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听了他这一堆问题,当即哑然。
不管是谁遇到白子胥这样的人。心里都不会觉得太舒服的,宁玄已经是个相当难缠的人,索性宁玄这个人玩性大,也向来喜欢揽事,对她在桐州又开铺子的事还真没像白子胥想的这么深入,也就没有这么多麻烦探究的问题来问她,此时听了白子胥这番话。苏叶顿时觉得白子胥是管得有点多。可这话里的意思也是听得出来,他多少也有点替自己担心的吧。
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像她这样定然是罕见的。若非不是有什么大麻烦,都应该是待字闺中,平日里舞文弄墨就算是高雅难得了,大多都是抚抚琴做做女红来打发时间。又有哪个像她这样一间又一间而且还是这么不顾后果的去做生意。
白子胥明显不像宁玄那么好打发,想着以后两人也是合作伙伴了。苏叶垂了垂眼,道:“我是想多点银子做后盾来给自己傍身。”
“是吗?”白子胥笑道:“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像是这样?”
苏叶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不然你以为还能是为什么?”苏叶不想说的太深,简略地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吗?或者我应该说我就是喜欢做生意,这样比较容易接受吗?我只是喜欢有实实在在的安全感而已。没有什么比握在手里的更实在了,与其指望将来的陪嫁和嫁妆,我为什么不可以靠自己的办法来让自己拥有的更多?”
“你拥有的少吗?”白子胥反问她。认真地看着她:“以你目前在桐州的名声和你在苏家的地位,你拥有的比谁都多。你将来一定会比你姐妹中任何一人都要嫁的更好吧,你最重要的事不是应该维持住你现在拥有的,把莫泽衡那件事排在首位吗?”
要知道,莫泽衡这件事是现在唯一不可确定的因素,据他事后的追踪,苏叶不仅没有断了莫泽衡这条路,反倒给自己留了个祸患,这让他很是匪夷所思,一个女子,像苏叶这么想这么说并不是说不通,但是苏叶的重心却是明显的偏离了,如果苏叶是这样想的,那她为什么不一刀斩断莫泽衡这条后患?
苏叶顿住。
白子胥这人为什么这么较真,宁玄都没他这么难打发。
自己之所以没有彻底切断莫泽衡这条路,确实是有着另一手的安排。等到苏琼及笄然后入了齐家的门之后,就是她和苏贞的及笄事务,到时候她和苏贞的婚事一定也就会很快的着手安排了,而她这边还没有完全踏上可以独立不婚的路,她不得不给自己做最坏的打算。
留着莫泽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宁可让莫泽衡坏了自己的声誉,到时就算不可能一步到位,但至少也足以在桐州造成一定的影响,到时苏立行和林佩云是绝对的宁可拖下去也不会让自己低嫁了,而只要哪怕只是暂时的把她的婚事拖上一拖,她就会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日。
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到时自己的名声彻底坏掉嫁不出去,她也愿意。
她和这个时代的女子本来就有着不同的观念,她也做好了被人罔议的准备了。
白子胥见她脸色阴晴不定,心里顿时更加疑惑。
苏叶此时已经不禁的想到自己这个想法会不会被白子胥识破了。
她真不知道说白子胥过于聪明好,还是说他实在是观察入微好。
她索性不去回答他,左右看了看,指了指桌上的茶具,对白子胥道:“婚约之事就像这茶具,男人是壶,女人是杯。”话间一落,又觉得自己说的还是多了,但是她还是道:“而我并不想做杯,女人总是做一个附属品,我实在是不想做这么从杯子中的其中一个,可我又不可能逃得掉做一个杯子的命运,那我就在可以的范围之内去左右其他的杯子。”
苏叶说着,把茶盘上的杯子都拨到了一边腾出一个位置来,转手把书案上的冰裂彩釉笔洗拿过来放进茶盘里,道:“这就是我心里想的。”
白子胥惊叹的看着她的举动,心不由的跳的很快,很是为苏叶的这个念头惊讶,又感到佩服。
但他也有些想笑,指着那个笔洗,似笑非笑地道:“这,这还是杯子吗?”
苏叶也笑,拿起茶壶来就往那笔洗里倒茶,而后端起笔洗来往白子胥的脸前递去,一边开着玩笑:“怎么就不是?用它来喝水,不就是杯子?”
白子胥笑着躲开,道:“那这还配套吗?一个紫砂,一个冰裂彩釉,明显不是一对!”
“管它像不像一对,要是茶壶不愿意那更好,一拍两散,水洗还怕活不下去?”
苏叶笑着和白子胥开着玩笑,白子胥也望着她笑,笑意一点点从眼底深处流淌去了眼角眉梢,桃花眸深处有着一闪而过的喜意。
白子胥觉得苏叶的话很耐人寻味。
他隐隐的感觉到苏叶和宁玄未必就如自己所猜想的那般,顶多也是宁玄缠上苏叶,而苏叶未必就有意。否则单是莫泽衡这件事,苏叶就应该比谁都更为着急,而不是旁人比她更急。
他突然之间觉得听了苏叶的茶杯水洗论之后,思绪也变得清晰了。
头脑都跟着清醒了。
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这么一次又一次的来桐州,每当他觉得自己出现的有些不合时宜又牵强的时候,到最后总会出现转机,让他每一次出现在桐州都变得很有意义很有必要。
白子胥想到苏叶和她说完那番话之后的表情。
原本玩笑之间的笑意虽然还在脸上,却是让人感觉得到那笑意淡淡的在随之散去,明明还是在笑,他却莫名的感觉到那笑容背后浓浓的伤感,些许的悲凉与无奈还有叹息……但是在这些背后,却又像是有着更为强烈的勇气一般,让她整个人得以支撑,为之拼搏。
这让他的心里有些发酸。
他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为什么宁玄会帮了苏叶那么多。
她值得。
也让人不由自主,心甘情愿。
他突然之间很想了解她更多。
“月七,”白子胥吩咐道:“我们回京都。”
“啊?”月七错愕的看着他,“您不等九姑娘的字据了?”
“说了参加婚礼,参加完了当然要回去。”白子胥淡淡地道:“回到京都之后,我们准备一下,来桐州长住。”
月七当场石化。
他还道白子胥这次怎么这么规矩了,哪一次只要和桐州有点关系,没有一次不是逾期的,他心里才刚刚觉得白子胥终于觉悟了,却不诚想白子胥这后半句几乎吓掉他半条命。
“爷……”月七快哭了。
白子胥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不好办,所以你收拾东西的时候低调点,就说我要春游远行一段日子,我又不是不回去了,差不多的时候就回去京都一趟就是了。”
月七欲言又止,忧心忡忡。
一回到京都,月七立即去见了白子胥的二伯父白宥庭,并把白子胥准备去‘春游’的事告诉了白宥庭:“……少爷他心不在京都,天天在京都守着待着也不是个事,我也劝过拦过,但是少爷那脾气您也是知道的……”
月七说的含糊不明,又颇是为难,还一直另有所指的看着白宥庭。
白宥庭正在习字打发时间,听得月七嘟囔完,手一收。L
☆、第188章 关系
早在白子胥之前从秋雾山那次回来之后,白子胥这个二伯父就已经察觉到白子胥往外走动的有点频繁的不像话了,而这次他又出去,说是参加好友妹妹的婚礼,他哪有理由能强行摁着白子胥,出乎他意料的是白子胥这次居然能说到做到按时回来,心里才刚刚高兴了还没半天,月七就突然跑过来告诉他白子胥要去劳什子的‘春游’。
他沉吟道:“他要游多久?”
月七也是无奈了,半晌后道:“少爷他倒也没说个确定的时候,总归也不会太久的,他做事也不是没个分寸的不是?”
白宥庭眉间拧在一起,哼了一声。
白子胥要是没规没矩,他也就不管不问了。
越是那些混的不成样的世家子,其实反倒好管束,有点什么混事,把家法和祖宗立的规矩一端出来,什么事都能解决,而越是像白子胥这样从来都有规有矩,可却每一道规矩都让人觉得他在钻缝子又让人挑不出来理的,越是棘手。
“他游就游吧,但这么一直晃荡也不是个事,我们白家虽然要以闲散为主,但他也不能仗着这个祖训来闲散到底,等慕青大婚了之后,可容不得他再这样!”白宥庭哼了一声,把笔洗了挂在笔架上就往厅堂去,月七赶紧跟着,就听白宥庭续道:“但是他身边不能一直只跟着你一个这么乱逛了,这次必须把观言也带上。”
月七心中略定,二老爷已经是放宽政策了,他可不敢替白子胥拒绝,虽没应是却是默认了。
观言是大老爷白宥桥安置给白子胥的小厮,平日在京都的时候。从来不离身,但是只要白子胥人不在京都,无论人在哪,从来都不会带上观言,对于此事,月七不方便多言,观言年纪不大。对白子胥其实挺忠心的。也没察觉打过什么小报告的,更何况白子胥只要带着观言的地方,就没做过什么不合规矩标新立异的事。他也没什么报告可打。
月七替白子胥谢过白宥庭,便就回了白子胥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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