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茵被她小声的抽泣弄得心烦意乱“还不快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她都听到迟延庭的脚步声了,怎么他又走了,是那个叫升平的女人吗?不大可能,以她在青楼多年的看人经验来看,升平不是那种会刷手段的女人。
也正是因为看透升平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才会那么自信满满。
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升平不会耍手段,不代表她身边的人不会,其他人暂时不要去说,可能第一个刷手段的就会是韩蓝羽。
她想好了,如果这次真是韩蓝羽插手坏她的好事,她就把邱氏已经去世的消息透露给迟延庭。
她不发威,就真以为她好欺负。
丫鬟已经不是第一次挨打,等袁茵的话刚落,就捂着脸边小声哭着,边朝门口跑去。
事关她日后的荣华富贵,袁茵怎么会放心一个小丫鬟,理了理妆容,尤其是又拿水好好漱了漱口,也朝院子外走去。
虽然迟延庭和升平的婚礼已经结束,迟府还是很热闹,那热闹不像是又有人上门道贺,反而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人物来了。
袁茵随便拉住一个步子匆忙的下人,问道:“谁来了?”
那个下人自然认识袁茵,对她弯腰,“回袁姑娘的话,是皇上来了。”
话说完,不等袁茵反应,就急匆匆地跑了,皇上来迟府,就连他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的佣人都觉得很自豪,赶紧的要去忙起来。
袁茵只稍微愣了愣,很快缓过神,难怪迟延庭到她院子了,还会走,居然是皇上来了。
在她看来,无论是相貌和才情,升平都不如她,唯一让她咬牙切齿,却是怎么比都比不上的出身,也成了她心里最大的痛。
她并不知道升平和端木亦元其实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以为她只是端木亦元同父异母的亲兄妹,饶是如此,心里还是很紧张啊。
迟家人看在迟延庭对她百般呵护的分上,为了不刺激他,不敢轻易动她,对皇帝来说,可不是那样的,他主宰着整个大轩人的生死,要她的命,只是两片嘴唇动一动的事。
好紧张,也不知道升平会不会说她的坏话,不知不觉,掌心渗出满满的虚汗。
得知来的人是皇帝,袁茵到底不敢放肆,却又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到前厅去看看情况,如果情况真的对她不利,和还没到手的荣华富贵比,她还是选性命。
等袁茵穿上丫鬟服,打扮成丫鬟到前厅倒茶,正厅里比起刚才在外面听到声音更热闹了。
按道理来说,就算来的人是皇帝,热闹归热闹,也不应该是喧哗嘈杂。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袁茵低头看地,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正厅里的确非常吵闹,也没人会注意到一个小丫鬟,袁茵趁着混乱躲在一边偷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到在正厅又哭又闹的女人有点眼熟,仔细看了看,很快就知道她为什么看了那么眼熟,她和迟延庭长得有几分相似。
迟家庶出的长女嫁入皇宫为妃,而且深得皇上宠爱,她早听说了。
只是这眼前又是什么个情况,怎么传说中深受皇帝宠爱的妃子,穿着宫女的衣服,哭得毫无形象不说,言行举止也像是一个毫无任何教养的泼妇。
这样的女人真的能得皇帝宠爱吗?这一次,绝对不是袁茵妒忌迟若娇,而是真觉得这样形容疯癫的女人,她怎么配为皇帝的女人。
看样子,又是因为一个出身,而爬上高位的女人。
迟若娇的出现,绝对加深了袁茵的愤愤,这个世道真的太不公平了,就因为从不同人的肚皮里出来,很多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东西,她却要比她们多用上百倍,乃至千倍的力。
既然人生而不平等,她怎么不要后天努力。
正要紧牙关满腹不平,正厅里更喧闹了,这一次,她听得很清楚,是迟延庭的声音,他的嗓门很大,还带着丝丝颤抖,“三妹,你刚才说什么?”
迟若娇像是真的疯了,把迟延庭的话重复了一遍,“大哥,我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你居然还要我把话再重复一遍?”
话说完,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形容疯癫,“大哥,你听清楚了!”忽地,她止住笑,瞪大眼睛看着迟延庭,“生我们养我们的母亲已经死了!”
迟延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邱氏死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眼看迟延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也朝胸口捂去,迟刚就知道迟若娇的话,引得他旧伤复发了。
一个女儿,而且还是庶出的女儿而已,哪里有儿子,而且还是他最为看重,也的确最又出息的儿子重要。
“管家!”他厉声喊来迟江,“看样子,娇妃娘娘是身体不适,还不快找人扶她下去休息!”
迟江看到迟延庭的样子,心里的着急不比迟刚少,他吃亏就吃在,哪怕迟延庭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作为父亲,没有迟刚的命令,只能强忍住站在一边看着。
这种看着儿子被人故意刺激的心情,是那些没有身为人父的人不能理解的。
所以,一得到迟刚的命令,他是一刻也等不了,亲自冲到迟若娇身边,押着她的胳膊就朝正厅外拽去。
迟若娇装成宫女混出宫,已经是背水一战,这个时候,她怎么愿意被迟江拽出去,她一个女人的力气当然抵不过迟江这个大男人,既然力气没法抗衡,她就开始喊。
迟江在迟府的这么多年,帮着邱氏对付过不少不听话的丫鬟或者妾侍,在对付不甘心,拼命挣扎的女人,他经验可就太丰富了。
迟若娇嘴巴被人捂住,像铁箍在嘴上,根本连一个字都没发出,已经被他拽到门外。
随着迟若娇被搀下去“休息”,偌大的正厅终于安静了下来。
迟刚不愧是伺候过两个皇帝的两朝元老,反应速度果然很快,迟若娇才被“扶”出去,他已经带着韩蓝羽跪到端木亦元面前,“老臣管女无方,还请皇上降罪!”
这话听起来说得多真心啊,端木亦元却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迟若娇已经是嫁给他做妃子的人,出嫁从夫,听着他是在自责自己这个父亲做的不好,其实,连带着他这个皇帝也有责任。
端木亦元走下上座,来到迟刚面前,只在他和韩蓝羽面前稍微站了片刻,就弯腰亲自服气他,声线温柔,不带一点怒气,“爱卿,今天是延庭和升平的大喜之日,何必为了这样的小事而坏了大家的心情。”
迟刚顺着端木亦元的搀扶站了起来,一边的韩蓝羽看迟刚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
端木亦元让太监呈上了送给迟延庭和升平的新婚贺礼,很丰厚,也很珍贵,他像足了一个爱护妹妹的哥哥。
这些好东西,落到迟刚眼里,却是心头一颤又一颤,这是御赐的东西,平时要供奉在家里,不能有一点闪失,否则端木亦元是可以随时给他们迟府治罪。
端木亦元又和迟刚闲聊了几句,就起驾回宫,他看样子是忘了迟若娇,只是单纯来贺喜,迟刚却不得不提。
迟若娇刚才的疯癫举动,让迟刚顺势就给她戴上了顶条有病的帽子。
在迟刚的口中,迟若娇自出娘胎就有病,只是经过后天的调养,好了很多,没想到一受刺激,病又发作了。
这话说得巧妙啊,既让端木亦元没有办法追究迟家明知迟若娇生来有病,还把她送入共大为妃,原因很简单,迟若娇虽有病,经过后天的调养,早就不复发了;
也让端木亦元吃了哑巴亏,让迟若娇为妃,可是他自己下的圣旨,这门亲事是端木亦元自己定的,不是任何一个迟家人去求来的。
端木亦元看着对他双手作揖的迟刚,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冷笑,“既然娇妃身体有病,就让她在迟府好好休养,等身体好了再回宫也不迟!”
迟刚把腰躬地更低,恭敬道:“老臣遵旨!”
他等的就是端木亦元的这句话,再怎么不喜欢迟若娇毕竟是他的女儿,到底不忍心看她跟着端木亦元回宫,很快就传来她去世的消息。
对端木亦元来说,早就想看迟若娇不顺眼了,与其让她死在宫中,弄得晦气,还不如把她退给迟家。
等端木亦元走后,正厅里的人才俱都松了口气,有个人却已经是瘫坐在椅子上站不起来了,这个人就是迟延庭,抿地铁紧的唇角已经隐约可见溢出来的血丝。
从小到大,虽然他一直是被迟刚带在身边,邱氏再怎么想照顾他,机会和次数也不多,感情不说多深,毕竟是亲生母子。
迟延庭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从大婚当天就病了,于是外面很快就有了流言蜚语,为什么他刚把升平公主娶回家就病了啊。
可别忘了,迟延庭和京城那些整天吃饱了没事干,只知道斗蛐蛐,上街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公子不一样,他可是常年在外行军打仗的车骑将军。
升平公主把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将军都克生病了,由此可见,她的命到底有多硬;不管她是不是贵为公主,也是万万娶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