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统军大人呢?”耶龙世禄急急问道。
“回首领,统军大人回雅舍了。”一位副将答道。
哦。耶龙世禄放下心来,但随即便暗自冷笑,耶龙亿果然视那汉女为珍宝,得胜回还,连族民们的恭贺都来不及接受,便急着赶去见她。自己用计除去那女子,果真是再正确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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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日未见夏至倾,耶龙亿想她想得发了狂,沙场上的身心俱疲也惟有在她的怀里才能得以安抚。
到了雅舍,耶龙亿翻身下马,将马鞭扔到卫兵手里,便大步朝着台阶上走去。
在回廊上失魂落魄的古敏,听到动静,见了耶龙亿的脸,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倾儿,我回来了。”耶龙亿兴冲冲地推开卧房的门,里面空无一人,惟有一面绣架静静立在卧房中间,上面是未绣完的柳叶。
“倾儿呢?”耶龙亿返身,问古敏道。
“小姐她,她被送走了。”古敏抖着声音说着,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前些日子传言,说统军大人您在前线阵亡了,耶龙宁大人便来将她接走了。”
“阵亡?”耶龙亿目光倏地一冷,“何来此传言?”
古敏支吾着说不出个究竟,耶龙宁此时也赶来了,边奔跑边焦急地唤着“大哥,大哥”。
“说,究竟发生了何事?”耶龙亿回头厉声问耶龙宁道。
耶龙宁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耶龙亿扭着眉听着,而后道:“亏你在大哥身边历练这么多年,却如此轻信,即便有此传言,你为何不派人去核实一番?”
“传言一散,堂兄便与人要强入雅舍带走倾姑娘,幸得雅舍守卫护住,军中又有诸多事务,我怕照看不来,便想不如送走为上。”耶龙宁如实相告。
“耶龙多戈?”耶龙亿冷冷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后,便大步离开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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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戈在毡房里,两名侍妾一左一右,正温声软语地哄着他高兴,便听得毡房的门帘“哗”地被掀开,耶龙亿手握马鞭出现在毡房里。
多戈吓了一跳,“耶龙亿?你回……”
话未说完,便眼睁睁见着耶龙亿手中的马鞭直直地向自己抽来,只听得啪的一声,多戈的胳膊便皮开肉绽。
多戈嗷地尖叫一声,身旁侍妾也吓的从床上蹦下来,找个自认安全的角落蹲下了。
接着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鞭鞭见血,可怜那多戈裸着上身,鞭子打在肉上,那是实实在在的疼,他杀猪一般的嚎叫声隔着几顶毡房也听得一清二楚。
“今日只是给堂兄一个个小小惩戒,也好叫堂兄记着,我耶龙亿的女人,你惦记不得,若再有下次,我要你一双腿。”耶龙亿对着滚落在地毯上的多戈冷冷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出了毡房,飞身上马,向着僰弩部外奔去。
耶龙宁在半路截住耶龙亿,“大哥,你才班师回营,待歇息一晚,明日再去不迟。”
“让开。”耶龙亿喝道。
耶龙宁叹了口气,从自己的马背上拿出水袋与干粮,放到耶龙亿的马上,“那,大哥一路当心。”
耶龙亿马鞭在马身一抽,那马便嗖地蹿了出去,耶龙亿双眸凝视着前方,心里只暗暗道:“倾儿,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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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耶龙亿马不停蹄地奔向幽州城之时,耶龙世禄接到了多戈心腹柯罗的报告,闻听多戈受了重伤,便急急赶了过去。还未进毡房,便听得多戈在里面呼天抢地地嚎叫着。
“那个耶龙亿实在太放肆了,你看他把我打的。”多戈的身上一道道鞭伤触目惊心,疼得他死去活来。
耶龙世禄见了,也暗吸一口气,他素知自己这儿子不争气,但再不争气也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如今只为了一个区区汉女,竟被耶龙亿鞭打至此,他也不禁有些动气,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这耶龙亿实在是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耶龙亿呢?”耶龙世禄出了多戈的毡房,回头问自己的心腹。
“统军大人未来得及歇息便马不停蹄往幽州城去了。”心腹低声答道。
“哈。”耶龙世禄笑了一声,笑意退了却是满脸的阴沉,“果然在耶龙亿的心里,还是那个汉女最重要。”
且说耶龙亿,一路上狂奔,半道上又见到一些尸首,他下马查验,死尸统一着黑色夜行装,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倒像是江湖上专门帮人灭仇家的杀手,而那些死尸的刀口,准确地开在喉咙处,一刀毙命,手法利落,却是科科葛和自己亲兵的一贯手法。
☆、65倾儿,别哭,我在这里
他们遭遇了伏击?耶龙亿心里一惊,这便明显是冲着倾儿来的,将她骗出雅舍,沿路截杀。是谁?要致倾儿于死地?
耶龙亿更不敢耽搁,除了偶尔停下让马饮水,吃些草料,歇息一个时辰,其他时间便都是不停地策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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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越来越近,耶龙亿的心也越来越焦急,就在他快马加鞭赶路之时,却遇到了科科葛和另外四名亲兵,他们将夏至倾送到幽州城,歇息了一晚,便往回赶路了。
见到耶龙亿,科科葛与亲兵这些多年跟随他东征西伐的汉子也都忍不住激动的神色,传言说耶龙亿阵亡,他们虽心有疑虑,但还是照旧听了耶龙宁的吩咐,并不辱使命。
如今见了耶龙亿安然无恙,自是欣喜,他们下马,屈膝单手伏地,“拜见统军。”
“起来吧。”耶龙亿说道:“辛苦你们了。”
科科葛一行又随耶龙亿一同去往幽州城。
路上,耶龙亿向科科葛打听了夏至倾的状况,科科葛略一沉吟,如实相告,“小姐伤心过度,又加上一路奔波,送至医馆时,晕过去了。”
耶龙亿面色未改,握住马缰的手却狠狠用了力。
“不过请统军放心,今日离开幽州城时,属下派人去探听,小姐已经苏醒过来,眼下已无大碍了。”科科葛又忙补充道。
“做得好。”耶龙亿沉声说了一句,便再无话语,只沉默着朝幽州城赶去,并在日暮城门关闭前进入幽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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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夏至倾,科科葛将她送到医馆门外,见到“济仁医馆”四字熟悉的牌匾,心里竟是百感交集,这一脚迈进去,便是回到家人身边,与耶龙亿的这段缘分简直好似如梦前尘。
科科葛进到医馆,请出了夏至倾的爹爹夏济仁,只说门外有位故人相见。
夏济仁看那科科葛,虽生的高大壮实,又是异族人装扮,但眉宇间的英气凛然却不似奸佞之人,便起身随他出得门外。
这一见不打紧,门外却正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夏至倾,夏济仁快步向前,拉住夏至倾的手,激动地喊了声“倾儿”。
这一句倾儿,令夏至倾又想到耶龙亿,她热泪滚滚,泣不成声,直至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科科葛与亲兵已经上马离去,走了不多远,科科葛又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便见到夏至倾软软倒下去的情景,他握着马缰的手用了一下力,却最终没有再回去,咬了咬牙离开了。
待夏济仁安顿好夏至倾再出来寻人,科科葛与亲兵早已不见了踪影。
夏济仁便又返身医馆内,此时最重要的便是待夏至倾醒来,一切便会水落石出。
夏至倾于第二早醒来,整个人像丢了魂魄一般呆愣着,夏济仁再三呼唤,夏至倾才扑入父亲怀里,泪如雨下。
耶龙亿阵亡了,从此这世间再无欢乐可言,那种锥心思念的滋味,简直生不如死。
夏济仁却并不知女儿的所思所想,只以为夏至倾是受了太多委屈,忙安慰道:“待你身子好了,爹爹带你回家。”
夏济仁本想问问这段日子夏至倾的经历,但见女儿神情凄楚,料定这段时间定是历经许多痛事,未免令女儿再触动伤痛回忆,便也忍住不问了。
“我不想回家。”夏至倾摇摇头,她要等在幽州城里,等耶龙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可知你娘每日里想你,以泪洗面,你兄长,若不是康平城的医馆离不开他,他也会陪爹爹安札在这幽州城,还有那乔家公子,并未因你失踪而退婚另娶,频频来信探听有否你的下落,得此良婿,倾儿,你的来日依然是幸福的。”夏济仁意味深长地说道。
幸福?失去了耶龙亿,她此生还有幸福可言吗?但想起母亲,夏至倾才稍稍回过点心思,抬眼问道:“我娘现下可好吗?”
“我已将寻到你的消息写信回去,料定你娘见了一定会很开心,其他事,待你回家自己跟你娘说吧。”夏济仁慈爱地看着夏至倾,
“可我不想回家。”夏至倾将这话又重复了一遍,而后眼泪又落了下来。
“倾儿,”夏济仁长叹一声,“不管这段时间发生了何事,都忘记吧,就当做了一场噩梦吧。”
夏至倾的守宫砂没了,夏济仁一早就看到了,他只以为女儿是因为这段时日遭遇恶变,心绪依然动荡,便低声这样安慰道。
夏至倾再度埋头哭泣,这一场相遇,曾经以为是场噩梦,事到如今才晓得是一场美梦,而如今,竟要梦醒了吗?
耶龙亿,哦,耶龙亿!夏至倾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一片片的尽数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