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八考了秀才后,父亲说自己年轻气盛,仍要多多磨练再下场,才可拿个好名次,因此这两年一直埋头诗书却没有继续下考场。
今日妹妹既然知了自己心意,便不隐瞒,笑道:“我便有此意又如何,只是你莫在她面前露了风声。我自当努力读书,考取了功名便央母亲去提亲。不然林大人只怕看不上我。”
徐婧诗便道:“我自是希望你能娶得林妹妹回来,只是你怎知在你考取功名之前,林大人不会把她许给别人呢?林妹妹这样的品貌儿,再过一两年等她稍大些,去提亲的人不要踏破林府的门槛哦。”
徐绍清一想恐怕真是如妹妹所说,又道:“明年就是大比之年,我这就去跟父亲说明年便下场。”
徐婧诗又笑道:“你不若去求了母亲,让她先去探探林家的意思。若是林大人想多留林妹妹两年,你考取功名后便马上提亲不是更好?母亲向来喜欢林妹妹,定是愿意的。”
兄妹二人商议定,徐绍清便去母亲处请安。
再说到了六月,天气酷热。林如海因近来食欲不振,又深感自己处理起公务来力不从心,便起了致仕之意。上表一封,只言自己年岁渐老,力不从心,体弱气虚,难以胜任,想要辞官。
圣上收到折子,想起林如海还是太上皇钦点的探花,是位能臣,从不结党营私,任扬州盐政以来,国库充实了不少。正好太上皇得知此事,便对圣上道:“听说他只有一双儿女极年幼,倒是难得的忠心,不想着替自己儿子入朝铺路,多方钻营。”
圣上笑道:“正是呢,只是可惜他极好的才情。不过既然他身体不太好,不宜劳累,不如宣他进京入翰林院。这倒轻便。”
太上皇欣然点头。
徐夫人自从儿子在自己这里表明心意,自己倒是十分同意,便一直思考要如何去开口,与徐大人说了。徐大人道:“好是极好,只是我们家门第竟还有些低了,林家五代列侯,底蕴丰厚。林大人又官居二品,只怕不一定会同意啊!”
徐夫人便道:“所以才先去探探口风,等绍清考中了再提亲呀!只是如今我那好姐妹过世,家中并无女性长辈,我倒不好出面了,不如你去问问林大人。”
九月间圣旨便到了苏州。任林如海为翰林掌院学士,乃从二品之职。一般外放的官员调进京都要降级的,这也是惯例了。并说体谅林如海身体不好,可明年开春再进京述职。年底再派人来接任盐政。
林如海本不欲再进京为官,又想若是辞官反倒耽误了儿女前程。便应下圣旨,不再请辞。
又在思虑知府徐大人所提黛玉之婚事,自己与徐大人也算知交,徐绍清也是看着长大,倒是个好孩子,且女儿低嫁些,在婆家也硬气些。只是黛玉年纪还小,心中不愿这么早就定下来。又想徐大人说的现在并不提此事,只等明年徐绍清中了再提亲,商议筹备婚事总要两三年,到时年纪也差不多。再有一点,如今圣上将自己调入翰林院,肯定要全家进京,贾母早有两家亲上加亲之意,自己原想着这也是一桩好亲事。宝玉虽不承爵位,但总是自家人,岳母也要多照看一二。没想到听林嬷嬷并黛玉所言,这宝玉长于内宅妇人之手,一身公子哥儿的臭毛病,王夫人待黛玉也不过面上情,府中规矩松散。
万一到时贾母旧事重提,顾及她的心情,倒不好十分推辞。正两难之际,便想着林慎之近来越发的懂事,不如叫他过来商议一番。便吩咐下人去请林慎之过来。
林慎之听了父亲分析,又想到难怪徐绍清自那日之后,对自己更是关照,自己今年去苏州最好的学院智善书院进学,徐绍清也在那个书院,经常跑过来照看自己,指点自己学问,经常送自己些时兴好玩的小玩意儿,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想了想便对林如海道:“若论才学品貌,徐世兄已是极好的,最难得是两家交好,徐夫人对姐姐也是真心疼爱,他家人口也简单,姐姐以后若嫁过去不也轻便。若真等徐世兄高中之后再提亲事,倒也不错。这样一来,以后外祖母说起来,父亲也好回话。”
林如海一想也是,虽然门第不够显赫,这样女儿才更有底气依靠,不比荣国府人口繁杂,奴大欺主反倒不美。
父子商议且再看看徐绍清行事,并去问问黛玉的意思。
只是林如海虽是父亲,到底是男儿,如何好去跟女儿讲?便看看林慎之:“不如你去探探你姐姐的意思?”
林慎之苦笑道:“若我去说,恐怕要被姐姐骂了,再说我一个小孩说的,便真是同意,姐姐如何会告诉我。”
父子两个在这里苦思良策。
黛玉倒是浑然不觉,只是见婧诗近日更是常来林府,经常给自己带些小玩意来,倒是新奇别致。全然不知道是某人想方设法讨好了妹妹才能送进来的。经常听徐婧诗有意无意的提起自家哥哥的事情,自己去徐府时,徐夫人对自己更加慈爱,偶尔还能碰到徐绍清,不过行个礼罢了,黛玉倒是未做它想。
作者有话要说:
☆、林妹妹初定姻缘
林如海一番考虑,还是唤了黛玉来,要问问黛玉的意思,毕竟是女儿要过一辈子的事情,不能草率替她决定。
黛玉听父亲说到婚事,便强忍羞意道:“女儿还小,只想多陪伴爹爹和弟弟,并不想嫁人。”
“你今年已经快十三岁了,爹爹一天天老去,又能看顾你几年?不替你找到个好归宿,叫我以后又如何安心去见你母亲?”
黛玉听林如海提起母亲,心中伤感,父女两人又一番伤感。
“我说的那人,你也见过的,正是徐家的长子。我观他才学为人都极不错,是个好孩子,又难得你与徐家母女亲厚。今日跟你说此事,为父是看他家诚心求娶,并答应了等今年秋闱下场,明年考中进士再来提亲。”见黛玉不答话,又把明年调任翰林,全家需得进京之事说了。又说了当日贾敏与贾母亲上加亲之意。只不过妻子去世前一年倒一直不再提这个事,言语中对贾府还颇有不满。
现在贾府又是这样的情况,更听得圣上让妃嫔们回家省亲,贾府也在其列。心中揣摩圣意,今上只怕是对这些世家大族不满了。林如海更是不愿意女儿嫁到贾府去趟浑水了。
黛玉便道:“全凭爹爹做主吧!”
林如海知道这是不反对了,松了口气,便想着明日回复徐家不提。
徐林两家有了默契,只未声张,等明年再提。
徐绍清听得娘亲说林家允了婚事,喜不自胜。当下便往妹妹房中走来,婧诗身边的大丫头柳儿守在门外,见徐绍清过来,忙道:“大爷且略等等,姑娘正在午睡呢,我去叫她。”忙吩咐小丫头给他倒茶,自己去内室请徐婧诗。
婧诗出来见哥哥一脸喜色,估摸着是事情成了,将丫头们都打发出去,笑道:“恭喜哥哥心想事成!”
“都要多亏了我请了个好军师呀!”
兄妹两人俱是开心,突然徐绍清想到一事,便说:“林世伯同意了此事,倒不知林姑娘心里如何想?万一她只是迫于无奈勉强答应可怎么好?”
婧诗回道:“这会子又在这里患得患失起来了。林伯父最是疼爱林妹妹,若她果然不同意,想来不会勉强。”
“果真?”
“这个自然,谁骗你不成,你若不放心,我明儿去一趟林府,替你看看?”
徐绍清笑嘻嘻地道:“那敢情好,只是劳动妹妹心里过意不去。”
“少来这里装模作样了,只怕我若真嫌累不去你该哭去了。”
徐绍清并不着恼,只拜托妹妹明日定要去林府。又道:“秋闱在即,我温书去了。”
第二日下午,徐婧诗便去了林府。
黛玉道:“今儿个怎么突然的就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做安排,倒不曾去接你,失礼了。”
徐婧诗笑道:“何必这样讲究,也不是外人。”
黛玉听得她这样说,脸一红,只不言语。
徐婧诗便正色道:“我今儿来,是受人之托。我们是好姐妹,便不遮遮掩掩了。我哥哥先是见了你的诗,被你文采所折服,又兼你这样人品,心中爱慕,因此才回家央了母亲要来提亲。又觉得自己没有功名在身恐辱没了你,只道中了再谈亲事。如今正在家中发奋苦读。听得你父亲允婚,喜不自胜,又恐你是勉强答应,所以我才来见见你。”
黛玉闻言有些触动又有些脸红,婧诗见她这样,便知倒不是自己哥哥一头热。便不再提这个话题。说道:“说起来,有些日子没见书娴了,她近日怎么不出门?转性儿了不成?”
黛玉笑道:“哪里是她转性儿啦!因沈夫人恼她每日间只舞刀弄枪的,被关在家中学针线呢!”婧诗听得噗嗤一笑:“这丫头,每日大大咧咧的,难怪沈夫人要操碎了心。”
“这倒也正是她可爱之处了。”沈夫人虽没生儿子,但是精明干练,家事掌管得井井有条,沈大人对妻子极其敬重。只拿这个女儿没有办法。
徐婧诗道:“很是呢,她也真是个有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