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的药汤熬好,悉人们战战兢兢的端了进来,递到姬宫湦的面前,“大王,药汤已经备好了,请娘娘用药吧?”
“褒姒?”姬宫湦小声的在褒姒的耳边唤道。
褒姒却没有一星半点的反应,姬宫湦的声音又放大了些,褒姒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姬宫湦深吸了几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端起碗用勺子舀起汤药放在褒姒的唇边,她仍旧不做任何反应,若是硬要往里灌,所有的汤药就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姬宫湦端起碗将药汤含在自己口中,对准了褒姒的唇,吻住向她的嘴里灌,她却牙关紧闭,任凭姬宫湦如何努力就是挑不开她的唇齿,汤药也只能是慢慢溢出,姬宫湦又气又急,冲着褒姒大吼道,“寡人要你喝!寡人还没有准许你死,你凭什么能死?”
姬宫湦将褒姒紧紧的抱在怀中,悉人矗立在一旁一动都不敢动,她入宫这么久,连上次郑夫人差点小产,也不见姬宫湦如此动情,到底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有着怎样的心性,越发的像是一个谜了。每个人都以为自己了解他,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明白。
褒姒没有怨过姬宫湦,虽然他曾经似乎想用郑夫人腹中的孩子来为自己脱险,可是临门一脚的时候,却又后悔了,不但吝啬自己孩子的那条命,反而对褒姒如此嗔怒,就仿佛一开始记挂着那孩子的就是褒姒一般。
这一点秦夫人没有看懂,申后也有些云山雾罩,郑夫人更加恃宠而骄。
唯有褒姒,没有怨过。她知道,一个人不到失去的那一刻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会有多珍视。她曾经怨过自己的父亲那般冷落母亲,让她在五岁的年纪便没了母爱的关怀,可是看着父亲头上一根根的白发和母亲坟前日日夜晚不断的香,她便知道,他后悔了。
也许褒姒是曾经最接近姬宫湦那颗心的女人,只可惜这颗心越来越远了,因为他从没有试图去弄明白她在想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她要的又是什么?他问过她,她的答案是他身边的位置,可是连这他也并不明白。
褒姒求的不是能够拥有后位与他共享江山,或者让他放下三千弱水只饮她这一瓢,而是在他与那些诸侯对峙的时候,用一种昏庸无度、暴虐狠辣的手段维持自己君王威信的时候,她能够成为他的伙伴,而不只是一个道具而已。
否则,身体便是被填满,心也是那般的空落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姬宫湦才从愤怒与恐惧中冷静下来,站起身对着悉人说道,“把太医院的药全部找出来,给我煮,有多少煮多少!”
“大王要作甚?”悉人问道。
“沐浴!”姬宫湦说着,将褒姒从床上抱了起来,给她盖上了薄薄的毯子,从寝宫走到了沐浴更衣的房间,悉人们依照吩咐,所有的人全凭姬宫湦差遣调度,很快温热的水汇进了宽大的木桶当中,姬宫湦亲自为褒姒宽衣解带,送她入药水之中,直到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他才将她抱出,擦拭干净身体又回到寝宫将她放在床上。
“好好睡一觉,快点醒过来。”姬宫湦俯下身子在褒姒的额头亲吻,不敢睡在褒姒的身边,便只好趴在床头蜷缩着自己的身体,那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君王,眼下成了这位患得患失的情郎,然而这一切,褒姒都看不见。
每日清晨,姬宫湦都会依着前一日的法子将褒姒肩头的那些腐肉尽数去处,然后再涂抹新的金疮药,重新包扎伤口再吩咐悉人们煮水让褒姒沐浴,直到她大汗淋漓才抱出回到床上歇着。
出乎意料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褒姒的伤口开始渐渐愈合,整个人的体温也慢慢的退了下去,后面几日,廿七都会守在褒姒的身边去给姬宫湦搭把手,姬宫湦看着为褒姒整理床褥的廿七,忽然说了句,“对不起。”
廿七整个人都是一抖,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姬宫湦。
“我若是早些知道,事情就不会变成了这样了。”姬宫湦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将褒姒抱在怀中,等待廿七将床褥收拾好,再放她下去,忽然之间,他觉得怀中女人动了动,那柔软的身体像是忽然间复苏了一般。
第99章 令人费解女人心0
姬宫湦从来没有过此刻这般的感觉,仿佛正经历着一场沉重的梦魇,整个人愣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感觉到怀中柔软的褒姒正在试图挪动自己的身体,然后十分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充斥着不可思议,似乎不相信自己还活着。
褒姒的面色仍旧是那般的苍白而肃穆,可是早就在姬宫湦的悉心照料下渐渐的恢复着神采与气色,每个人都在这些日子里见证着这场奇迹的慢慢降临,谁也没有想到姬宫湦真的能够将迈进了鬼门关的褒姒拉回来。
“大王?”褒姒的声音十分缥缈,抓着姬宫湦的衣襟,虚弱无力。
这一瞬间姬宫湦的心头划过了很多情绪,画面如同静止,他木立当下。一瞬之间,有欣喜、有震惊、有歇斯底里、也有仰天长啸……百感交集,最终也只能用那惯常的君主般冷漠声音问道,“你醒了?”
褒姒在姬宫湦的怀中,她注意着自己和地面的距离,复又仰起头看着姬宫湦,“臣妾参见大王,臣妾身体不便不能向大王拜谒行礼,万望恕罪。”她谦卑有礼的说道,语气十分平淡,却没有什么能比这一句话更加无情冷酷的,生生将面前的姬宫湦推出去了百步之遥。
“我说过!”姬宫湦的口气有些愤怒,“只有我们二人在场的时候,不必对我行礼!”
“臣妾不敢,”褒姒看着姬宫湦,“宫中礼数是祖上定下的规矩,后宫嫔妃不能轻易逾矩,周朝王室依着这规矩已经立了百年,褒姒担不起祸乱超纲之罪,更加不想被人日日参上一本,时时有枉送性命之虞。”
“寡人不准你死,你就不会死!便是走到了鬼门关,也必须给寡人回来!”姬宫湦低声吼道,看着和自己近如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褒姒说道。
“若大王心存仁慈,便放过臣妾,如何?”褒姒用近乎祈求的口吻问道,眉心不展、容颜憔悴。
“你认为跟着寡人就这么为难?”姬宫湦深吸了口气问道。
后宫女子从来都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只要是君王想宠幸的女人,就没有一个会拒绝,即便是对待君王的冷漠与暴虐,也同样必须甘之如饴。
而褒姒却说,“是。”
“你别忘了,你的命是寡人救回来的,你没有资格要求寡人!”姬宫湦抱住褒姒的手紧紧的掐住了她的臂膀,因为心虚而放大了自己的声音,她面上的颜色却仍旧是那般肃穆,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如此,大王的命也曾经是褒姒救的,我们两讫了。”
姬宫湦的心就像是立在悬崖的石头,从极高之处跌落,再无回旋的余地。
褒姒这一场生死之争,让她此刻宛若脱胎换骨。廿七看了看褒姒又看了看姬宫湦,企图从旁悄悄退下,她才迈了迈步子,褒姒就伸出了手叫道,“廿七?”
“是,娘娘。”廿七只好又朝着褒姒迈进了一步。
“扶我去休息,大王还有政务要忙。”褒姒替姬宫湦做了主,她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一向视自己颜面甚重的姬宫湦也只能是转过身去,朝着门外走,他将火气撒在了门上,狠狠地摔上了门,一拳砸在了门框,以泄心头之恨,他发现自己拿褒姒竟然没有半点办法。
“娘娘,”廿七看着褒姒,替姬宫湦觉得有些冤枉,“若非大王,您根本就活不下来,既然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您不要再怨大王了好不好?”
“我昏迷了几日?”褒姒并不回答,只是问道。
“前前后后,一个月有余了。”廿七算了算日子答道。
“他是第几日前来的?”褒姒又问道。
“十余日后,但是这不能怪大王,”廿七仿佛明白了什么,立刻摇着头,看着褒姒解释道,“大王日日在您的床边侍立,帮你剜去腐肉,又想方设法的让您喝药去淤,您没有见着大王的模样,这些日子他憔悴了不少。”
“我见着了,”褒姒悠长的说道,点了点头,望着远方出神,刚才姬宫湦的样子她怎么能没见到呢?便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该为此而动容,更何况这位在她身边日夜照料的不是寻常百姓而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她的心也非磐石,柔弱无比。
“娘娘,这口气,您置过便算了。咱们隔日去显德殿感谢大王,给他一个台阶吧?”廿七拉着褒姒的衣袖问道。
“不去!”褒姒说道,她比之前好像更加沉默了,“替我去东宫走一趟。”
“东宫?”廿七重复了一遍,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说,褒姒这几日病重,无法在卯时向申后娘娘拜谒请安,他日病情痊愈,立刻前往东宫,绝不耽搁。”褒姒说道。
“娘娘!”廿七摸了摸褒姒的额头,觉得她肯定是烧糊涂了,“您从来不去东宫拜谒的呀!”
“去吧,”褒姒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她觉得有些累了,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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