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茉的声音清冽凉薄,犹如初春这满是凉意的风一般,拂面微凉,寂冷漠寒。话语传入司徒元澈耳中,他只是笑着,笑的仿佛天空中随风而动的白云一般,自由无拘。
“此事,小王有仔细的考虑过。”司徒元澈转身,目光凝视着花清茉的背影,声音犹如清浅波荡的湖水一般。“许是因为感激,许是因为兴趣,许是因为得不到,但是有这些理由,就已经足够情根深种。有些人穷其一生,不动一心,有些人转瞬之间,便以失心。萧王妃,真的以为我司徒元澈动一次心很容易吗?”
话中的无奈让花清茉目光微沉,她望着前方,道:“百年光阴如流水,一世浮华似行云,执着于眼前得不到的,便会看不到身边一直存在的,小王爷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的,而是把握可以拥有的。”
“或许萧王妃说得对。”司徒元澈笑了笑,凝神望着花清茉。突然他的目光注意到花清茉脖颈处微微露出的红痕,双眸立刻冷寒锐利起来,双手也不禁握紧,压抑着心中的强烈不适。白紫箫是宦官,这必然不是他留下的,那么到底是谁,竟然如此这般。
司徒元澈的心中扶起一丝说不出来的嫉妒,但是他没有一丝表现出来,只是眸光比以往平静了很多。
花清茉自然不知身后司徒元澈的怒火,在他说完刚才那话后,她便没有再说话,直接向假山通道的一头走去。
从假山中出来,花清茉小心至极的从此处离开。直到来到御花园,她才放心下来。 如今正值初春时节,虽然御花园中并未百花盛放,姹紫嫣红,但是却已经透着万物回春之态。
走到石桌边,花清茉拿出手帕铺在石凳上,随后坐了下来。她的目光转向旁边的牡丹花从,不禁想到去年牡丹花会时的情景。那时白紫箫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名门闺秀们对她的嫉妒,反而让她们对自己产生了一丝的怜悯与同情。而且在这儿,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百里予澈。
当时百里予澈便知道自己是他的女儿,但是却什么都不开口,直接想以婚事将自己接到云王府去好好照顾。但,真的是事事瞬息万变,现在再来这里,她已经是白紫箫的妻子,而百里予澈却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凝神看着眼前的牡丹花从,花清茉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沉默幽静。大概过了两刻钟时间,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花清茉回头一看,来者让她微微一愣。
“见过萧王妃。”夜拂徽对着花清茉行了一礼,声音稳重。他穿着一身玄色宝相花暗纹朝服,腰间陪着黑底暗蓝色富贵吉祥玉带扣,略含几缕银发的长发上带着一顶黑色朝冠。
花清茉并未想到在这儿碰到夜拂徽,诧异之中站了起来,对着他有礼一笑:“见过夜相国。”
“萧王妃怎么一人在御花园中?”夜拂徽走到花清茉对面的石凳边坐了下来,声音稳重:“本相听说萧王妃似乎很少住在宫中,怎么今日这个时辰在宫中?”
听到夜拂徽的话,花清茉只是微微一笑,心中寻思着理由。很快,她叹了一口气后,道:“的确如夜相国所知,清茉极少住在宫中,不过昨日和九千岁吵架了,所以便到宫中呆了一夜。如今清茉有些不敢回去,怕九千岁还在生气。”
如此的话语让夜拂徽微愣,随后他不禁一笑,道:“怪不得昨夜东西二厂将临安城搅得天翻地覆,原来是萧王妃失踪了。早知道如此,昨夜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担心受怕了。不过,萧王妃还是早些去找九千岁,不然九千岁若是不高兴,萧王妃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的。”
夜拂徽的话让花清茉有些诧异,她看着夜拂徽,目光之中有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幽沉寂静,她刚才并未想过昨夜白紫箫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也并未想过他会派锦衣卫和大内密探同时寻找自己。她若是知道,一定不会多想那些小事,闹这所谓的无聊别扭。
虽说昨夜之事让她有些料想不到,但这就是真实白。不管怎么样,已经发生的事情都不会改变,已经知道的事情也不能假装忘记。她是白紫箫的妻子,已经真正属于他的妻子。
目光看向夜拂徽,花清茉淡淡的一笑,笑容温和宁静,声音也平静的犹如此时初春中偶尔拂过的微风一般,柔和安宁:“多谢夜相国的提醒,清茉会谨记的。如今清茉便去寻九千岁道歉,希望他不要生清茉的气。”
说完,花清茉便站了起来,她正准备走的时候,夜拂徽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声音沉稳之中带着一丝的恳切:“萧王妃上次所说的魏征,不知他除了《谏太宗十思疏》之外,可有其他上谏帝君的之作,本相倒是很想多拜读拜读。”
夜拂徽的话让花清茉不禁一笑,她望着他,出声道:“清茉刚刚还在诧异,刚正不阿的夜相国为何会和清茉这个宦官之妻说话?原来相国所为魏征。”
此话让夜拂徽有些诧异,他并未想到花清茉如此说话,当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小辈说话自然是放肆一些,他身为长者需要多多容纳才对。
“萧王妃真是取笑本相了,本相只是敬佩魏征之才,所以才会想到知晓他可以其他上谏之作,看看能否以此上谏与皇上?虽说华朝如何还算安宁,但是居安思危才能让人稍稍放心。”夜拂徽的话中略显无奈,朝中虽说大臣极多,有才之人更是不少。但是能够真正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人,却少的可怜。眼前的花清茉虽说是个女子,不过那一篇《谏太宗十思疏》已经让自己对这个小女子刮目相看,不然他也不会主动相问。
见夜拂徽如此说话,清茉倒是真的有些佩服这个相国。虽然她不是男人,不用理会国家大事,但如今她也算是华朝人,只是说些知道的东西,倒也可以,只不过是浪费些时间与口舌罢了。
☆、75夫妻共浴
花清茉重新坐到石凳上,目光平静至极的看着夜拂徽,声音平和:“魏征说过: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治世名言一直被人传颂,清茉也觉得说的极为有理,如今说出来与相国听听,不知想过觉得如何?”
“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夜拂徽听到这话有略微的失神,默默的念了一遍此话,目光也是别样的沉寂。片刻之后,夜拂徽再次看向花清茉,微微一笑道:“果然是一个直谏敢言的谏臣,不知萧王妃可能告知其他?”
“自然可以,不过魏征所谏都是关于自己国家的实情,与华朝并不相同,其中有很多事情夜相国必然不知,希望夜相国可以将不知之处提出,清茉好为你解说一番。不然,夜相国此番可就真是白来了。”花清茉微微一笑,清丽的容颜仿佛此刻宁和的日光一般,随后她便向夜拂徽说起了魏征的《十渐不克终疏》,而对于夜拂徽不知之处,花清茉也都做了极为清楚的解说。
一个时辰过后,夜拂徽一向稳如高山的脸上有着无法诉说的惊讶,目光之中更有着说不出来的赞叹,他望着花清茉,目光之中仿佛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光泽。
不过很快,便是一种雷雨的阴沉,他无奈至极的摇了摇头,叹道:“可惜萧王妃不是男子,不然以你之才入朝为官,必然能够接老夫之位,为华朝的万民百姓,天下苍生,尽一份力。可惜,真是可惜!”
夜拂徽这话让花清茉有些想笑,她只不过是将先人所说之话念出来而已,与她本身并无关系。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花清茉对着夜拂徽一笑,温声有礼的道:“夜相国,时辰不早了,清茉就先离开了,若是相国想要听此种事情,可以来找清茉,清茉自然会将自己所闻所晓告知相国,让相国能够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为百姓尽力。”
“那本相日后怕是要打扰萧王妃了。”夜拂徽站了起来,对着花清茉行了一礼。
“夜相国不必介怀,清茉也无需做些什么,只是说话而已。”花清茉也对夜拂徽行了一礼,随后从御花园中离开。她本来是想早些去找白紫箫,但是谁想到和夜拂徽在这儿说《十渐不克终疏》,说了这么长时间。不知她现在回紫薇宫,还能否见到白紫箫。
到紫薇宫门前,花清茉心中略显紧张,心跳微快,连手也不禁攥紧。她的目光划过匾额之上的三个大字,日光之下,仿佛莹耀着无法诉说的光彩。
走进宫里,花清茉快速的走进正殿。进了里面,并未看到白紫箫,只看到有几个宫人在里面收拾。那几个宫人立刻发现了花清茉,跪下行礼:“见过萧王妃,萧王妃安!”
“不必多礼,九千岁呢?”花清茉并不在意这些礼节,如今只想着快些见到白紫箫而已。
“启禀王妃,九千岁在一边的房间沐浴,九千岁吩咐若是王妃这时候回来,让王妃也过去沐浴,洗洗留在身上的味道。”
宫人的回答让花清茉一愣,脸上微微泛着一点红晕。她走到房间里阁,从里面拿了自己的衣裳,走到了紫薇宫沐浴的房间。
到门口时,花清茉伸手敲了敲门,出声道:“紫箫,茉儿进来了。”说完,花清茉推门而入,房间之中白烟缭绕,飘渺朦胧,有些遮掩人的视线。
花清茉轻车熟路的走到里面的白玉方池边,一眼便看到坐在里面闭目养神的白紫箫。此刻,热气在他的周围缭绕浮动,长发更是附在热水之中,犹如海藻一般浓密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