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还不错,不过我们夜家的家丁长的都比你壮。”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手掌是加了力道的,那两巴掌简直要把我的肩膀给拍碎了。
“你就不能凑活着用用嘛,你们这些人真是麻烦,自己武功那么高,要那么壮实的跟班干嘛嘛!”我嘟着嘴反驳道,不过确实,我也没见过夜凌寒出门带过跟班的。
“行行行,凑活凑活。”夜凌寒说着,右手拉起我就往外走。
走到街上,不知为何,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们俩,难道我这身扮相穿帮了吗?不会呀,刚才在店里的铜镜上面看起来好好的呀,为什么呢?此时夜凌寒也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我,不知为何我们会受到如此之大的关注。
我伸手想去摸摸看头上的头发,却猛然发现,我的手还被夜凌寒攥在手心里。
这一下我们俩人才恍然大悟,两个男人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不被人注目才怪呢!
“刚才怎么没注意到这点,随手就牵上了。”夜凌寒一脸尴尬。
“现在可好了,这条街上的人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我同样一脸无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我们还是分开好好走好了。”
“来。”他拉过我,胳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拉过我的另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我立刻脸羞得通红,看来这家伙今天是诚心的想占我便宜呀。我正要反抗,却被他牢牢的箍住。
“这样像不像花天酒地的小哥俩呀?”他倒是笑的纯真无邪,算了,这种情况下就不跟他计较了。
过了美人桥,这可就是另一番光景了,整条街都是妖娆艳丽的女子,穿着丝质透明的衣衫,洁白的臂膀若隐若现,脸上涂着厚厚的廉价脂粉,手里彩色的丝绢甩来甩去,柔媚入骨,这些女子都是青楼或者妓院的门头迎宾,身份虽然低微,但却是只陪客人喝花酒,不过夜的。而那些靠着身体赚钱吃饭的女子,是不会出来迎客的,她们的活动区域一般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房间里有喝酒的酒桌,有弹琴玩乐的乐器,而她们也大多都有自己固定的客人,新客人只有点了姑娘进了房间才能看得到姑娘的长相的。
然而青楼里的小姐可就不一样了,她们一般是有一门或者几门特殊技艺傍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倒背如流,从小就被青楼里的妈妈当做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养着,娇柔多情,顾盼生辉,是达官贵人和文人墨客争相追逐的精神寄托。然而青楼里的女子更是传奇,基本上一个帘帐,便隔开了小姐与外人的交往。求见的人往往要在帘子外面论诗谈经,各种才艺大比拼,小姐开心了才会放那个胜利者进来见一面,当然只是见一面,然而其他人,自然是没有这个福分的了,在青楼里,求见好几个月挥金如土都见不得小姐一面的人,大有人在。
像长安城南的凝音阁,便是这长安城最大最兴盛的青楼了。
然而这条花街上,却也有不少堪比凝音阁中的小姐的奇女子,比如说已经逝去的风吟,比如说我,我们都没有那么好的命能进入凝音阁,但我们也是以自己的一技之长换得了众人的万千宠爱,虽然身处在并非纯正的青楼中,但我却也成了长安城最美的花魁。
青楼中的女子,在竞价入幕的那一晚,便是她整个光彩人生的终结。
运气好的人,招了一个还算忠诚的人入帐,一夜承欢,一句婚约,买了卖身契从此下嫁,相夫教子,即使是做了妾,也算是换得了一生的安稳。
然而,那些运气不好的女子,被人压入身下缠绵一夜过后,从此情义两绝,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这便是她们这一生的归宿。
我与夜凌寒在街上走着,不断有妖媚的女子挤到我们身边来,拽着我们的胳膊试图拉我们进去。
“二位爷,喝花酒么?”女子的声音媚若游丝,两眼迷离的看着我们两人。
夜凌寒一脸嫌恶的推开女子伸过来的手,而我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抢人似的缠绕,顿时吓了一跳,这些女子还真是可以呀,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见过他们在男人身上施展浑身解数,但是却是第一次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感受她们的“招待”。
我们俩人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走到了玉春楼的门口,我承认,若我是一个男的,我真的不一定能从这条花街的这头走到花街的那头,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呀,我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面红耳赤,然而转过头的去看夜凌寒,他却面色安然,风轻云淡,丝毫不惹心烦,这人也太不近人情,太不懂风情了吧!
“喂,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我这女人都快要受不了了……”我疑惑的看着夜凌寒,看着他冷冰冰的眼睛。
他的眉头立刻皱起来,像是受了什么侮辱一般,抬手捏起我的下巴:“你说什么?竟然说我不是男人?”
我赶紧止住他,“喂喂喂,我现在可是个男的啊!你做这种动作,未免也太不雅观了吧?”
夜凌寒惺惺的松开手,恨恨的看了我一眼,此时,早已经看见了夜凌寒的老鸨从门内迎了出来。
☆、一百一十六另一个青衣
“夜大人,今天您怎么来了?”老鸨满脸堆笑,但看得出来她的神情更多的是紧张和不安,那笑容假的很。她扫了我一眼,但眼光并没有在我身上做过多的停留,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夜凌寒。
“很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了,我来看看。”夜凌寒礼貌的回答,对老鸨行了个礼,老鸨这才微微放心下来,毕竟夜凌寒的身份不同,他的出现,多半可都是抓人的,而她这里也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地方。
“您看,是需要给您安排个姑娘呢……还是……”老鸨一边带我们往里走,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夜凌寒,对于他到底是来干嘛的,她心里也没个谱。
“妈妈,这玉春楼里平时达官贵人也不少啊,您今日见了夜大人,为何偏偏如此紧张啊?”我粗着嗓子,装作豪爽的问道。
“这位小哥您说笑了,我们这玉春楼里平日来的都是一些市井野夫,都是些叫不上名号的小市民,哪来的什么达官贵人呢……”老妈妈的语气怯懦,遮遮掩掩的。这玉春楼里到底有多少人水有多深我还能不知道?我可是在这里生活了四年的头牌舞姬,笑话,没有达官贵人出入,仅凭小市民,老妈妈身上能穿上这等好料子的衣服?
不过细细一想,老鸨确实是心思缜密的,这夜凌寒的身份是锦衣侍卫,没人知道他是不是来调查某位官员的底细的,作为一个职业的老鸨,对客人的信息保密这一点她还是知晓一二的,不然以后这些财神爷们,谁还敢来她这里呀?
见她吓坏了,我赶紧补充道:“我们今日来是想见见青衣姑娘。”
其实我本来只是想在玉春楼外面远远看上一眼的,不想老鸨看见夜凌寒却迎了出来,我便也只能跟着进来了。刚才看见老鸨的神情,我突然之间想到之前骑铭所说的玉春楼里还有另外一个青衣,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青衣,而今天既然来了,那便看个究竟,夜凌寒不也说了,以后让我回玉春楼里亲自看。
老鸨的神情有些慌张,结结巴巴的说道:“夜大人,青衣姑娘,平日里……不见客……”
夜凌寒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去告诉她是我求见,她一定会见的。”
老鸨应了一声便向楼上走去,夜凌寒趴在我的耳朵边上轻声说:“一会儿看见了,可别惊讶。”
我肚子里装满了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玉春楼真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青衣不成?我分身了?
果然,不消片刻,老鸨便喜滋滋的从楼上下来,“青衣姑娘请夜大人上去。”
夜凌寒点点头,又拉着我的手向楼上走去,老板看见他拉着我的手,脸色立刻就变了,我赶紧甩来他,自己先走一步了。
这条楼梯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的木质,熟悉的老妈妈的声音,熟悉的喧闹,熟悉的杯盏交错的声音,只是再回到这里,我已经不是我了,我认识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然而他们站在我的面前,却全然陌生,眼神里全是默然的无视。
站在三楼的小阁楼门前,我的心里开始忐忑,这所房间我住了很久,然而现在,里面却住了另外一个“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打开房门,面对另外一个我。
夜凌寒跟了上来,看了我一眼,轻轻的推开房门,我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红色舞衣的女子站在房间里,她的身形,她的仪态,她的样貌简直跟我一模一样,她的左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就连受伤的位置也和我一模一样!她穿着我平日里穿的衣服,带着我的首饰,就连头发的长短都和我在玉春楼时一模一样!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我一瞬间愣住了,摇了摇头,确认自己眼前的确实是个人,而不是幻觉。
那女子看见我们进来,俯身行礼:“青衣拜见夜大人!”
天哪!就连声音都和我说话的时候一模一样!她到底是谁?我双手颤抖着,抓紧了夜凌寒的手。
夜凌寒看着我紧张的样子,却哈哈笑了起来,对那女子说道:“紫堇,去沏壶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