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刻多么想告诉她,我就是青衣,我现在很好,但是我不能,如果我告诉她紫堇并不是真正的青衣,只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刺客,估计她的害怕程度会更高。
所以我能做的,只有让她相信,紫堇就是青衣,让她不要再去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烦心了。
老鸨看到我脸上的悲伤和不忍,误以为是她的话惹得我不高兴了,男人本来就不爱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而她却跟我唠叨了这么久。她回过神来连连道歉:“公子,对不住了,老身只是觉得公子很亲切,因此一时之间便跟你说了这么多话,我不该多嘴的,还望公子见谅……”
我摇摇头,对老妈妈说道:“不碍事的,如果你觉得本公子亲切,与本公子多说些话也无妨,估计这些事情,你也没处可以倾诉吧。”
老鸨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但立刻就喜笑颜开,“公子真是好人呀!谢谢公子您能体量老身……这青衣到底是不是青衣,我还能找谁说去呢?唯一关心青衣的,估计也就只有夜凌寒夜大人了,而大人从上次送青衣回来,这是第一次来我这玉春楼,我这一肚子话也是憋了这么久,一个字都没处提说呀……”
我笑笑,安慰她道:“不碍事的。这青衣还是原来的青衣,只是受了惊吓,性情大变也说不定,老妈妈就不要多心了。”
“是是是,”老鸨笑着附和道:“难道公子您也是官府的人?青衣在四王府受伤的事情,您也知道?不过看公子笑起来的样子,倒是和青衣有几分想像呢。”
老妈妈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温情,但是我在玉春楼里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有这么看过我。
估计有些人,有些感情都是这样,当面是无法表达的,只有换做一个旁观者,再返回来看,才能看到那段故事里不为人知的细腻和温情。
“他是我的手下,对这件事情知道一点。”夜凌寒赶紧解释,这混迹于风月场的女子可不是一般人,被她知道了底细那就不好了。
“是是是,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官爷。”老妈妈满脸堆笑,刚才的不愉快已经被抛诸于脑后了:“我们这玉春楼呀,势单力薄,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二位官爷才是……”
就在这时,“青衣”恰到好处的从里屋走了出来,她手上拿着一本破旧的琴谱,看见了老鸨,有些吃惊,轻声询问道:“妈妈怎么上来了?两位公子要听古琴,我便去里屋翻找这本旧琴谱,都没注意到你来了。”
她语气拿捏的刚刚好,似乎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看不出什么纰漏。这样也能被老妈妈看出来她并不是青衣,看来老妈妈对我的认识和感情,真的不是一般的深厚。
她出现的时机刚刚好,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正好在这时候从里屋出来的,跟刚才一样也是飞来飞去么?刚刚老鸨进来之后,其实她已经发现了青衣不在屋内,因此才敢跟夜凌寒和我说这番话,她其实也在疑惑青衣去哪了,只是她一直没有开口问,也不敢开口问。
而此时,“青衣”的出现,解决掉了一切问题,我们似乎不必多说什么,所有的矛盾就都顺理成章起来了。
老鸨点了点头,不再多留,“两位公子继续听曲吧,我就不打扰啦!”说完后,又看了“青衣”一眼,这才放心的向楼下走去。
紫堇的身份已经被老妈妈看出来一二了,她是不是还需要再继续留在这里呢?我转过脸去问夜凌寒:“现在紫堇还有没有必要再留在玉春楼里呢?”其实我真的觉得,她替我挡掉一时的风头就够了,没必要要她一直留在这里浪费青春,只为做一个我的替身。
“不碍事的,”夜凌寒回答道:“这青楼本来就是鱼龙混杂之地,接触的人多,消息也灵活一些,紫堇正好借了你的身份在这里,也能搜集到更多有用的情报。”
原来是这样。
“其实这玉春楼里,刺客和探子,估计可不止紫堇一个人……”夜凌寒盯着墙上的那一把古琴,严肃的说道。
☆、一百一十九风吟,到底是谁?
什么?听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曾经在这里和我生活过四年的姑娘中间,也有像紫堇这样出色的刺客?
我不解的看着夜凌寒,不明白他所指的是谁,我真的想不出来那些姑娘里会有谁是冒牌的,是春艳?是婉儿?还是扫地的伙计?
夜凌寒看出了我的费解,他微微的指了指墙上的古琴,“这把琴是风吟的对吗?”
我点了点头。
“她走后,你可还动过这把琴?”夜凌寒接着问道。
我摇了摇头,我可以确认我从来没有碰过这把琴,因为那时候,我非常想念风吟,我想要一切都是她在的时候的样貌,我怕我一动那些东西,上面她的影子便会消失不见,因此我非常克制自己将风吟的东西保持成原样,这样我就能时时刻刻看着这些东西,想起风吟在的时候的样子。
夜凌寒转过头问紫堇:“那把琴,你还动过?”
紫堇低头说道:“回大人的话,我从来没有动过,依照您的吩咐,这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是按照原来的样子摆放的,只可以新增加东西,不能动原来的东西。”
“那墙上的琵琶和竖笛,可是你挂上去的?还有那装饰用的琉璃璎珞,也是你挂上去的?”夜凌寒接着问。
“是!”紫堇顺从的回答道。
我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为何他今日对着墙上的东西却这般的感兴趣?这有什么不对劲吗?
夜凌寒看了那墙壁片刻,终于对我说道:“清漪,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一把古琴,不放在桌子上,不放在琴匣里,却要挂在墙上呢?”
我被他这一句话给问愣了,是呀,为什么要挂在墙上呢?但是似乎这一切又没有什么不妥,我当初第一次来风吟的房间的时候,她的古琴就是挂在墙上的,那么长时间我早已经看习惯了,并不觉得这会有什么不对劲呀。
夜凌寒接着说道:“你看看那装订在墙上的琴托的位置。”
我仔细的死盯着那琴托将它看了好几遍,那琴托是原木质地的,整个背部整体斜斜的贴在墙上,这样只需要将古琴靠上去,便能牢靠的将琴挂在墙上了。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呢?
“这琴托怎么了?有点旧么?”我狐疑的问道。
夜凌寒冷着脸,眼里射出了凌厉的冷光,他指着墙上其他的东西说道:“你再看看紫堇在墙上挂东西的角度,和那把琴的角度一模一样,都是斜向右上方挂着。本来那古琴完全可以横着挂,而紫堇的琵琶完全可以竖着挂,可是他们却都非常巧合的以同样一种角度斜着,这难道不是问题吗?”
听他这么说完,紫堇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无比,似乎她已经知道了夜凌寒所说的那个刺客所指何人,而且这人似乎还跟他们很熟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越听越绕,这角度摆的有点斜,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可是斜着放又怎么样呢?说不来这只是一种巧合,风吟当时可能这样放,只是觉得好看一点,这角度就能说明谁是刺客嘛?这也太不合道理了!”我反驳,他们这样卖关子的言语,我听不懂了。
“你知道,紫堇为什么会斜着挂东西么?”夜凌寒接着问道。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我怎么会知道。
夜凌寒看了紫堇一眼,她紧张的回答道:“是习惯。”,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看来他们所知道的这个人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不然紫堇怎么会紧张成这个样子呢?
“习惯?”我更加听不明白了。
“嗯。”夜凌寒点了点头,终于解开了谜底:“皇家锦衣十侍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组织和秘密下属,这些人在暗杀行刺和情报打探方面都是天下最好的,然而为了保证每个人任务的顺利完成,保护这些组织的机密性,我们每个人的组织其余九个锦衣侍卫都是不知道的,这天下也没有谁能全部知道。而组织内部,除了与自己搭档的那个人外,其他人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同伴都有谁,就连紫堇,她也只知道她是我的下属,然而我的其他下属都有谁,她一概不知。”
原来锦衣侍卫背后,还有这等机密的组织!
夜凌寒接着说道:“但是像他们这些人在进入到组织之前,都会进行残酷的训练的和选拔,他们会被带到一个完全封闭的修罗场中学习十八般武艺,互相之间并不沟通交流,只有最后通过测验的那些人,才能真正的进入到组织当中。”
我惊呆了,怪不得这些人这么厉害,紫堇来到玉春楼后,简直没有半点阻碍,要跳舞就跳舞,要弹琴就弹琴,似乎她本来就是一个万能的,想变成谁,就变成谁。可是,这又跟墙上的古琴有真么关系呢?我等待着夜凌寒接下来的回答。
“在修罗场中,他们住的都是相同的房子,用的都是相同的东西,管理和训练都非常的严苛,人是一批接一批的换,但是那里的一切,从来都是不会换的。对于每一个进入组织的杀手或探子来说,修罗场中的训练绝对是他们这一生中最惨绝人寰的记忆,那段时间里所形成的行为和习惯甚至会成为他们终身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