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元初寒先看了看丰芷爵的脸,随后执起他另外一只手。
睁开眼,丰芷爵就看见了元初寒,“郑太医。”
“肚子很疼么?”搭脉,元初寒一边问道。
“嗯。”丰芷爵低声的回答,额头上一层的冷汗。
元初寒眼底几分复杂,看向一旁请完脉的章太医,他也看了一眼元初寒,无声传递着什么消息。
“皇上,您今天都吃了什么?”几个太医简短商议了一下,随后过来问道。
“在明秀宫用的午膳,之后喝了两杯茶,什么也没吃。”丰芷爵皱眉,腹部又剧痛不止。
“皇上误食了烈性的泻药,必定是用午膳时误食进肚的,需马上派人彻查。臣这就开药,您吃了就没事儿了。”烈性的泻药,不可能是误打误撞的吃进去的,这种事儿,必须得查。
丰芷爵几分不信,“太后与陈霓如何了?若是她们完好,朕就未必是在明秀宫误食的泻药。”
“这、、、”太医们对视了几眼,不好说啊。
“先让他们去查吧,午膳的残羹还没运出宫去,现在查还来得及。臣先给你扎几针,否则等到药熬好了,你就坚持不住了。”元初寒打断他们说话,一边拿出卷镇。
“好。顺子,立即派人去查。”丰芷爵答应,冷汗流不止。
太医边小声商议着边走出偏殿,这边宫人立即将软榻四周的纱幔放下来,与外面隔开。
扯过旁边的小几,元初寒一屁股坐上去,也不管合不合规矩。动手,扯开丰芷爵的腰带,他靠在那里看着她接近粗鲁的动作,苍白的脸上反倒露出一丝笑意来,“朕真的会拉肚而死?”
头也不抬,“没错,活活拉死。”
解开他的外袍,隔着中衣,元初寒准确的下针,丰芷爵发出轻哼。
“还疼么?”下了三针,之后拉过他的左手,一边问道。
“好多了。”深吸口气,丰芷爵确实觉得好多了。
在他手腕和臂弯处下了两针,丰芷爵的脸色也明显好了很多。
“泻药这东西,一般都有些特殊的香味儿,你就没闻到么?”放下手,元初寒一边问道。
丰芷爵看着她,清隽的脸庞几许笑意,“你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皇上真的能成大事。”取下他腹部的针,元初寒这是夸奖。
“含沙射影朕,会被治罪的。”丰芷爵依旧还是那微笑的样子,眸子几许暖意。
扫了他一眼,元初寒满脸一副你爱怎样就怎样的样子,她无所畏惧。
“那一摞东西都是你的?”她进来的时候就抱着,丰芷爵自然看见了。
“嗯,我的手稿,皇上打算检查一下?”将他手腕上的针取下来,元初寒站起身。
“要拿出宫?”整理着自己的衣袍,丰芷爵的动作虽然慢,可是很有格调。尽管少年,可是却已看不出少年模样。
“是啊,就要被贬出宫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免得到时措手不及被人扔在脸上。”元初寒收起卷镇,一边说着。
“你要离开太医院?”丰芷爵一诧,看向她,眼底几分复杂。
“嗯。”点头。
“为什么?”撑着身子坐起来,丰芷爵眉峰微蹙。
“因为我怕我死无葬身之地啊。”睁圆了眼睛,元初寒的语气几分恶狠狠。
“因为那天朕的话?你生气了。”眸子如水,丰芷爵微微仰头看着她。
“不敢。”她说不敢的语气,可是没什么说服力,听起来她很敢。
“朕生气的是,你骗了朕。不过,那之后朕也在思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朕恐怕也不会狠下心来杀你。”少年几许虚弱的看着她,有那么一瞬,他看起来很单薄,一阵风就能吹走。
元初寒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半晌后叹口气,“谁怕你杀我啊,年龄不大,狠话倒是很会说。”坐在小几上,看着他那虚弱的样子,元初寒也是没招儿。
这孩子吧,做的事儿都是下了狠心的,可是却长了一张让人恨不起来的脸。丰家的人,都会骗人。
“启禀皇上,摄政王与镇国公求见。”蓦地,坠地的明黄色纱幔后,顺公公的声音传来。
元初寒一诧,看了一眼丰芷爵,然后站起身。
丰芷爵的视线在元初寒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随后开口,“宣。”
不过片刻,两个人走进了偏殿,隔着半透明的纱幔,能看得清他们的身影。
“皇上,听说您误食了泻药,可还好?”梅震南先开口说话,关切明显。
“外公不必担心,朕没事。”丰芷爵的声音明显很虚弱。
“皇上,听说您午膳是在明秀宫用的,可彻查了?”丰离声线冷淡,但威慑力极强。
“正在查。还不知道母后和陈霓是否安好,午膳朕与她们一同用的。”丰芷爵想起身,但是试了一次却没成功。
“皇上你还是躺着吧,身子太虚了。”元初寒控制住想摇头的冲动,在她看来,丰芷爵有七分是在演。
点点头,丰芷爵不再试着起身,听话的靠在软榻上。
“皇上,吕大人回来了,说发现了掺了泻药的食物。”顺公公从外小步跑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丰芷爵一凛,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吕子恒很快的走进来,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瓷碗。
“启禀皇上,孟大夫在这碗里验出了烈性泻药的成分。这碗在午膳时盛着莲子粥,就在明秀宫里,陈才人说这碗里的粥是皇上用的。”吕子恒禀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看来,有人刻意下毒,意欲谋害皇上,那人就在明秀宫。”丰离淡淡开口。
元初寒隔着纱幔看着外面,似乎能看得到丰离无表情的脸。
“不对,这粥是母后身边的嬷嬷煮的,也是母后亲自盛的。本来是给陈霓吃的,可是她不喜吃甜的,朕便吃了。”丰芷爵闭上眼睛,语气也冷了下来。
元初寒微微睁大了眼睛,大戏在这儿呢。
外面也没了声音,连丰离也不说话了。
“来人,将太后请来。”有气无力,丰芷爵一直闭着眼睛。
顺公公接了旨意便快速退下,外面还是没人说话。
“都退下吧,这事儿,朕自己解决。”丰芷爵睁开眼,无力道。
元初寒抱起自己的手稿,掀开纱幔从里面走出去。
视线从丰离的身上移开,却和梅震南四目相对。这么长久以来,这是第一次和梅震南这样对视,元初寒清楚的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杀意。
垂下眼帘,元初寒径直的绕到丰离身边,然后一同先离开偏殿。
走出大门,端着煮好的药的宫人擦肩而过,药味儿飘进鼻子,元初寒嗅了嗅,这一剂药下去,丰芷爵那孩子也就没事儿了。
宫灯冷寂,并肩行走,身后跟随的是走到哪儿都不会离开的护卫。
“说话啊。”走了很长一段路,身边的人也不出声,元初寒终于憋不住,边走边扭头看着他。
幽冷的宫灯下,丰离的身上也散着冷意,“皇上真的吃了泻药?”
“嗯哼,烈性的,再拉一会儿就没命了。”超级烈性。
“陈才人的断肠散,再加上这烈性的泻药,是不是会马上要人命?”丰离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眼眸十分严肃。
“答对了,陈霓若是忽然腹泻的话,直接就会死在恭桶上。”所以,这一招便是,毒害眼中钉未成,却误害了自己的儿子,啧啧。
“比本王想象中的要聪明。”丰离淡淡的说了一句,听不出是褒义还是贬义。
元初寒歪着身子撞了一下他,一边道:“所以你这侄儿绝对能成大事,丰家的血脉,太强了。”个个都聪明。
丰离双手负后,恍似没听见她的话。
光明正大的坐上丰离的马车,现在已经无所顾忌了,毕竟都知道她这个太医是摄政王的人,同坐一个马车出宫算什么。
马车一角挂着琉灯,使得光线很幽暗,两个人身上都罩上了一层朦胧。
靠着车壁,元初寒弯着红唇,不时的看丰离一眼。他闭着眼睛小憩,但脊背挺得直,看起来必是在思考着什么。
慢慢挪动屁股,凑到了丰离身边,微微歪头,最后凑到他的眼前,“想什么呢?”
睁开眼,幽深的眸子注视着眼前的人儿,“没什么。”
元初寒眯起眼睛,很明显看到他刚刚想说别的,然后又改口了,“告诉我,不然,我可咬人了。”嗒嗒的咬了咬牙,发出清脆的声音,以显示她的牙齿有多好。
丰离抬手捏住她的脸蛋儿,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然后淡淡道:“表一下对本王的忠心。”
狐疑,元初寒仔细的盯着他,想知道他又玩什么把戏。
“我肯定对王爷很忠心,这天地可表啊!行不行?还想听什么话?”这样成了吧。
丰离似乎不是很满意。
“咳咳,王爷大人是我见过的最俊美,最聪明,最有男人味儿的男人。看见了王爷大人,我的脑垂体就不受控制稀里哗啦的分泌出无数的荷尔蒙。让我迈不动腿,只想无时无刻的跟在王爷大人的身边,等待王爷大人的临幸。”说的自己牙都酸了,然后也看见了丰离的眼睛溢出满意之色。
“荷尔蒙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应该是很好的东西。
“男女之间相互吸引,就是因为荷尔蒙呗。各自分泌,各自吸引,然后如胶似漆,用刀也砍不开。”笑眯眯的,而且他也很喜欢听。
松开她的脸蛋儿,丰离甩手拿出一封信来,“你的。”
一诧,元初寒盯着那信封,“谁给我的信?我家老头。”若是说谁给她写信的话,那就是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