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剥吧。”
云雪裳伸手扒开了他的脸,瞪大了眼睛,展开了双手,一仰头,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表情。
轶江月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抹笑意,手缓缓抬起来,又缓缓地落到了她的衣领之上,他的指尖冰冷,冰得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你真敢?”
云雪裳迅速往后跳了几步,躲开了他的手。
“河东之岸常有烙头蛇出没,跟紧点。”
轶江月收回了手,回到了先前的姿势,继续往前走去。云雪裳皱了皱眉,只好忍痛跟上前去。
“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听听。”突然,轶江月扭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
“干吗?”云雪裳警惕地看向了他。
“说得好,免了这一
夜,如何?”
“喂,当真?”
云雪裳步子大了些,居然追得只离他三步之遥了,他淡淡地应了声,不再说话。云雪裳深吸了一口气,微笑起来:
“我小时候么……”
手搭在眼前,看向了前方那漫无边际的绿色,她的耳朵又兴奋地动了动。她的小时候,有一道分界线,七岁前的世界,和七岁后的世界完全不同。七岁之前,她经常看到云楠溪揪着娘亲的长发,用脚把她踩在地上,用鞭子狠狠地抽打,一面打,一面骂她贱婢,打得兴起了,还会扑过来,把她从床底下揪出来,一并打,骂她是野种。而这时候,云夫人总是会忍痛扑过来,把她紧紧地揽在怀里,不让那鞭子落在她小小的身躯上面……云夫人的哭声,现在的梦里,她都能听见。
其实,她也是个狠心的人呢,云夫人毕竟把她养大,她却把她丢到宣璃那里,不闻不问。
狠心肠这回事,会不会遗传?她的亲爹娘会不会是狠心的人?
分了下神,一枚小石子从前面丢来,不偏不倚,丢在她的额头上面,痛极了!她恼火地揉着额上那微微鼓出的小包,咆哮了一句:
“轶江月你居然打女人!,你不是男人!”
“说对了。”轶江月却不恼,轻飘飘丢过一句话:“你继续说。”
为了躲开这可恶的一夜!云雪裳忍住气,揉着被他打痛的脑门,继续说起来。
那一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雪。
洁白的雪花儿纷纷扬扬地往下飘落着,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云
夫人的脚,她带着云雪裳在院子里堆雪人。
云楠溪好久没来过了,母子两个靠着云夫人变卖带来的那些嫁妆,倒也能维持着温饱。那天是腊八节,云夫人刚卖了一只镯子,换回了好些吃食,熬了腊八粥,母女两个准备好好过一个节。
她轻舔了一下薄薄的粉唇,似是还能回忆起那年腊八粥的味道,红枣和胖胖的花生米在粥里翻滚着,那甜糯的香味儿钻入鼻中。
雪人儿已经堆了一半了,胖乎乎的身子立于院中的小冬青树下,她扭过头去看那屋檐下的小锅,咯咯大笑着,叫娘亲拿枣子来给雪人吃。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喝醉了酒的云楠溪拿着鞭子,赤红着眼睛走了进来,她吓得尖叫起来,飞快地钻进了云夫人的怀里。云楠溪一把抓起她来,狠狠地丢到一边,骂了声野种,便抓着云夫人的头发,把她拖进了屋里。
屋里还没有生火呢,那炭火正在外面熬粥。
她跑过去,从门缝里看到了云楠溪撕扯着云夫人的衣服,她立刻捂上了眼睛,云夫人曾经说过,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就要立刻捂住眼睛,不许看,也不许听,否则鬼就会把她捉走。
她听到屋里传来的那些嘶吼声,打骂声,还有……云夫人的求饶声。
突然,她听到了云楠溪在骂道:
“你说,这野
种到底是谁的?”
“老爷,是你的,真是你的女儿。”
云夫人拼命辩解着,她生下的那个女儿确实是云楠溪的,只可惜没有养活而已,无论雪裳得来得多么不光彩,从心底里说,她是做了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
“野种就是野种,你休得再骗我!”
云楠溪骂骂咧咧完了,又开始折磨起云夫人来。云雪裳怔怔地听着里面的对话,已经懂事的她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难怪爹不喜欢她,难怪大家都看不起她,原来她是个野孩子!她把雪人推倒,然后坐在那雪堆上伤心地哭泣着。
一整晚,云楠溪把云夫人捆在床边上,折磨着。
那晚的雪,是云雪裳的记忆中下得最大的一场雪,她小小的身体上被这雪堆满了,远远看去,她就像一个小雪人一样。
终于,云楠溪走了,无论他在这个院子里表现得有多么禽兽,在外,他永远是儒雅而有风度的男人,他还要上朝,还要去向各个贵人献殷勤,这里,只是他受了气来发泄的地方而已。
云夫人挣脱了绳子,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把云雪裳从雪堆里扒出来,她已经冻得浑身青紫,四肢失去了知觉,很奇异,她却没有死。
她问:“我是谁的女儿?”
云夫人哭着,眼角却是血泪:“是你爹爹的,娘发誓。”
她自然是不信的,可是,她又强迫自己信了,第三天第四天她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第五天,她吃了满满一碗饺子,并且开始满府的乱跑,把府中每一个人都认清了,还有她们之间的关系都打听得一清二楚,渐大一些,她就开始往外跑,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她跟着跑江湖卖艺的人跑场子,给他们打杂,不是为钱,只是为了学习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
再大一点,她去了勾栏院,给当红的姑娘们跑腿……
“为什么是勾栏院?”轶江月扭过头来,面无表情。
“我想知道,男人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们说勾栏院里的姑娘知道。”
弯腰,摘了几朵小野花,云雪裳闻了一下,便别在了发间,笑着说道: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轶江月,你都三十一岁了,可以讨媳妇了,然后生几个娃儿,也挺好的,别到处乱跑了,人总归是要一个家的。”
☆、我们就赌她!【156】
轶江月听了,良久未出声,沉默着走了好半天,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盯着云雪裳耳畔的那几朵小花,低声说道:“他死便宜了。妗”
“什么?”云雪裳反问道。
轶江月没理会她,又问道:“我三十一岁了,老了么?”
云雪裳噗嗤一声笑起来,走过去,踮起脚尖,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脸说道:
“妖孽,你说十八岁也有人信的,你大
爷的,就是长得太好看了些,祸害呢!”
轶江月猛地捉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捏着,呼吸陡然间急促了起来,云雪裳吓了一跳,正以为他妖兴大发的时候,他却又松了手,回到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将她往旁边一推,不悦地说道:“本尊让你说些好玩的,你说这些作甚?真是扫兴!”
云雪裳楞了楞,也对,这些事,自己对安阳煜都未说过,为何要对这妖孽说?难道今儿到了陌生的地方,一时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五万金,今儿你让本尊开心了,本尊就让你今后都快快活活地,如何?”轶江月的眼底突然又涌出笑意来,他指了指对岸,大声说道。
“哟,你这诺可许得大,今后,我可是要活到八十八岁的,还有七十多年呢,你有这本事!那你不真成了老妖怪了?”
“本尊就是万年老妖。”
轶江月拉起了她,快步往前跑去,向来时一样,脚尖点在那水面之上,飞快地往对岸跃去跬。
“喂,这就是书上写的凌波步吗?好不好学?”
云雪裳大声问着,清脆的声音钻进轶江月的耳中,如同乐声一般让他惬意。
安阳帝那小子手太快,这么早就占定了她……他侧过脸来看了一眼云雪裳,眼底有了几分从来没有过的柔和。
到了对岸,轶江月让她回画舫换了一袭男儿装扮,便径直带着她策马去了西城,她久未在西城出现,众人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还以为她是去外域做了大生意回来了,随便走到哪里,都有熟人与她打招呼。
这种感觉,好极了!
二人闹腾了一天,早饿了,便进了一家小饭馆儿,轶江月吃东西并不挑剔,甚至说很节俭,只叫了两道小菜,便大口吃起来,这和安阳煜那一吃饭定要满满摆上一桌的习惯不同。云雪裳试探着问道:
“喂,你一年赚那么多银子,又请得动魏金刀,为何我见你之前从来不肯多花一文钱?”
“钱是用来撑面子的,不是用来吃的。”
轶江月向她翻了翻眼皮子,慢条斯理地答道。
“在外面吃饭也是撑面子啊。”
云雪裳看着面前那一盘白菜一盘萝卜,哭笑不得,她自会赚钱以来,是绝不在这吃上亏待自己的,人生短短……八十八年,一定要活到老,吃到老。
“算了,记我帐上。”
云雪裳改变了主意,让这铁公鸡为别人拔毛,那是不可能的,招手叫了两盘荤菜,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正吃着,突然听到旁边的桌子上有人开始议论起朝政来,不外是些大越国力渐微的话,说着,又扯到了年轻的皇帝安阳煜身上,说他前些日子大祭时,居然带女子上祭台,说不定会惹怒上苍,会给大越招来大祸。
相似小说推荐
-
妃梦无痕 (上官真瑶) 17K小说网VIP2015-05-10完结 假如爱情是一场轮回, 在那一世,你是还在苦苦等待? 等待她的回眸, 等待...
-
千医百媚 (寒非) 磨铁VIP2015-05-10完结他是北周朝最冷血无情的新君王,她是女扮男装的太医院首席侍医,她害死了他最钟爱的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