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这家人许不得
“在皇宫里?为什么在皇宫里?”庞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蹙眉问,“你们找的是哪一家舞班?”
就连庞世峰也已经意识到该是哪一家,之前齐晦对他提过,湘湘过去所在的舞班被人扫荡一空,班主更是当场被杀,舞娘们散得没剩下几个,原来还有人被抓走甚至已经杀害。他此刻都不知该如何去对齐晦提起,湘湘会怎么看待他们父子?再有……这个陌生男人,是谁?
果然那人所说的,就是湘湘曾经所在的舞班,更提到他们要找的那个婴儿,就在之前被送进宫的一批人之中,但他们不便把手伸进皇宫,需要庞峻去做这件事。
庞峻却是冷笑:“不会那么巧?”
那人似乎没懂,庞峻道:“那二十几个舞娘中,有两个人,一个如今是皇太妃,一个如今是亲王妃。而据我所知,有几个人已经离开皇宫,甚至死了,若是那么巧,是已经死了的或离宫的,天大地大,你们要再找十几年?”
那人倒是很沉着,应道:“所以我们也在不断尝试制造新的钥匙,并要请庞大人出力,将守在山洞周围的人驱逐,我们暂时不宜和贵*队发生冲突。此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等慕家的人打造出钥匙,或是找到后,我们去抢。”
庞峻冷然:“果然还是去抢,最省些力气,你们再找十几年,我都未必能活着。”他停了停,语带深意地说,“年轻人都已长成,你我再慢一些,就追不上了。”
世峰神情凝重,显然福气所谓的年轻人,是指他和齐晦这些人,除了他们兄弟几个,天下多得是有志之士热血男儿,若不然慕家何以能着急近万人为他们效力,和朝廷对抗,那可是从动了这个念头起,就把脑袋从肩膀上拿下来拽在手里去面对的事。
他最寒心,是父亲明知道自己是错的,还要一意孤行;最寒心,是这个陌生人一句“贵国”,把他留存的最后一点希望掐灭了。父亲终究做了最不该做的事,通敌叛国。
那一晚,齐晦在书房彻夜等候,也没能见到世峰前来,他不放心隔天一早就派人去查看,但世峰却一再一贯等待他的地方,等着一同去早朝。齐晦等了他一夜,精神欠佳,而庞世峰更是两眼乌黑,像是苦熬了一整晚,齐晦见他闷闷不语,心知不要急着询问,世峰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的。
而这天简风从外头回家,到母亲跟前请安,见表姐和妹妹们正与母亲一道整理正月要送出去的年节贺礼,正准备宰相府的,简风嘴里塞着点心,油乎乎的手就伸过来,说:“让我拿去给庞世峰就好了。”
却被自家妹妹打开手,小姑娘娇嗔:“哥哥你赶紧走,每年都来捣蛋,又不帮忙做事。”
边上有嫁在京城的年长姑母说:“过几年姑娘们都嫁出去,更加没人帮手,风儿还不赶紧娶妻纳妾,好让夫人省些心。”
简夫人笑道:“他还小,不着急。”
简风就怕长辈提起婚事,赶紧躲到了表姐身边,对沈嫣道:“齐晦叫我告诉你,曦娘已经去府里陪着湘湘了,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曦娘呢,总是听她们提,可齐晦说你见过。”
沈嫣赶紧按下弟弟的手,轻声道:“那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赶在家里说,咱们是不在意的,可……”
简风也意识道,赶紧嘿嘿一笑不再提,那边姑母则问:“说什么悄悄话儿呢,说来也叫我们乐一乐。”
“没什么。”简风胡乱敷衍,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今天上朝,庞世峰两只眼睛像被人打了两拳,不知昨晚干什么去了,散了朝往外走,我看他摇摇晃晃的,都不知会不会倒下去。”
那姑母手里写着礼单,想了想说:“怕是年轻人苦读书,庞家的子弟都一表人才。”说着目光瞟在外甥女脸上,便对简夫人说,“那家三公子,年纪和我们嫣儿一般大,嫂子您看,我去给嫣儿提个亲如何?他们家前阵子,就在物色人呢。”
沈嫣本就被弟弟说世峰精神不好而弄得忧心忡忡,还没来得及冷静,姨母竟说出这话来,虽然没逆她的心意,可现在这光景下,只怕没有好结果,益发连可能的希望也没有了。
简夫人头也不抬地说:“他们家三公子,的确一表人才,可叹……”她似乎不愿让孩子们听见,在小姑耳边低语道,“庞夫人难缠,怕我们嫣儿受委屈,为了她女儿的事,对嫣儿也有所迁怒,这家人许不得。”
姑母立刻变了脸色,不屑道:“自己的闺女养不好,迁怒我们家孩子?”
简风见长辈们东拉西扯的,他不想再陪着,就借口去爷爷和父亲跟前,跑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见表姐带着鹃儿从母亲院子里出来,瞧着气色不大好,赶紧上前问:“这就要传晚饭,表姐怎么回去了?”
鹃儿道:“小姐说心口闷,夫人让回去歇着,一会儿厨房送汤来吃。”
简风关心地问:“要不要请大夫。”
鹃儿又道:“小姐不让请呢。”
沈嫣终是皱眉瞪了鹃儿,示意她安静,告知简风自己没事,就带着鹃儿匆匆回去了。
而王府中,昨晚曦娘和湘湘睡了一夜,今天怎么也不好再打搅小两口,谁知齐晦说他今晚还要等庞世峰来,曦娘都忍不住嗔怪:“你可别为了让湘湘陪我,故意找借口,若是妨碍你们,我再也不来了。”
齐晦才说庞世峰今日失魂落魄,昨晚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没有守约前来,世峰的个性他去追问也没用,只能等他自己来。
曦娘这才不纠缠,与湘湘回去后,湘湘告诉她上次他们宿醉的事儿,担心地说:“齐晦说他是最最不容易的那一个,便是简风,好歹家门是正的。可宰相大人就……”
曦娘想到庞峻掐着她的脖子说的那些话,冷笑道:“庞峻是有福气的,他这样的人,还能生出这么好的儿子。”
可湘湘突然想起先生来,对曦娘道:“明天一早我问过齐晦,他若是应允了,咱们去一趟简府好不好。”
☆、177湘湘的来历
曦娘摆手:“我这样的人,会糟蹋了简府的门庭。”她颇强势地说,“你要说什么道理,咱们彼此都明白,就别费唇舌了。你们待我好,我自然要好好受用别辜负,但那到底是别人的家,你们不能把自己的意志,也强加给别人。”
这里头一层层为人处世的道理,是书本上所学不到的,可曦娘就是有分寸,她可以和齐晦称兄道弟,可以欺负人似的闹一闹庞世峰,但不能做的事,她绝不会企图尝试。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又如对慕清,纵然情意深深,她也不得不为彼此考虑几十年后的人生。
“你早去早回,可别把我撂在家里。”曦娘见湘湘绷着脸,不得不哄她。好在湘湘只是想到曦娘如此进退得宜,感慨她远胜过那些贵族里的女人,并非真的生了什么气,姐妹俩一会儿又闹到了一起。
这边厢书房中,齐晦终于等来了庞世峰,他们如往常那般,似乎并没什么奇怪的地方,齐晦在书桌前回着书信,他在旁坐着等他空下来说事。但世峰坐在暗处里,脸上有着不愿示人的表情,齐晦正写着书信时,他低沉地说:“你要多派人保护湘湘,我爹那边,之后也许就会对湘湘出手,千万千万,别让他伤了湘湘。”
齐晦提着手中的笔,差点晕了一滩墨在纸上,倒也不是慌张,而是突然意识到,世峰该和他家老爷子,彻底决裂了,他是考虑了一天一夜,到底要站在哪一边吗?
齐晦从不怀疑世峰会背叛他,但他若有一日回去宰相府,和亲兄长们一道站在父亲的身后,他也相信世峰绝不会把这边的事,告诉庞峻。而真有那一天,他也一定会理解世峰,但将来若兵刃相见,即便是昔日的兄弟,齐晦也不会感情用事。
“咱们调查的方向,要改一改了,庞峻通敌叛国。”庞世峰的声音,坚硬如铁,沉重如铅,“我非皇族,说这样的话毫无立场,你呢?你愿不愿意老祖宗创下的江山,让给别人?”
齐晦在明处,世峰在暗处,他可以想象此刻兄弟脸上的神情是多么得悲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他从未强迫过世峰与他的父亲对立,是他天生在骨子里的浩然正气,容不得这样的事。他不是和父亲对抗,而是要和出卖江山国土之人周旋。可齐晦心里明白,过去的十几年里,世峰一直阻止着自己弑君的冲动,同样的,将来他也不能让世峰去面对庞峻的生死。
“和慕清一样,他们也在找那把钥匙,像是那把钥匙能起到入侵的关键作用,我爹和他们可能有了什么约定,他们会扶持我爹登上皇位。”世峰的语气越说越冷,而齐晦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也不知道这钥匙为什么会落到小小一个舞班里。”世峰此刻已经走出黑暗,站在书案前,灯火将他俊朗正气的脸照得透亮,“你去问湘湘,看能不能想起来什么,这种时候千万保护好自己。”
齐晦郑重地点了头,可世峰立刻又想起来说:“对了,他们要找的,是被捡回去的婴儿,那钥匙可能是当年带在婴儿的身上。湘湘是捡回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