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子初传回来的最新消息,朗岑若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低声吩咐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几句,便望着那手中密信,心中思量。
而越祁修此刻刚喝完汤药,一张脸皱得越发紧了。秦桑出走已经一月有余。虽然身边跟了连城,但出门在外,总有说不出的各种意外。
“青崖!”看着身边侍卫,越祁修道:“派出去的人,还是没有消息吗?”
“回王爷。虽然派出去不少人,但是已经过了太久,很多痕迹都已经不是太清晰了。”青崖有些担心道:“再者说,因为不知道王妃他们到底向着哪边走得,所以有些难度。”
越祁修听言,眉头皱得更紧。虽然秦桑出走的疑惑一直在他的心头盘踞,然而眼下却根本顾及不到那些。
总觉得朗岑若的存在是对寻找秦桑最大的威胁,可越祁修却分不出精力管她。再加上自己一直派人盯着的苏子初突然下落不明,这就更使得他重视起来。
然而即便这样,他却也不能直接拉着朗岑若询问秦桑的下落,因为这背后,似乎还有一只看不见摸不到的手,在操纵这一切。
心中积压的疑惑越来越深,越祁修长叹口气,只盼望秦桑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贱人!你乱跑什么!”本是静默无比的王府,忽然传来一声谩骂。原本已经闭目养神的越祁修猛地睁开眼,一双眉眼全是不耐和烦躁。
他示意青崖出去看看,却很看见青崖也皱着眉进来道:“王爷,是……岑郡主。”
“她又怎么了?”越祁修不耐烦道。
“看情形,好像是在打骂自己的下人。”
“让她滚回她的房间去!”越祁修冷冷道:“这里是祈王府,不是她撒野的地方!”
说着,便听门外聒噪地声音传来:“祁修,你看这是什么?”
无视她的话中有话,见她身影刚迈进房中,青崖便有意识地将她挡在了门口。而越祁修则脸看都懒得看,唯独语气越发冷漠道:“你又要怎样?”
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嫌弃,朗岑若心中自然有些怨恨。而下一刻,她却高举着手中帕子,张扬道:“祁修,我说真的,你看看这东西是什么?”
也许她的语气太过欢愉,越祁修勉为其难地抬眼瞥了一下,却再也移不开眼。
她的手中,拿着一方粉色的帕子。而那帕子上的夕颜花,却是无比熟悉。
急急起身,顾不得自己身体还很虚弱,他一把扯过那帕子,口中激动:“哪儿来的?这帕子哪儿来的?”
朗岑若见此,心中虽然不愿,却也有一分得意。
“桃之说,这是她打扫连城的房间时发现的。”
掷地有声。
明眼人在看见越祁修面对这帕子的神情时,便已然猜测到这是谁的东西。只是后一句话,却不得不引人遐想。
秦桑的帕子,在连城的房中发现。
这……
目光陡然阴寒,越祁修面色不善对着朗岑若道:“你刚说什么?”
“我说,这帕子是桃之在连城房中发现的。”朗岑若刻意描绘着:“听说还是在枕头边上发现的呢。一般男子不是只会把心爱女子的物件放在枕头边以表思念之情吗?看来,这定是连城心上人的东西了。”
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越祁修的表情,朗岑若嘴角微微一笑:“不过这帕子上的夕颜花绣得可真是精细,想来那女子定是用了十分的用心。不过……”说到此,她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帕子,不会是王妃的吧!”
语出惊人。虽然众人心中也有了揣测,然而从朗岑若口中说出,则变了个味道。
无视越祁修已经冷到僵硬的表情,朗岑若自顾自道:“我听府中下人说,连城是你派给王妃的贴身侍卫,而这夕颜花又恰好是王妃最为喜欢的。如此一来,倒也很容易联想到……”
“朗岑若!”越祁修终于出声,却不是火冒三丈,而是极其冷清:“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本王便对你不客气。”
预想的效果已经达到,朗岑若自然知道多说无益。于是急忙闭了口,只那用手遮掩的嘴角下,露出了笑容。
盯着手中的帕子看了许久,越祁修的手越来越紧,似乎想要将这帕子撕碎一般。良久,他终于抬头,一双凤目扫过周围众人,无疑不惊起一番冷颤。
“青崖!”他眼中愤恨加深,面无表情:“加派人下去,将这对奸夫**给本王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青崖见越祁修当真动了怒,却也不好阻挠。只得接了命令,退了下去。
朗岑若见此,终于透出一丝邪笑。
第二卷 只道莫为殇 第三十五章 无道良(一)
关于苏子初的出现,秦桑的内心并没有太大波动。
就像她自己跟苏子初所言一样,二人早就已经分道扬镳,自然也引不起多大动静。而这一切,她也没有告诉连城。
不是有心隐瞒,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对她而言,苏子初现在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即便自己被他所威胁,但仍旧不想再有任何交涉。
于是当她从医馆返回至如意坊时,见苏子初早已经离去,便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倍感轻松。
自那日表演过后,如意坊的名声倒是在一众学子之间有了很大提升,是以每日都会结伴前来欣赏。秦桑原本还有点紧张,但经过三四天的磨练,倒也表现得越发自然了。
连城在此期间也曾经前来看望过她,见学者们的确是安分守己,丝毫没有乱来的意图,便也安了心,随秦桑去了。
由此一来,如意坊的如意姑娘,倒真成了这如意镇的一座活招牌。虽然众人皆不识其庐山真面目,但越是如此,反倒越引得大批民众前来围观,而如意坊的生意也越发好起来。
而这其中,自然不包括那医馆的老大夫。
惠娘那日带走秦桑时,他是看在眼里的。而之后便立刻冒出了神秘的如意姑娘,想了想,自然与秦桑挂上了号。
“少侠!”老大夫欣慰地道:“你这妹妹可真是奇女子啊!如意镇何时这么热闹过。”
连城一笑:“您老过奖了,若不是实在周转不开,我断不能让我妹妹去做那卖唱的活计。”
秦桑站在一旁听这二人交谈,心中却也有些酸涩。
是了,若不是为了解决眼前的困境,他们又何苦走到这一步呢?
“桑儿!”连城转身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二人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离开了医馆。一路上,彼此都安静地低头走路,不曾开口。
直到进了那后门所在的巷子口,连城忽然顿住了步子。一步迈到秦桑跟前,直直弯了腰下去。
“连城大哥,你这是干嘛!”秦桑吓到,急忙想要将他扶起来。
然而连城却执拗地不愿起身:“王妃,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您,还让你受此委屈。属下……属下愿以死……”
“说什么呢!”秦桑怒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做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说什么以死谢罪,我用这委屈救了你的命,你若是死了,不是白白浪费我的付出!”
说着,用力将连城扶起:“连城大哥,我既是认了你做兄长,自然是要为你添一份力的,你不用太过意不去。”她凄苦地一笑:“再说了,你我二人今生都不定能回得去那祈王府,我又何必在乎什么祁王妃的名号。”
心中的苦涩被她强压下去,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却是比任何时候的都难看。
连城望着这样的秦桑,心中自责越发加深,却执意不再提出半句。
目送秦桑进去,连城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肯动弹。片刻之后,他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向着身后那未知的黑暗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的。”
身后并没有人影出现,却听闻一阵若有似无的低笑传来。
片刻之后,便听有人道:“你知道的,这是我的本分。”
连城眉头紧锁:“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嘿嘿!”那人懒懒一笑:“我为何要动手?那是你的任务,又不是我的。”说罢,发出一声长叹:“莫不是,你不想做了?”
“跟你没有关系。”连城冷冷道:“你有时间盯着我,还不如做你该做的事情。”
“我该做的吗……”那人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良久,却没了声音。
连城转身,望着依旧是自己的巷子,眉目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惫。
反观已经回到自己房间的秦桑,看着惠娘忙前忙后的端茶倒水,竟十分不好意思。明知对方和自己不过是一种契约关系,自己替她招揽来生意,而她付钱给自己。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惠娘的确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给了帮助。因而,面对惠娘将一日一场表演提升为两场时,她也没有反对。
就当,打发时间吧。秦桑这样想。
于是到了第二日,面对接踵而来的人群和外围此起彼伏的喧嚣,秦桑还是莫名感到孤独。这一切,仿佛太过不可思议,让她招架不来。
琴依旧是那把琴,人依旧是那个人,只是心境,却也不是从前单纯的模样了。随着指尖琴音的流动,秦桑的心中忽然描绘出了越祁修那有些跋扈又有些笨拙的模样,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刻在了她的心底,再也丢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