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秦蛟想到今儿卫老将军的话,叹道:“王上已经多日未上朝了。”
明月香筷子上的鸡肉掉在碗里,若是哪个皇上多日不上朝还是为了美色,那么往往这个国家日后就没什么好未来了,不然怎么自古有昏君这一说?虽然说宣王脑子也不好使,平日里也多喜欢享受,但好歹这么多年来也算勤勉,好歹宣地没乱,国力还算强盛,然而眼下听秦蛟这么一说,这宣王是要带着宣地往死里奔啊。
“那,时间一久,孔家必定会把持朝政。”明月香担忧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他们以为文官胜了就可以带兵打仗?”
秦蛟给明月香夹了些菜,恐怕孔家的目标要更远大。
随着春暖花开,原本冰冷的冬天褪去,可却换不来朝堂之上的严冬,武官频频被斥责,原本与武官有联系甚至为武官说话的文官也纷纷被贬斥,哪怕连原先宣王看好的徐家也屡次受挫,朝堂之上居然出现了一边倒的景象。这其中卫家与秦家尤为突出,卫老爷子一直在家称病,卫家的男人们居然停职留用,通通让他们回去侍疾,而原本一直受宣王宠信的秦蛟也被罢了兵权,除了留个头衔外,兵符都上交了,可谓真正的富贵闲人。
就在大家准备看好戏,想着秦蛟一直顺风顺水此番一定会起身抗争的时候,他居然二话不说交了兵权就带着妻子出门游山玩水去了。随着秦蛟的离开,邵家、玉家纷纷也跟着躲避起来,就连魏家旁支也因为不愿追随魏家嫡支而被赶回家中,连书院都不怎么去了。
孔家魏家,以及魏家扶持起来的新贵沈家,依靠公子瑞但又暗地里勾搭孔家的舒家,迅速占据了原先徐家,孟家的位置。到是老牌世家齐家一直占着中立,也不说与谁亲近,总是若即若离,乔家与田家一直在被压制,眼看就要撑不住了,最明显就是田王后与曾经得宠一时的乔贵人同时被冷落,如今想要见宣王一面都很难。
“前阵子许家的姑娘出门子了,嫁给魏家那位大少爷为妾,孟家最近也在闹腾,说是因着薛家与田家孟家冷了,孟家老太太对长媳薛氏很是不满,闹了好几回了。”
明月香自从秦蛟丢了兵权之后,便经常与他出门游玩,那些圈里的聚会基本上也与她无缘了,所以这次回来,好些事情反倒是蔡嬷嬷托人在外头打听的。别看这些家长里短,这里头很容易显露出如今朝堂上的情况,如今哪怕秦蛟不在位置上,她也不能成了聋子哑巴。说起许氏和魏氏,想当初她与许氏都被薛氏相看过,许家姑娘甚至差点许给秦蛟,却没想到不过一年的光景,如今她是秦蛟的妻子,而许家姑娘到要给人做妾了。
“还有,据说前阵子孔家的长子抬了聘礼去了魏家。”蔡嬷嬷说道。
那就是孔魏要联姻了?魏家有个魏少康,孔家有宫里那位贵人,到是好算计,明月香可是知晓如今军营里大半的事情都是魏家这位大才子接手了。
“有说孔永嘉定了哪家姑娘么?”明月香可记得明六娘是给孔永嘉当小妾呢。
“这到没提起,只是据说田家向孔家提亲了。”蔡嬷嬷想了想摇摇头道。
田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就已经向孔家低头了?明月香摸着手上的相思豆串儿细细琢磨,若是田家真娶了孔氏女,那田王后在宫里的地位就尴尬了。
这几家扎堆成亲还没完,四大商家之一的萧家突然将女儿萧大姑娘送去了孔府里,给孔家长子做妾。也就是说孔家的后院里,孔家长子身边有个萧氏女为妾,而孔二公子身边又有个明氏女为妾,可以说四大商家孔家就笼络了两家。
众人一见都是明家女,就忍不住将孔家的六娘与将军府的九娘做比较,曾经那么让人羡慕的九娘如今虽然还是夫人的头衔,可是丈夫失势将来甚至未必比的上给孔二少爷做妾的明六娘。一时间居然有人传出话来,说什么宁当文臣妾不当武官妻,简直是赤裸裸的打上明月香的脸。
不过对于当事人的明月香来说,她也不过嗤笑而过,爱谁谁,她自己乐呵就成。
“要我说,这年头的姑娘们也是疯魔了,上杆子想做人妾室。”苗氏剥着花生嫌弃道:“还什么不愿意做武官妻,那也要武官要她们才成啊?一个个娇滴滴的走几步路都要喘,娶回家也是个没用的。”
明月香吃着点心,笑而不语。毕竟她也是娇滴滴不想吃苦的女人。
“要我说,这大不了回家种田去,省得在城里受这种气。瞧瞧我家玉柱,头发都白了好几根。”苗氏心疼的直吸气,“真是好好的日子不过了,操那份闲心。”
“这些都是他们男人一手一脚闯出来了,若是就这么丢了,别说别人会不会把咱们怎么着,他们自己心里也不痛快。”明月香还有话就是没说,在这样四处打仗的乱世,若是手里没有东西怎么挺起腰活着,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绝不是这些铮铮铁骨的汉子愿意过的。
“哎,阿蛟媳妇,你听说了没?魏文光那倒霉小子他原来主母定的那家姑娘悔婚了。”苗氏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道:“原说着去年就该成亲的,那姑娘不是生麻疹就是舍不得嫁,这会子到没借口了,直接退婚。估计是怕魏文光连累了他们家。”
明月香到是没听说这事儿,前阵子她出去玩儿了,回来这种丢人的事情也不会传的到处都是。不过可惜魏文光那小子了,一直在等那姑娘及笄,听说还是魏文光的嫡母生前给他定下撑起门户的,这谁让他有个不靠谱的姨娘呢?
“这人都晓得趋吉避凶,没什么奇怪的,人各有志,谁知道魏文光将来会不会娶个更好的媳妇。”明月香到觉着没什么不好,婚前看清楚这样一个家族,也省得娶回来了又在背后插刀的强。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苗氏一下眼睛都亮了,拍了拍手上的花生壳,站起身来,明月香也跟着站起来往外走。
进来的果然是秦蛟与玉柱,身后还跟着魏文光,只是几人脸色都不大好。
“出了什么事儿了?”明月香做了个手势,屋里的下人们都退了出去,还让人在外头守着不让别人进来。
“宫里出大事了。”秦蛟还没说话,玉柱就绷不住了,似乎还惊魂未定。
苗氏端了杯茶过去,反正这些她也听不太懂。
“宫里死了个贵人。”魏文光牙齿微微打颤道:“是郑贵人。”
“怎么会呢?”明月香还记得这位贵人,之前那位管着走商的郑大人还差点纳了她家六姐呢,当时就是因为这位郑贵人怀了孩子,之后等她成亲没多久,那位郑贵人就生下个男孩,郑家很是风光了一把,前些日子她还听秦蛟说魏家有送美人去郑府上。
“是王上动的手。”秦蛟直接道。
玉柱一哆嗦,站起身又检查了一遍,看周围没人偷听才舒了口气道:“里头说是来了刺客,可是实际上是王上半夜里发了狂,将身边的郑贵人当做刺客给……”
“不是说这段时间王上都宠信孔贵人么?”明月香觉着很是古怪。
“哎……也是郑贵人作死,硬是拿着小公子当砝码,逼着王上去了一趟,当晚就留在她殿里了。”玉柱苦笑着说道,其实宫里不少人在王上去了郑贵人寝宫的时候,还在私下祈祷,希望郑贵人能够分些王上的宠爱,好歹别每日恨不得长在孔贵人宫里,只是谁也不知道王上居然会半夜里发狂将郑贵人杀了。
“现在怎么说?”明月香也觉着很是心寒,宣王儿子不多,满打满算一共不过四人,除了公子瑞成年外,其余几位不是牙牙学语就是尚在襁褓,如今郑贵人死了,最小的那位公子还不知道将来要如何呢?
魏文光喝了口热茶才觉着暖和:“宫里都在封口,若不是将军有门道,咱们谁都不知道内情,只是这样下去宫里恐怕就真的只有孔氏女一家独大了。”
“田王后怎么说?”明月香也觉着焦躁。
“根本就见不到王上。”玉柱遗憾道,难道说不过是一个女人就能毁了宣地?
“这孔贵人到底是什么门道?跟妖孽似的。”苗氏咋舌道。
明月香顺嘴问了一句道:“难不成真是妖怪成了精?”
其余人都当是个玩笑,然而苗氏却一本正经道:“可不是么?以前咱们乡下就有说狐大仙的事儿,好的狐大仙救人性命送人家资,可坏的狐狸精啊,不但弄的人家破人亡还能让人恋恋不忘。这男人见着狐狸精再好的人都走不动道,就跟有瘾似的。”
明月香手中的帕子一紧,她记得手札里赵国后来严禁五石散,据说就和宣地有什么牵扯,这若是说有瘾……除了美色之外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况且宣王原本也是好色,但是他将江山看的比美色更重,连日不上朝已经太反常了。
“番邦善毒。”明月香忽然偏离了原来的话题道:“我记得有一种药能让人产生幻觉,吸食稍稍些许会让人飘飘欲仙,可若是过量或是突然中断就会让人暴躁甚至……”
“我马上让人去查。”玉柱二话不说就出门去了。
“若是当真如夫人所说,那就棘手了。”魏文光颓然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攥紧,如果一国王上被个女人控制在手里,那国还是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