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对她微笑,那样暖人心脾。
韩昱推开门进去,看着阿娇侧躺在床上,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他不自觉的蹙了蹙眉,却并未多言,只是默默的脱了鞋子,也跟着躺在阿娇身侧,将阿娇搂进怀里。“我还在你的身边。”韩昱不知道,刘荣对于阿娇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不过不要紧,不管曾经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阿娇扑进韩昱的怀里,呜呜的哭出了声音,过了许久方才哽咽着说道:“荣哥哥就像是我的亲哥哥一般,他宠我疼我。明明她的母亲不喜欢我,他还是会偷偷的对我好。”
韩昱道:“以后我也宠你疼你。”比他还要好。
“他总是包容我的任性,我的刁蛮,有时候明明是我错了,可是他就是舍不得说我一句重话。”
原来,她的任性妄为,也有另外一个男人纵容的因素吗?“我也纵容你。”阿娇不需要收敛,也许刁蛮任性就是她的本性,若是这样他纵容她又何妨?
“有时候我犯了错,害怕被祖母责罚,都是他替我担下的,他总是舍不得我受伤害。”
韩昱叹息,板过阿娇的小脑袋,认真道:“阿娇,我或许不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喜欢你的人,却会是喜欢最久的,以我的生命为限。”
阿娇眨眨眸子,被韩昱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到了,满心欢喜之余,却又猛的摇头:“不……”不要以你的生命为限,不要你和荣哥哥一样,再也不会出现了。阿娇突然想到,荣哥哥那样好的人,却早早的就去了,那么韩昱呢?韩昱杀过人,为了救她,几次都差点丧命,是不是也会在她不经意间就离开她了?
韩昱像是看出了阿娇的想法,低声道:“不会,我不会离开你。”
然而,阿娇却固执的看着韩昱:“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先我走了……你在走之前…让我先走。”阿娇断断续续的说着。她不能想象,如果韩昱也像荣哥哥一样,离开了她,她接下来该怎么办,唯有和他一起走,在他走之前,让她先走。
韩昱如何不懂阿娇话里的意识,他抬手覆上阿娇的眸子低喃道:“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今生,能得阿娇这般纯粹的感情,许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缘。
韩昱轻轻的吻上阿娇的唇,细细的和她唇齿交融在一起,相濡以沫。浅吻过后,韩昱如是说:“莫哭……过些日子带你去看他。”
蓝田以出产美玉为名,如今刘荣葬在这样美的地方,也算得到了安息。韩昱抱着阿娇,避开在陵地巡视的士兵,很快便寻到了新建的墓地,阿娇再一次趴在韩昱怀里低泣。这些日子,阿娇的眼眸几乎哭肿了,韩昱拍拍阿娇的肩,冷眼看着眼前的墓地,能得了她真心相待,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的事。
“阿昱,你说……人死后,就这么孤独的埋在这里,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吗?”荣哥哥生前,再不济也是一方诸侯,为什么死后却这般孤独的葬在这里?他连子嗣都没有啊,连一个为他哭泣的人都没有啊……“也许吧。”也许人死后,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韩昱低头看着怀里的阿娇,有些庆幸的想,如果没有遇见她,他死后也许也会是这样,孤零零的躺在这里,无人问津。
突然,有风吹来,一群燕子衔着土,落在刘荣的墓上,不停的叫着,一声声高低起伏,像极了哀鸣,就像是一曲曲挽歌,低转哀绝。听着燕子的声音,阿娇止不住的泪意再一次涌上。
临江九曲一襟还,蓝田日暖风正闲。
可怜万燕衔悲泥,一冢青黄向长安。
北门不前车横断,涕泪交零一谶言。
夜阑蔽日惊坐起,不见刀笔不终年。
荣哥哥,有燕子为你衔泥作冢,为你鸣唱哀歌,你还会寂寞吗?
“殿下,这边请。”
“什么声音在那里?”声音虽然稚嫩,却有夹杂着丝丝的霸气。
“好像是刚刚下葬的临江王墓冢那里的……”
声音由远及近,韩昱连忙抱着阿娇躲到一边,悄悄的看着外边的情况。
只见一队士兵带着一个少年向他们这边走来,那少年穿着一身深色的曲裾,束发于冠,唇瓣紧抿,眉目微敛,星目璀璨。
阿娇低呼:“彘儿?”
刘彻看着刘荣墓上的那群燕子,微微敛眉,挥袖道:“你们下去吧,孤想单独陪陪皇兄。”
“殿下真有心,诺。”
待士兵离开后,刘彻盯着刘荣的墓冢,神色飘忽。阿娇下意识的向后避了避,只见刘彻忽而挥袍席地而坐。
“皇兄,你这一辈子最大的幸事源自于她,最大不幸也源自于她。”刘彻幽幽的来了这一句,像是回忆到了什么,神色渐渐转戾。
刘荣,是他曾经嫉妒过的长兄。幼时,母亲不得了父皇的宠爱,连着他们姐弟四人也被父皇遗忘了,他曾经在未央宫最阴暗的角落仰望过那个如仙人般的刘荣以及……阿娇。他看着父皇将阿娇高高的捧起,看着刘荣在一边温润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哀愁,那一切是他渴望却不可及的。
如果不是因为馆陶姑姑,刘荣恐怕也成不了太子,也亦是因为馆陶姑姑,刘荣从太子之位上下来了。所以啊,皇兄,你的不幸和幸,都是因为阿娇啊……蓦然之间,刘彻恍惚想到刘荣临去临江前,曾经来找过他,即使被废黜了太子之位,除了憔悴了些之外,他依旧那样温润,眉宇之间那淡淡不可见的愁绪好似更深了。
他曾对他说:“阿彻,日后要好好对她。”这个她,不言而喻。
刘彻起身,负手看着长安未央宫的方向,缓缓道:“皇兄,我会成为名扬千古的帝王,让天下知道,我比你更适合当太子,当帝王。”所以,不要怨我。
刘彻走了,阿娇却久久没有回神。等到韩昱拍怕阿娇的肩,示意他们也该离开的时候,阿娇这才回神。
“我们走吧……”阿娇叹了一口气,稳稳的环住韩昱的腰,再看了一眼刘彻刚刚坐过的地方,心下黯然。刘彘终于是刘彻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跟着她跑的刘彘了,长大成刘彻的彘儿让她觉得好陌生。
公元前147年,汉景帝中元二年,废皇后薄氏病故,葬长安城东平望亭南。
这一年,阿娇十二岁,韩昱正好弱冠。韩昱带着阿娇走过大汉边境,领略过匈奴的草原生活。
公元前144年,汉景帝中元六年四月,梁王刘武死。七月,追谥孝王,窦太后极悲愠。
这一年,阿娇已到了及笄之龄,忽闻窦太后因为梁王过世而重病,阿娇知道……在外六年有余,终于该回去了。
那天晚上,已经有了少女模样的阿娇依靠在韩昱的怀里道:“阿昱,祖母病重,我们回长安吧。”
韩昱沉默了半晌道:“好,是该回去了。”
“回到长安后,你可以进未央宫给我祖母看看嘛?”
韩昱无声点头,他的人生早已经为了她破例。
阿娇不再言语。
她逃避了六年,终于要回去了,在长安等着她和韩昱的将会是什么?阿娇猜不到,也不想去猜。她只有稳住此时不安的情绪,和身边的人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雨,唯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临江九曲一襟还,蓝田日暖风正闲。
可怜万燕衔悲泥,一冢青黄向长安。
北门不前车横断,涕泪交零一谶言。
夜阑蔽日惊坐起,不见刀笔不终年。
这首诗是我的基友为荣哥哥写的悼词,先为我好基友点个赞。下面阿娇就要回长安啦,在长安会有什么风雨等着阿娇和韩昱呢?敬请期待哦。
☆、长安晚秋
秋季晚凉,西边的天际,那如火的夕阳不甘心的释放着自己最后的光彩,将远处的长安城照得通红。阿娇趴在车窗口,看着不远处的长安城门,看着高高耸立的未央宫,油然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怀。
近乡情怯。
她突然之间,有些害怕回到长安了,长安城里,即将等着她和韩昱的,是暴风骤雨还是风平浪静?
在夕阳的残照下,韩昱一行终于在要关城门的那一刻,踏进了长安城。
阿娇不舍的拉着韩昱的手道别:“我先回侯府了,你……”
韩昱神情淡漠,只是吩咐荷衣将阿娇的东西收拾好,自己下了马车,这才看向阿娇道:“好。”
阿娇嘟唇,有些不满道:“就是好?等我安定下来,该怎么找到你?”她知道,一旦回了长安城,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和韩昱腻在一起,毕竟天子脚下,她又是侯府千金,于理不合。只是一想到要和韩昱分开了,阿娇便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韩昱道:“荷衣知道。”荷衣要跟着阿娇一起去侯府。
阿娇咬咬唇,点头道:“那……那我回去了……”说着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启动,阿娇忍不住掀开车帘,却只看见韩昱渐渐变得模糊的背影。这人,都不知道看着她离开吗?
荷衣忍不住劝道:“姑娘,日后有的是时间和公子见面,莫要不舍了。”却见阿娇神色愤愤的转回来,荷衣好笑道:“公子就这样,一旦回了长安,公子的话便不多了,曾经也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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