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耶龙亿抚着夏至倾的长发,轻声应道。
夏至倾忍了一会儿,但最终没能忍住,在耶龙亿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耶龙亿心里一扭,“倾儿,别哭,我定会好好的回到你身边。”
饶是怎么安慰,夏至倾仍是不能停止哭泣,她挥起小手捶在耶龙亿身上,哭道:“耶龙亿,你为何让我如此难过?”
夏至倾的眼泪似一把刀,割得耶龙亿的心疼痛不已,从前他每次出征,都不曾跟任何人交代过身后事,反正他了无牵挂,战死于沙场,一抔黄土掩埋了便罢。
自有了倾儿,他便有了后顾之忧,好在听了堂兄多戈的话后,他便放下心来,倾儿的阿爸能为了她一路寻到幽州城,定是将倾儿视为掌上明珠,若他不在了,将倾儿送去幽州城与阿爸团聚,倾儿也会有人好好照顾着。
“你阿爸为了寻你,在幽州城开了医馆,若不是我要出征,我定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你,倾儿,说起来我这样自私的男人不值得你哭。”耶龙亿哑声说道。
听着耶龙亿的话,夏至倾哭得更伤心欲绝了,她又舍不得父亲,又担心耶龙亿,从小到大从未如此焦灼无措过。
“倾儿,倾儿。”耶龙亿沉声唤着夏至倾的名字,将她紧紧箍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夏至倾哭累了,便靠在耶龙亿怀里发着呆,天地之大,忽然叫人没来由地心慌起来,她搂住耶龙亿的手,怎么都舍不得松开。
“我们该回去了。”又过了许久,耶龙亿开口道。
夏至倾点了点头,也不多说话,只安静地任耶龙亿牵着自己的小手,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战马和赤风在山脚下悠然地吃着草,刚刚在山下还雀跃的夏至倾,从山上下来,心情已然截然不同。
回去的路上,夏至倾和耶龙亿都没有说话,一直回到雅舍,夏至倾也是闷闷的。
古敏见了夏至倾哭红的眼睛,只以为她和统军大人又闹了别扭,也便谨慎起来,到雅舍的厨房,将午餐端到膳堂,而后在卧房门口小心地通报:“统军大人,小姐,午餐已经收拾妥当,请用餐。”
耶龙亿在里面应了声“知道了”,而后捧着夏至倾的脸道:“眼睛都哭肿了,旁人见了还以为我如何欺负你了。”
夏至倾看着耶龙亿的眼睛道:“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倒宁愿被你欺负。”
耶龙亿眸光一闪,叹息道:“倾儿,你真是疼到我的心了。”
这一顿午餐,吃得极其安静,夏至倾只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我没胃口。’
耶龙亿看着她,自责道:“我后悔将这事提前告诉你了,原本是希望你心理有个准备,倒惹得你为还未发生的事伤心起来了。”
夏至倾听了,深深呼出一口气,重新拿起筷子,努力挤出个笑脸,“是我不好,反正你会回来的。”
耶龙亿见了,也笑了笑。
用过餐,夏至倾叫来古敏,“我要做两个荷包,你帮我找针线布料来。”
古敏应了,转身去了。
“你要荷包做什么?”夏至倾转身问耶龙亿道。
“自有用处。”耶龙亿看着夏至倾,温柔地笑了。
整个午后时光,夏至倾都在认真做着荷包,想到耶龙亿将去征战,眼泪便猝不及防地滴下来,倏地钻入布料里,将一块绯色的布料染成了赤色。
耶龙亿去了军营,制定作战路线。一旦离开夏至倾,耶龙亿便恢复了沉稳冷静的大将之风,他从九死一生的沙场里一路浴血走过来,靠的不是运气。
耶龙亿挂帅出征,留下耶龙宁和亲兵之首科科葛照管军营。
“若我未还,将倾儿护送幽州城济仁医馆,亲手交予她阿爸手中。”一切布置妥当,耶龙亿最后对耶龙宁和科科葛说道。
耶龙宁愣怔了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大哥在出征前交代万一。
只一个愣怔,耶龙亿已经大步踏出大帐,耶龙宁张了张嘴,那声“大哥”终是没有喊出口,心头泛起一阵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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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耶龙亿冲凉时,夏至倾没有回避,用软布帮他擦背,用手一遍遍摸着那只霸气的狼头,沉默不语。
耶龙亿深知夏至倾的心思,自己出征在即,每一时的相处都尤为珍贵。
“早知如此你便肯为我擦背,我早该吓你一吓。”未免夏至倾又伤心,耶龙亿玩笑道。
夏至倾照旧不语,转到耶龙亿身前,一双小手摸着他的伤疤,他的肌肉,他脖颈处突突跳着的脉搏,然后轻声说道:“以后我天天为你擦背,一直擦到白发苍苍,好不好?”
“好。”耶龙亿应着,声音竟是一紧。
卧床之上,夏至倾也是从未有过的娇媚柔顺,她迎合着耶龙亿,整个人化成了一汪水,只让耶龙亿沉溺进去,一而再,再而三。
直到耶龙亿从无边无际的*里回过神来,才用一只大手抚着夏至倾的后脑勺道:“倾儿,你简直是上天赐给我的一只妖。”
夏至倾嫣然一笑,投进耶龙亿的怀里,久久不语。
出征的日子渐渐近了,三天,两天,一天。
自己做的那两个丑丑的荷包被耶龙亿拿了去,夏至倾再次追问用处,耶龙亿依旧没有说。夏至倾撅着嘴道:“莫不是要把我做的荷包送去给别的女子做定情信物吗?”
耶龙亿伸手捏了捏夏至倾的下巴,故意笑道:“针线这么丑的荷包又怎能送出手?”
夏至倾作势要恼耶龙亿,耶龙亿便急忙拥住她,柔声道:“你早晚会知晓。”
夏至倾便不再问,只觉得日出日落分外快,一转眼便到了耶龙亿出征的日子。
因惦记着要早早醒来和耶龙亿道别,夏至倾一晚上都不敢睡,只怕自己醒的迟了,误了送别,却谁知一晚上辗转不眠的她,到了破晓之前,终是没有熬住,沉沉睡了过去。
待睁开眼,天色已然大亮了,身边哪还有耶龙亿的影子,夏至倾呆了一呆,只觉得一颗心碎成千万瓣,竟是合拢不到一起了。
☆、62他快回来了(附耶龙夫妇靓照,哈哈)
夏至倾拿起荷包,里面有一团捏起来滑滑的东西,打开,却是一缕编织在一起的头发,两种有着些微差别的不同的发色,一缕是耶龙亿的一缕是夏至倾的,她竟不知何时,耶龙亿剪下了她的一缕头发,必是编织了两份,那一份耶龙亿带走了,这一份便给自己留下了。
想起初次*那天,耶龙亿说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夏至倾将荷包紧紧攥在手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落在身上。
夏至倾整整一天没有用过餐,就那么攥着荷包,呆呆在雅舍的回廊上坐着,眼望着远处。
古敏焦急的很,她一次次请夏至倾用餐,夏至倾也只是不语。
“小姐,若统军大人回来了见了您现在这个样子,会心疼的。”古敏忧心劝道。
夏至倾听了这话,倒楞了一愣,古敏说的在理,为了耶龙亿,自己也要好生照拂自己,便缓缓点了点头,随古敏去用晚餐。
而后几日,夏至倾每餐都按时吃,得空便去雅舍旁边的田园里,看着那些农人侍弄蔬菜,这些蔬菜在老车的精心打理下,长势喜人,一茬茬收割了去,被运走。
平日,雅舍里用的也都是这地里的蔬菜,但压根吃不完,此时她倒有些好奇这些蔬菜的去处了。
“大叔,这些蔬菜都运送哪里去了?”夏至倾耐不住好奇,问老车道。
老车见夏至倾询问,忙施了一礼,与见到耶龙亿时的恭敬毫无二致,“回小姐,部落里有自由交易的集市,这些蔬菜都运去那里了。”
“哦。”夏至倾点点头,她来到部落不久,又终日只在雅舍拘着,倒不知部落里的许多事。
“大叔,你来僰弩部多有多久了?”夏至倾又问,难得遇到汉人,倒有些亲切感。
“回小姐,我来这里已有十个年头了。”老车答道。
十年。夏至倾愣住了,那是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啊。十年前,自己只是个无知孩童,而那时的耶龙亿,却已随父驰骋沙场,所向披靡。十年前的自己,如何会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遇到耶龙亿,又来到这全然陌生的荒蛮之地。
人生的际遇,变幻莫测,直教人感概不已。
“异族部落,生活得习惯吗?”夏至倾又问。她知道,若不是耶龙亿宠着她,日常饮食起居只照着郑国时的习惯,她的日子定比现在难过的多。
“没什么不习惯,在老家时,处处受着官府压迫,倒不如这里宽和平静,逝去的耶龙大人(耶龙亿的阿爸)待汉人很和气,现在的统军大人也是如此,故而,这里汉人逐年增多,自建成城,语言以及生活习惯都和从前毫无二致,倒也不觉得有何不便了。”老车坦言道,说起统军大人,自是一脸敬重。
夏至倾微微笑了笑,老车的话她是信的,从前在郑国时,说起天狼族人来都好似豺狼虎豹,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一般,而僰弩部的情形却完全不与传言相同。
“并非所有天狼族人都如此对待汉人,”老车见了夏至倾的脸色,知道她会错意,只以为天狼族都待汉人好,忙指正道:“天狼族里,只僰弩部善待汉人,其他部落抓了汉人,女的一律充为军妓,男的则为奴,动辄被砍杀取乐,与猪狗毫无二致,僰弩部善待汉人,只因统军大人治理有方,便是有不满于此的族人,也不敢造次,故而,为了您的安全,小姐莫要独身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