪,若侧妃之子再无望承业,谁还乐意?其他那些愿意的,只怕根基也不好,太后也瞧不上。
太后娘家虽盛,那也是皇上的母家,皇上不同意太后从本家替楚灏择配。从楚灏归藩,皇上只肯放王祺一人回来应景就能看得出来。皇上是绝不可能分利给楚灏的。
楚正越今日的话虽让叶凝欢很尴尬,却句句实在。
叶凝欢也动容,叹了口气,低声说:“太后爱子之心我能体会,我既爱他,自不忍心他母子情离。只是这事也不能强求的,顺其自然吧!若真有一日……”
现在轮到楚正越拍桌了,皱着眉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给后来的让位吗?精的时候真精,傻的时候怎么傻得要命!”
“哎哟,你替我操这个闲心干什么?”叶凝欢笑着把茶递给他,说,“你为我好我知道。这份心意我领了,不过也不要杞人忧天,这不都是没影儿的事嘛,别恼啊!”
楚正越看她一脸狗腿相,实在也不忍再说下去。拿过茶喝了一口,轻声道:“你心里有数就行了。总之,我会派人往北边找些良药、药方什么的。管他有用没用,得了都给你们送来。”想了想,牵起一丝笑容,说,“若真有了好消息,想着让叔叔给我送个信儿,我也跟着高兴高兴。”
叶凝欢窘着脸,却很认真地点点头。两人又默了一会儿,叶凝欢看着他闲适饮茶的样子,仿佛这些话说完,他整个人都松快下来,再没什么愁烦了。
她想了想,觑着他说:“你和雅言都不小了,我是觉着你递折上京,万一他们成心拖拖,一年两年也就拖了。你是个男人无所谓,但雅言是个姑娘,也不好这么耽误着是吧?我的意思是呢,就是你在北海说一不二对吧?监行院也不敢管你的事,只消你一句话……”
楚正越看着她顶着张大红脸在那吭吭哧哧地绕,笑着接口:“婶婶嘱咐得对,回去了让雅言进府,先按侧妃的礼办了,待朝廷下了诏,再过宗仪就是了。”
沈雅言上午跟楚正越出门逛了一圈,回来洗漱了又换了衣服,跟阿宁往这边走。绕过花廊近了湖边,听到两人在说,她便没敢近前。至听到楚正越这一番话,更是面红如血,都想往回跑。阿宁笑弯了腰,强拽着她出去,绕过花屏行礼。
叶凝欢见到她,站了起来说:“方聊到你呢你便来了……那你们在这里说话吧,我也该回了。”
不及沈雅言上前相阻,楚正越先说话了:“雅言一来你便走,她更不好意思了。不是馋点心吗,再吃些吧?”
沈雅言连连称是,瞥了一眼桌上,示意阿宁把拎着盒子拿出来:“我又做了一些新的,王妃也尝尝。”说着,又有些动情,“再过两日便去了,也不知何时才能见着,王妃就多坐坐吧?”
这话说得叶凝欢也有点难受,笑着说:“怎么见不着呢?来日,你叔叔还要往北海去给你们执礼。若我到时有空,必要跟了去开眼界的。还要赖在你家住呢!”
她脱口而出的“你叔叔”,说得雅言脸又红了三分。
楚正越却因这话开心起来:“那我得催着朝廷快些下诏,好让叔叔带着你来。沂府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到时雅言领着你各处逛去,包管你喜欢。”
沈雅言挽了她的手说:“是呢,我也盼着你能来。也让我尽尽心!”
叶凝欢有些哽咽了,看着两人,那份依依不舍分外浓烈起来。
数月前,她觉得楚正越乃天下第一混账,趁楚灏根基未稳就跑来逼迫。但当她慢慢了解这个人的时候,才明白他亦有许多不得已和难处。
以前,总觉得宗室为权力而自相残杀,人性丑陋尽显无疑。自跟了楚灏以后,明白有时是不得不争不能不争的。生于宗室,血缘便是因。结果无非两种,或胜或死!所谓闲散宗室,脱离于争伐之外,那是至高的取胜方式。
争来争去,野心如草疯长,情义渐渐凉薄。
如楚正越所言,这段日子,的确是开心快活的。尽管初逢是因权谋,但离别之时却是情浓意满。这便是最好的了!
第十一章 东临
二月初十,楚正越等人离开郁林返回北海。两天以后,叶凝欢也与楚灏启程往原都去。这四个来月的相处,不仅让双方的关系从猜忌到默契,更令北海与东临建立了良好的开端。
返回原都的途中,楚灏借助楚正越给他提供的商户的名单,着手清理东临盘根错节的人脉。
敢与北海王做买卖的人,必定在东临举足轻重。纵然不是为官的,定也与当权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控制住财路,不怕他们不来趋附。
这份名单帮助楚灏奠定在东临的基础,顺藤摸瓜将六郡巨贾以及与之有联的官员一并理了个清清楚楚。料理的过程中,楚灏也渐明白其实这些官大着胆子与北海做买卖,不完全都是因为贪。
东临地处东南,粮业茶业都极为兴旺。除此之外,原都有花城美喻,星平锦绣天下,这两地亦因这两项产业而驰名全国。
原都因地理以及气候的有利条件,植物品类为全国之冠。由此主要产业都是从花草来的,无论是栽培料理直至园林技艺,还是食用、药用、脂粉等。原都的技术、产量、品质都是全国一流。
单脂粉一类,宫中内造也都是从原都引料并且学用原都技术。
星平织造天下闻名,彩锦乃星平独有。不说彩锦,像织光锦、月影纱、冰绡纱等物,亦是国内最佳品质。
每年东临依例纳贡,除一应粮食、茶之外。原都的脂粉、星平的织锦都是必要呈上的。而且楚灏之前未归藩,东临六郡实际是被朝廷控管,朝廷对这里的东西予取予求,远超藩王所应缴之供。
这样一来,余剩的其实也不多。东藩六郡气候得宜,山水养人。这些年的人口数量激增。地方没比其他四方王大,却多出许多张嘴要养。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守着看似极富庶的地方,其实也饱受朝廷剥削。不与外藩做些买卖,如何维持这六郡盛景?
楚灏能回来,于大部分官员而言并非是坏事。有他与朝廷周旋,可助东临生计。他们不必再战战兢兢,畏惧哪日东窗事发。
楚灏明白了这一点后,东临便不难控制了。了解利之所趋,明白心之所向始为用人之根本。当这两点都能牢牢抓住的时候,渐得人望也就不远了。
抵达原都后的几个月,楚灏放手整理并且初见成效。重新测量东临土地并加以管理,任免了一批官员,且清查了违制敛财的贪吏,没收他们的田产重新分与无业、继两田的百姓;清查乐籍人口,将那些被迫充于乐籍的人放归,寄予他们平民户籍;于东临举科选试,不拘出身以求良才。
这些藩策一出,着实将他去年丢的那些民心捞回来不少。
老百姓都是宽容的,谁当主子不要紧,日子安乐才是重要的。所谓为任一方即为父母,生之养之,爱之慰之。
楚灏恩威并济渐收人心,身边有了可用之才,可信之人。叶凝欢心里也着实替他高兴,她同样于内宅管理整务。除身边四个丫头外,又逐步培养一些仆妇增加人手。各房各职打理得井井有条,瑞娘几乎不用操什么心。
金秋绚烂,枫如火,菊似金,满园月桂怒绽如点点星。在东临的第二个秋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楚灏坐在外书房里处理藩务,近来外务渐步轨道,比去年初来时鸡飞狗跳要好得多。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隐隐不安也在加深。叶凝欢的肚皮至今没有动静,这于她而言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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