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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易凤 (柒梧)


见元儿仿若失了魂魄,翊辰星目柔和愧疚起来,轻抚着她的脊背,宽慰道:“元儿,我与楚蕙不过是几面之缘,你若是心中不快,我日后定不会再见她一面!”他抬起元儿下巴,见她泪如雨落,似梅雨时节打落的杏花,愈加不知所措。只一直擦拭着她面容上的泪珠,心中自责不已。
元儿想从翊辰怀中离开,身上却无半点气力,怔怔问道:“楚蕙可是貌美如仙?”
翊辰心中喜忧掺半,元儿若非对他用情至深,何苦因楚蕙伤心至此。他盯看着元儿无神的双眸,承诺道:“从今日起,我不会再与其他女子有半分男女之情······”话未说完,元儿便昏厥在他怀中。
他横抱起元儿,把她放于木床上,大步走向长廊,对守在阁楼下的下属厉色声道:“令耿仓速速来桃林苑!”
轩窗下,梳妆台上的红梅依旧楚楚动人。温室内的热气却被忙碌的丫鬟们打散,红羽、红莲亦从前院厅堂闻声赶来。
翊辰单手束在身后,俊朗的面容满是焦急与怒意,耿仓从未见翊辰如此失态过,便知木床上昏厥的姑娘身份不一般。他为元儿细细诊了多次的脉,方对翊辰道:“翊辰,这位姑娘忧思过重伤了身子元气,再加之日前风寒一直拖延未除根,身子骨定要好生养着,不可再染了风寒。”
翊辰颔首,坐于木床一侧把元儿搂在外面的手腕盖入锦被中,剑眉紧锁着缄默不语。
耿仓写好了药方,让自己的随从先回去抓了药送来麒麟阁;自己边收拾医药匣子,边低声问红羽道:“不知生病的这位姑娘是何人?”
红羽悄声回道:“这是我们来日的阁主夫人!”
耿仓眸子立即亮了起来,他看着缄默不语的翊辰,心中叹道,竟还能有人让翊辰魂牵梦绕。他心中悔恨着,方才只一心治病,未细观那姑娘容貌。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在桌子旁坐下饮起茶来。
红羽瞥看一眼面容俊秀的耿仓,担忧着,他虽与自家阁主向来交好,却总是对阁主落井下石,等会可不要惊了元姑娘才好。
卧房内因翊辰的缄默不语凝重起来,红莲与红羽相看一眼,楚蕙公主尚在前院厅堂候着,待会若是再来闹上一番该如何是好。这十余日的相处,元姑娘性子不温不火,又深得阁主的心,比那个刁蛮骄纵的楚蕙公主要好上数倍。但阁主对楚蕙公主向来是时而宠溺、时而冷淡,不知阁主对她之心究竟为何?
红莲狠下决心,行至翊辰跟侧,吞吐着说道:“自阁主前去河昌后,元姑娘便不怎么进饭食,今儿怕是因楚蕙公主与阁主的亲昵、无礼才气得昏厥过去。”
翊辰握住元儿的手,盯看着她昏睡的苍白面容,皱起剑眉叹道:“元儿虽看着气势凌人,心里却是十分脆弱。是我不好,伤了她的心;她待我如此,此生此世,我定不会负她!”说着,他剑眉一冷看向红莲道:“楚蕙现在何处?”
正在为耿仓斟茶的红羽气愤道:“楚蕙公主仍在前院厅堂,哭闹着非要见阁主,不然便不离去!”
翊辰面容渐渐聚起寒冰,冷冷道:“着人送她回庆徽王府!”
楚天阔,景萧索,御花园湖面残叶落红,阮凌锡紫衣袂扬,自岸边泛舟弹琴远去。元儿无论如何也抓不到渐渐离开自己的阮凌锡,她未被翊辰紧握的另一手胡乱挥着起身,哽咽叫着,“凌锡,我不准你娶楚蕙!凌锡······”
耿仓刚啜的一口茶,因元儿哭唤着“凌锡”喷了出来,他擦了擦嘴角,戏谑面色大变的翊辰道:“翊辰阁主,原来您是一厢情愿啊!还是您小名叫凌锡?”
阮凌锡之名,大魏国鲜少有女子不知,来他医馆瞧病的又多是女眷。他亦耳闻了阮凌锡容貌倾国惊人,却成了皇上娈童;现在翊辰的情敌可是这妖孽男子,凭翊辰的性子不得把阮凌锡从帝都抓回来,当着这姑娘的面把阮凌锡打得站立不起,想来那场面便十分有趣。耿仓弹了弹青袍上的水珠,拎着医药匣子往外走,胡乱笑吟着,“美人梦中思,忆君君不知!”
卧房内由方才的凝重变为了炉火四起,红莲与红羽相看一眼,亦拱手一礼,齐声道:“属下告退!”二人转身,挥手令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也退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饥寒交迫守桃林
元儿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珠,灵动双眸不解地望着一干退却的下人,无意间瞥到翊辰面色寒冷似桃林苑庭院水瓮中的清冰,她虽不知为何,却不敢抬首看向翊辰。
翊辰冰冷着面容扶她躺下,为她掖好锦被,她浑身虚汗只觉闷热,欲伸出手臂时,翊辰冷声厉色道:“别动!”她立即僵硬住身子,盯看着翊辰的灵动双眸充斥着惶恐,不敢再随意动弹。
委屈、不安令她灵动双眸噙着眼泪,她直直盯看着翊辰,翊辰心生不忍,低声叹了一口气,便起身出了卧房。他面色铁青如寒冰,双手重重握住阁楼栏杆,剑眉紧皱着,不屑道:“凌锡?楚蕙?”他星目一冷,从阁楼跳下,令下属取了黄金百两随行他外出。
翊辰身影隐在艾绿色帷幔后,元儿转动双眸张望了一番,他脚步极轻,出来进去总是神鬼不知不觉。翊辰方才的厉色与冷漠令她不敢擅自起身,不一会儿,陆续有丫鬟进来伺候在她身侧,她方敢起身动了动僵硬住的身子。
暮色渐起,卧房内烛光昏暗,斜月不明。恍恍惚惚半日,元儿只觉空梦了洛华,洛华如今是何情形,她半点不得而知。她斜倚在软木枕上,抿着红莲所喂玉瓷勺中的汤药。待一碗汤药喝完,她犹豫着开了口,“翊辰阁主呢?”洛华的情形,她必须要尽快得知。
红羽不顾红莲的蹙眉,在一侧不满地快声道:“被人毁了颜面,一厢情愿,伤心欲绝,阁主去找耿大夫喝酒了!”
轩窗下,染了烛色的梅花已无了白日里的楚楚动人,反倒添了许多愁怨。元儿盯看着那玉瓷瓶中渐无了水分的红梅,清秀面容凝重起来。翊辰这份情意,她虽不知真假,却皆要佯装不知。
红莲轻拧了一把红羽的臂弯,冲她蹙眉,红羽噘嘴揉着臂弯,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元儿清秀面容病色不减,更添了一份愁意。红莲为她扯了扯锦被,被她手上冰凉惊了一跳,不免越了礼节劝慰道:“元姑娘,我等虽不知元姑娘经受过何事,但我们阁主却是真心待元姑娘的。元姑娘即已来到卞陵,又遇到了我们阁主,那前尘旧事皆应融进卞陵河中寻不回。”
红莲见元儿面容蹙得愈来愈紧,可已开了口,便把自己心中的话尽数说了出来。“我们从小与阁主一处长大,知晓他的性子,他虽不是官宦子弟,给不了元姑娘官家的尊耀。但我们麒麟阁也是庆徽、河昌地位颇重的江湖组织,荣华富贵一样皆少不了元姑娘;且我们阁主除元姑娘外,定不会再有姬妾,元姑娘何苦要纠缠于官家府邸,受楚蕙公主的刁蛮之气。”
红羽顺着红莲的话道:“阮大司徒的二公子娶不娶楚蕙公主,又岂是元姑娘能左右的。他定是欺骗了姑娘的感情,姑娘又何苦为了这样的人伤了我们阁主的心。除了那些找上门的官家小姐、王府公主,元姑娘可是第一个在桃林苑住的女子,且还把我们阁主赶到了客房。”
屋子里的热气因红莲、红羽的话语渐渐聚在元儿周身,扼住她的脖颈,她胸中闷热,心中愈加混乱。她忍着心中疼痛,把软木枕一推,低声道:“我要歇着了,你们退下吧!”她说着翻身躺下,用锦被遮面,不再面对红莲、红羽二人。
红羽气恼着大步出了卧房,红莲把元儿推下床的软木枕捡起、放好才出了卧房,等候再外的红羽冲她蹙眉嘟嘴道:“明明也是宫女,怎么就一副生来的主子姿态,若不是阁主,本姑娘才不会伺候她。如今她伤了阁主的颜面不说,还伤了阁主的心,以后不知又要伤到何种地步呢!”
红莲关上门,竖起指头,嘘她道:“小心声,你还瞧不出来么!阁主已爱上了元姑娘的,阁主认定的人如何会轻易变了,以咱们阁主本事,元姑娘尽早尽晚都是咱们的阁主夫人。”
红羽怒气转为笑容,“也是,若她好好待阁主,那我便一心一意的伺候她。”
从丫鬟手中接过灯笼,红莲指头点红羽额头一下,宠溺地笑问道:“阁主真去找耿大夫喝酒了?”
红羽挽起红莲的手,随她朝楼梯处走着,俏皮一笑,“耿大夫正等着戏谑阁主呢,阁主怎会自讨没趣。我故意唬元姑娘呢,我也不知晓阁主去了何处。”
······
脚步消弭于长廊上,红莲、红羽二人的话语声也断了,元儿打开厢房门,独自走了出去,新月弯弯,阁楼飞檐上悬的灯盏银纱昏沉,风消白烛。
寂寞阁楼,深锁暮冬寒气。她倚在廊柱上,望着弯月,心中慢慢思忖着阮凌锡与楚蕙成亲一事。楚蕙天姿国色、美艳照人,自是配得起阮凌锡。而阮重为阮凌锡向庆徽王提亲,无外乎是为了拉拢庆徽王。但美姬妾所生庶子配嫡长公主,纵使阮凌锡是大魏国第一美男子,亦是等同于掌掴了庆徽王的颜面。
阮重是如何说动了庆徽王同意此门亲事?她双手束在身后,粗细不一的蛾眉渐渐蹙在一起。剪不乱,理还乱,离愁与家国仇恨令她眉间紧锁痛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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