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衣每落下一些,花清茉的心便跳快一拍,眼中的泪水也再也无法忍住,瞬间便泪流满面。
白紫箫的身上有着数不清的伤痕,新旧交替,层层交叠,重重累积,已经看不到一块干净无暇的肌肤,他的上半身自脖颈下方,全是斑斓交错的伤痕,每一道都是那般的深刻,那般的难以消失。
光是看着这些伤痕,花清茉便能想象的出,他之前遭受过怎么样的苦楚?而且,旧的伤痕比之新的伤痕消淡了太多,想来已经有五六年的光景。那么即是说,这些年他在外面,一直都经历着无数的伤害以及疼痛。
花清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是望着白紫箫裸着的上身,毫不掩饰的哭了起来。她像个孩子一样,在眼泪从眼眶中出来的时候便伸手拂去。
手指因为碰触过白紫箫的身子,上面满是血迹,每次擦拭过眼泪,便在她的白皙干净的脸上画上了一道道鲜红的痕迹。泪水挡住了眼前的视线,花清茉只能朦朦胧胧看到一片血红,但是这样反而让她哭的更加越发伤心了。
白紫箫料到花清茉会哭,却未想到她竟然哭的如此狼狈,哭的如此肆无忌惮。望着花清茉仿佛小花猫一般的脸庞,白紫箫抬手捧住她的脸,哄着道:“好了,别哭了,我还未死,你哭的这般伤心,是在咒我吗?”
听到这话,花清茉抽泣着,极为艰难的忍住。她抬手擦掉眼泪,却又不小心在脸上落下了一道血痕。
抽泣了片刻之后,花清茉才勉强忍住眼泪。她抬手,轻轻的抚着白紫箫身上旧的伤痕,动作极轻。但那些新伤,她根本不敢碰。
“这是怎么回事?”花清茉望着白紫箫身上遍布的伤痕,出声问道。一个人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痕迹,就像是千万刀之后才能留下的伤痕。
“你想知道?”白紫箫反问花清茉,语气幽幽,散漫至极。
“嗯!”花清茉重重的点了点头,坚定至极。
“其实……”白紫箫张了张唇,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不过他说了两个字后,便住了口,唇上快速的浮现出一抹妖邪无双的笑容。“算了还是不说了。”
“为何?”花清茉有些不解,为什么又不说了?
此刻,白紫箫仿佛无奈一般叹了一口气,但是他唇角的笑容依旧的邪魅蛊惑,语调依旧的散漫慵懒。“我怕说了之后,茉儿就更加对我死心塌地了。”
“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对你不是死心塌地?”花清茉立刻反驳,说完之后,脸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
此刻她的脸上泪痕未干,血痕交错,看起来甚是狼狈脏乱。不过白紫箫却觉得,这样的花清茉看着十分有趣,就像是一只调皮捣乱的小猫一般,惹人怜爱。
慢慢的拉上衣裳,白紫箫慢条斯理的穿好里衣,穿好锦袍,动作缓慢优雅,丝毫没有一点的错乱。待整理好之后,他伸手附在花清茉的脸上,手指轻轻的擦拭她脸上的血痕。
指尖微凉,如雪一般拂过花清茉的肌肤,清浅触碰的感觉让她不自觉闭上眼睛。
“我并未准备瞒你,所有的事情都会告知于你。从金宫分离的那一日,到如今相见的这天,里面六年发生的一切,我都会说与你听。”
白紫箫冷凉的声音与外面层层落下的白雪一般,带着冷漠的,恰似死亡的气息。房间中光芒阴暗,所有的一切似乎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一日。
☆、28怕她会哭
天元殿上方,花清茉焦急的声音让白紫箫觉得甚是有趣,那张哭泣狼狈的小脸更是让他有着想要去拥抱亲吻的想法。
不过,或许,此生都没有机会了。
那日在紫薇宫,他说过要还欠花清茉的东西,如今也是时候了。
他记得,很久以前花清茉和自己说喜欢之时,自己并没有回复,只是接受了她。如今这时候,也该说了,否则许是没机会了。
说完那句话后,白紫箫看到花清茉泪如泉涌,那样子当真是像是一个肆无忌惮的孩子。当看着她被云雅文打晕带走之时,白紫箫的手不禁握了握,唇角一贯妖冶无双的笑容也消逝下来。
低眸,白紫箫望了望金宫中华丽贵重的金龙雕像,辉彩闪耀的夜明珠,以及那尊贵精美的赤金雕龙纹宝座,唇角的笑意再次如烟火一般,妖娆的绽放。
“这些东西值得人以命去换?”想起那几个被黄沙掩埋的西楼兰人,白紫箫唇角的笑意便越发的嘲讽。
不过他也清楚,他是不喜欢这些,但这世上有太多人为财富豁出性命。
慢慢的走向天元殿的北方,白紫箫脱下身上披着的深紫色牡丹花氅衣。他将氅衣盖在赤金雕龙纹宝座纸上,随即坐了上去。
右臂搭在宝座的扶手之上,脸颊微倾,白紫箫用手支撑着下巴,望着从天元殿上方天窗落下的黄沙。
沙石落在地上慢慢累积,在差不多与四座金龙雕像底座持平之时,天元殿上方的天窗突然合拢,再无黄沙可以流进。
这周围放着许多夜明珠,所以,此刻的天元殿,亮如白昼。望着周围奢华的一切,白紫箫的眼眸仿佛落下了一片沉暗的黑,诡异幽寂。
果然不出他所料。
“文景,你很快便会来见我吧!”白紫箫冷漠的声音在天元殿中响起,那毫无些许感情的音调比黄金的冷硬还要无情。
轻阖上眼眸,白紫箫唇角的笑容犹如大漠中盛放的妖娆红花,比眼前遍地黄金的璀璨场景,还要光华耀目,绝艳无双。
在天元殿中呆了大概十个时辰,四座金龙雕像的中间,那汉白玉雕花石柱突然移向了一边,一条通向下方的阶梯出现在白紫箫的面前。
见此情景,白紫箫只是静静的看着,唇角的笑容妖邪诡异。
很快,从通道中传来人的脚步声,随之不久,一身月白色流纹云锦袍的文景从里面慢慢走了出去。
他的手中拿着黄金灯座,上面缀以夜明珠照明,与天元殿中放置的装饰极为相似。夜明珠光辉温润,映衬着他绝美的脸庞,温润如玉,世之无双。
“多嘴完了?”白紫箫望着文景,笑意愈深。
听到这话,文景只是淡淡一笑,不作任何言语。他将黄金灯作放在一边,与众多的灯座一起。随即,他走向金龙雕像,身子半倚着,看起来极为的慵懒随意。
“你不就等着我去多嘴吗?”文景温声的反问一句,想起刚才将一切告诉花清茉时,她那绝望的样子,文景便觉得白紫箫真狠,狠的让他这个看尽一切,经历无数轮回的人都觉得害怕。
这世间怕是没有像白紫箫这般在乎花清茉,但是同样的,没有人会像白紫箫一样,那么狠心的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她哭着骂你混蛋,还骂了很多声,你若是听到,估计和我一样想笑。”文景说着,便真的笑了起来,还笑出声音。而他的声音永远是那般随意淡雅,如同蓝天白云一般,舒适轻柔。
“是吗?”白紫箫并没有笑,反而唇角原本的笑意也落了下来。他能想到那时花清茉绝望的模样,稍微,有点心疼。
见白紫箫表情与寻常时刻有些许差别,文景没有再笑出声,只是在唇上落了一抹浅淡如水的笑意。他凝视着白紫箫,表情如云,目光深不可测。
“这通道可以通向外面,你现在想要回她的身边还来得及。虽然只剩下两月时间,但是有这两月总比没有好。”
“她已经伤心过一次,没有必要再经历一次。”对于文景的提议,白紫箫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
对于白紫箫如此的言语,文景只是淡淡一笑,语气微微凝重了些:“我当真未想到,你会屈服于血魂花毒之下,屈服与命运之下,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你难道不想去寻另一种可能?或许,你能活着。”
“世人自诞下的那一日,便在走一条通向死亡之路,我们不过是一日一日走向红尘尽头而已。”白紫箫冷冷的一笑,声音冷漠。随即他的唇角浮现出一点笑意,如雪中寒梅,冷艳幽寂。
“我知道你看得开,无所谓生与死。”文景听到白紫箫的话,唇角的笑意未曾改变,只是依旧的温润如玉,淡雅如云。他抬头,望向某个方向,漆黑的眼瞳深了几分:“清茉才十九岁,只是一个刚刚长大的孩子。你为她准备了无上的地位,为她寻了不会背叛的人守护在她的身侧,你什么都为她做好了,你难道就不想这一生都陪伴着她吗?”
“或许,还有别的方法。”
文景的声音仿佛一架编钟里,最清然最宁静的那一个音节。他的每一字每一言,都没有一点波澜,没有一点的差异,规律平整的恐怖。
听到文景的话,白紫箫唇角的笑意倏然变得柔了下来。他微微低眸,欣长的睫毛在他的双眸上落下了一层厚重的、无法消除的剪影。而隐于其下的双眸,更是幽暗到死寂。
“紫箫这一生……本就没有奢望过……与她在一起。”
白紫箫的声音冷漠依旧,只是多了一种绵长的、深重的无奈,就像是孤独的旅人,走在没有尽头没有未来的漫长道路上, 荒凉到让人绝望。
“你说我信命,说或许还有别的方法。只是你应该清楚,我白紫箫从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我很清楚这具身体陪不了她一辈子。”
说这话时,白紫箫微微抬眸,目光望向文景,唇角的笑意一如过往,依旧是那般的绝艳蛊惑,带着一种妖到极致的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