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言心里欢喜,推让了一下就坐在她的身边。
叶凝欢问:“可给家里捎信了?”
沈雅言说:“姐夫今天早上遣人去报信了,殿下说回去了就尽早准备。不过,总要等朝廷准允了方可。”
沈雅言看看叶凝欢,终是把憋了一晚上真心的感激话说出来了:“王妃与我相处这段日子,竟是将我的心事看得明白。本是不作此念了,只想着这辈子跟在殿下边上充个奴婢也甘愿,却不曾想……我知道,若无王妃有心成全,东临王也未必会管这样的事。王妃大恩,雅言这辈子也不忘记。”
叶凝欢叹了口气,想到昨天楚灏所说的。是啊,沈雅言心只在楚正越身上。嫁只嫁他,不然便一生孤老。这成全与不成全,都是两头作难。此事是由她而起,沈雅言成她的心结。只能万般盼沈雅言好,生怕她受委屈。
叶凝欢看着她,试探着问:“正越他……他事务繁忙,只怕也不能多放心思在家里。我是想……”
沈雅言笑了笑,坦言道:“其实,殿下的心思我多少明白些,我不在乎他是否用心。我用心便够了,能入王府此生再无遗憾!”
叶凝欢差点陪着掉了眼泪,她是这样通透的,亦是这样执着的!
沈雅言拉了她的手笑:“是我说这没脸的话,倒让王妃替我难堪。其实,哪家哪户的女人不都是这样过的呢?便是日后他改了主意不打算抬举我,我也不会在意。况且说句私心的话,我知道殿下是不会再收人入府,做不做王妃倒也无妨。”
叶凝欢愣了愣,觉得她这话说得蹊跷,诧异地说:“你竟这样笃定?”
沈雅言笑了:“先不说殿下公务繁忙,并不在女人身上用心。且说殿下自己心里头,最是厌憎妻妾不睦家宅不宁的事。殿下曾身受其害,哪里还肯弄一屋子人进来生事呢?”
叶凝欢好奇了:“怎么个受害法?”
沈雅言的表情有些犹豫,叶凝欢笑了笑又说:“你只管说,我不会因此往自己身上猜的。”
沈雅言摇头,轻声说:“先王在世的时候,王府里妻妾众多。先王妃身子弱,家事交由侧妃统管……总归是有些受屈的。”
倒不是全因叶凝欢的缘故,主要这事牵涉先王,沈雅言颇为忌惮。眼下她兴奋过了头,巴不得把心扒出来给叶凝欢看,见叶凝欢问得执着,索性也就说了。
叶凝欢问:“只因他母妃受侧室欺负?”
看楚正越那意思,恨不得由己度人,认定天下间的小老婆都不是好东西。能让他记恨十几年,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叶凝欢忖道:“先王身份尊贵,为子嗣故而多纳娶也不为过。我听说先王妃母家势强,且她又有两个嫡子。侧妃纵也有子,到底越不过她去。先王妃又岂会在家受屈?”
沈雅言说:“毕竟是王府的家事,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殿下继位时,把侧妃给轰回娘家去了,因此跟他两位庶兄反目,还险些闹到朝廷上。我估摸着,殿下幼时定也没少受先王侧妃的气。”
叶凝欢渐渐明白过来,她低头笑了笑,突然问:“那个侧妃,可也是姓路的?”
沈雅言吃惊:“殿下这都跟你说了?那……路直的事,想必也说了?”
叶凝欢点头,沈雅言涨红了脸,轻声说:“她与路直是同胞姐弟……路直就是仗着有她,才敢……”
她垂了头,却像是想到了最美好的往事。并不觉得懊丧屈辱,竟还偷偷笑了。叶凝欢看着她,嘴角挂着笑神情却有些恍惚。
楚灏说的没错,楚正越杀路直不是为了沈雅言,而是一场权力的角逐。确切地说,一场嫡庶争权的开端!
只是现在,她有些理解楚正越了。
第十章 倾心
楚灏主持完祭礼,晌午就回来了,四人于千景阁开家宴。不仅如此,沈雅言的姐夫卢树凛也被叫了来,他因雅言的事格外开心,不过碍着叶凝欢也在场不敢放肆,谢了恩后,只匆匆喝了几杯酒便去了。
白日唱戏杂耍自是热闹,至了晚上华灯渐起,又一起在园里赏灯饮酒。
沈雅言堆于心中十几年的心事一朝得了,兴奋劲头不可言喻。几杯酒下肚更是高兴地难以抑制,瞧着满园灯火只觉人间至美不过如此。当着楚灏的面也顾不得了,笑得跟朵花一样,话也特别多。
这般一来,场面着实热闹融洽不少。各人现场编灯谜,应喜上梅梢的景玩击鼓传梅,待酒意酣畅之时,更没了辈分的拘泥,互相调侃取笑,其乐融融比除夕那天更甚十倍。
沈雅言把所知的关于楚正越的趣闻都招了出来,什么整日猴淘被大人狠揍,更说他因讨厌旁人说他生得像女孩,拿刀划脸添英武之类,引得众人纷笑。
叶凝欢也喝个烂醉,何时散的都不知道。
一觉醒来,已安然躺在卧房的床上。隔着影纱亦觉有光透入,可见天已大亮。她微动了动身子,却见楚灏支着肘横卧在她的身侧,食指绕着她的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双眸子亮闪闪的,显然早醒了。
叶凝欢刚半撑了身子,却让楚灏一把给推回去。他弯着眼睛,兴致勃勃地说:“昨晚好刚口,给我们讲了一段长书呢,你都不记得了?”
叶凝欢摇头:“昨天喝多了,不过是些醉话吧?都说什么了?”
昨天大家都喝了许多酒,只隐隐记得与众人调笑说了许多话。现在让她细细去想,却又想不起什么,估计也没什么要紧的。
楚灏笑得有些诡异,她被笑毛了,不由捏紧了被角,小心拭探:“我说你坏话了?”
这家伙醒来了也不起身,外头静得很,估计他把侍从也支走了。难不成真说他什么了,让他一醒来就急着兴师问罪?
楚灏绕着她的头发,眉毛微微挑起来:“比起说我的坏话可精彩十倍,你说的可是一段近四十年豪门恩怨……”
叶凝欢呆了一会儿,腾地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心肝乱颤,脑子陷入昨天的空冥境界。楚灏也坐直了身子,斜眼瞅着她双眼发直跟昨天一模一样,添油加醋地刺激她:“你的才华又多了一样,说长书!绘声绘色,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正越都快被你说哭了。”
“正越”二字,如雷贯耳!被他这么一提醒,昨晚点点滴滴如水般倒灌进来,片断支离破碎,都像小刀子似的乱戳一通。
想起来了,没全想起来但也够了!完蛋了,之前和楚灏背着他议论被抓包也算了,现在可好,当面揭短呐!
她悲愤地攥紧两个小拳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楚灏,转嫁怒火:“你为什么不拦住我?”
楚灏快要笑倒:“我拦得住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啊?你怎么能讲得这么详尽啊?就跟你看见似的!”
真是讲了一段长书啊,把他和楚正越同时震倒。
这段长书是关于楚湄的,从楚湄封王归藩开始,一直说到楚正越继位。时间跨度长达近四十年,牵涉人物数十。
主要有以下经典环节组成:
一、楚湄与嫡妃齐氏、侧妃路氏之间可歌可泣可悲可叹的三角恋。当中包括了楚湄如何将身份卑微的路氏捧上侧妃之位,为她寻找路家作靠山,合力演出一场路家认亲女等等好戏码。
二、路氏与齐氏之间水火不容的内宅争斗,当中包括了路氏在争夺世子位的时候退败,争夺内宅大权成功,以及最后陷害齐氏几乎成功等一连串环节。此部分最为精彩,不仅险象环生,还完美地解释了楚正越这个名字的由来。
楚正越的名字最大的问题在于最后一个“越”字上。与他同辈的楚姓宗室都是从正从之的,如正遥、正远、正迦、正逸等等,但他却叫正越,名不延宗,说是养子都是好听的。
楚正越继位时,这个名字受到非议。后来先帝亲笔下诏平议,更大赞其名字取得好,为宗室卓越之辈。自此以后,天下莫敢议论。
就在昨天,叶凝欢连这段也详详细细地讲出了原委。路氏为了除掉楚正越母子,以免将来世子回来兄弟联手与她夺权,因此诬陷楚正越为王妃齐氏与人私通而生。楚湄当时在外征战,未经查明先偏信了路氏。在承报儿子姓名上,不循宗例给他取了个正越的名字。
这件事从现在的结果看,当然没有成功,原因叶凝欢居然也解释了。
其一,大老婆齐氏虽然得不到丈夫的宠爱,但娘家不弱,绝不可能坐以待毙,一旦事发,想趁楚湄不在家弄死他们也不易。而从路氏那种狗急跳墙的手法也能看得出来,当时齐氏怀胎时必定屡屡暗害,不过没成功。可见齐氏早有防备。
其二、楚正越曾提过沈雅言的父亲沈庆蓄与他有救命之恩,估计就是这件事。沈家现在是住在南丘的,但沈雅言跟叶凝欢说过,她父亲沈庆蓄任过沂府的郡守,现在雅言的兄长也是在沂府当官。沈家曾是沂府人,是楚湄后来将沈家迁往南丘,且把沈庆蓄的职务一贬再贬。沈庆蓄英年早逝,大多是抑郁而终的。从而也可以得知,楚湄是因沈庆蓄知道一些内情而对他生厌,却找不到借口杀他,索性将他交由南丘路氏的便宜娘家监管。后来闹出路直要强娶沈雅言的事,估计也是路直想借联姻一举将沈家侵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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