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立刻弥漫了我的全身,我停止了哭泣,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与害怕让我浑身发抖。
但是下一秒钟我便看到了春艳已经气得发紫的脸,她拉起薛公子,把他连拖带拽的带回了房间。虽然今天算是她帮我解了围,但我知道,我得罪她了。
☆、第七章 我与那个贱胚子比谁漂亮?
春艳是整个玉春楼最泼辣的姑娘,也是嫉妒心最强的姑娘,她不允许别人比她好,哪怕一丁点她都会狠狠的打压,狠狠的报复,她生的漂亮又懂男人心,自然是稳坐玉春楼第二把交易。不是她不想成为头牌,而是那个头牌着实让她无可奈何。
玉春楼的头牌姑娘是风吟,一个非常不适合青楼的名字,也是一个非常不适合青楼的人。她人如其名,淡静如风干净如风,浑身透露出一股与世无争的淡然与静默,一般她都只会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在做些什么,只有在每天表演的时候才走出来。跟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不多话,柔柔弱弱的不言不语着,让人看不透。
这样气质的姑娘,其实不用她巧笑倩兮,便足以比下去玉春楼所有的庸脂俗粉。
风吟新晋花魁的时候,春艳自然是给了她不少刁难,但是风吟权当春艳是空气,压根什么都不在乎,春艳打出去的拳从来就没人接招,最后春艳也不再自讨没趣。
春艳也渐渐意识到,无论她怎么诋毁,风吟身上的气质她终究是诋毁不了半分的,而风吟是琴师只卖艺,春艳是靠自己身体吃饭的,而男人终究是*熏心的,她能得到的自然比风吟多得多。她与风吟终归不是一路人,于是渐渐的,春艳也不再吵着要与风吟一争高下了。
如果说,春艳在玉春楼唯一不敢得罪的人是风吟,那么也就是说,除了风吟谁她都不怕,而作为一个打杂的丫头,我是死定了。
果然,第二天春艳就要了我做她房里的丫鬟。从那之后,羞辱我便成了她除了陪客之外的第二兴趣。她对我处处刁难,事事苛刻,就算是没错,也会在鸡蛋里面挑跟骨头出来。
那一日我在洗衣服,春艳从旁边经过,看着大盆里冒着热气的肥皂水,她的脸立刻凶怒起来:“这些衣服你是怎么洗的?你自己看看!这可是上好的丝绸,你居然用热水烫!”
她冲着我大喊大叫,用湿嗒嗒的衣服狠狠的抽我,我无奈只得去打了一盆冷水来,慢慢的搓洗她堆积如山的衣物,寒冷的冬天里,十根手指被冻的像十根胡萝卜。
洗完衣服我便去打扫她的房间,打扫完之后还没来得及出去,正好撞到她与客人搂搂抱抱的进了房间,她罚我跪在屋外的雪地里,太阳不下山不准动,我双腿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房里传来他们一阵阵*的娇笑,倏然,她打开窗,娇喘微微地问搂着她的男人:“我与外面那贱胚子比谁漂亮啊?”
那男人的视线早已经不能从她身上移开分毫,双手在她早已被撕扯的凌乱的衣衫内来回的摩挲游走,附在她耳边说着些不忍听的淫言秽语。而她,也并不忌惮我的存在,两人趴在窗台上缠缠绵绵,直到春艳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扯下一丝不挂,她才将窗户半掩起来,由男人粗鲁的抱上了床。
☆、第八章 把她带到我房里吧
那种日子里我几乎绝望,而将我从水深火热里拉回来的人却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人,救我的,居然是向来冷淡的风吟。
那一天我又被春艳罚跪在后院的雪地里,立冬后的长安城冰冻三尺,而我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夹袄和一件早已经破成窟窿的棉服,寒冷顺着我的血液进入我的身体,渐渐的我像是已经被冻住了一般,全身的器官都不听我的使唤,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楼里其他丫鬟说,那天我被冻得昏倒在雪地里,其他人完全慌了手脚,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找人来医,我倘若是死了,楼里的姑娘们肯定是脱不了干系,而春艳也要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如果就这样把我处理掉大家闭口不提倒是没有人知晓,可是倘若我还有一线生存的可能,那么整个玉春楼里所有人则都是凶手。
只是这玉春楼里,偶尔死一两个人也不足为奇,总有些不知好歹的可怜姑娘招惹上了哪家的达官贵人,有权有势的正房夫人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做了了断,一条生命很快就没有了。我们这里的人,命本来就没那么尊贵,因此即使是冤死,也只能对外说一声是恶疾,两三天后便被香客们淡忘掉了。
对于这种状况,大家只是知而不言,但是玉春楼里的任何一个姑娘,都从来没有对其他人动过杀生的念头。大家围着倒在雪地里我议论纷纷,但终究没有伸出援手。
然后,风吟出现了,她站在三楼的阳台上,淡淡的对楼下的丫鬟说了一句:“把她带到我的房里吧。”
我福大命大从风吟手上捡回半条命,从此之后我便一直跟随风吟左右。
玉春楼的三楼是风吟的独居,她一向深居简出,连丫鬟也不和别的丫鬟同住,只有丫鬟帮她拿换洗的衣服和一日三餐时才会下楼,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呆在自己房间里看不到人的。
她的房间布置的很素净,像是平常人家女儿的闺房,房间很大,靠窗的位置放着她的古琴和几张很旧的琴谱,墙上挂着一幅画,此外再没有其他艳俗的装饰品。
与她的房间连着的有两个小隔间,一个隔间里住着她的两个丫头无萍和绿黛,另外一个隔间里放着一个小小的书架和书案。
风吟一句话都没和春艳说就让我留下和无萍绿黛同住旁边的小隔间。对于她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激,可我居然对她说不出一个谢字,似乎任何世俗间的辞藻,用在她身上,都不合适。
我一直惶恐着春艳会不会因此来找风吟的麻烦,因为风吟是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子,连我都不忍心看着她受春艳那样的人的一点伤害,虽然我没有任何能力去保护她。
就这样,我不再是一个擦地打杂的丫鬟。每天,我看着风吟在房里云淡风清的看书练琴,像一个待嫁闺中的小姐。傍晚她下楼精致婉转的弹奏,像一个精通乐律的曼妙飞天。
我慢慢明白过来,风吟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她有着来自于心灵更加强大的力量的支撑,对于凡尘的粗俗和纷扰,她根本就不屑,那是多么宁静的心灵才能抵挡得了整个世界侵袭!
而她,就在这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之中,为自己圈出了神圣不可侵犯的一片领地。
☆、第九章 乞巧节怎么什么人都敢出来?
我和风吟之间的故事,至今我还记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年一度的乞巧节,富丽繁华的长安城在节日里则更显得大气与华贵。家家户户门口都扎上了花灯,各种金银饰品珠宝盘花也都摆上街面,琳琅满目,街边上到处都是卖香囊和香料的小摊小贩,隐隐的香味徐徐飘散进大街小巷里,渗透出只有女儿家才有的香甜与软腻。
长安旧俗,在乞巧节当天,无论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还是寻常人家的闺中碧玉,都要呼朋引伴去街上玩耍一天。还要去庙里拜一拜,上柱香,求得平安与姻缘,为今后的人生讨个好彩头。
这女儿家的节日,在玉春楼里似乎一直都没有太高的人气,因为大家都清楚自己的身份,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若说姻缘与爱情,在这些姑娘面前,幼稚的简直可笑。
但是今年风吟却一反常态,对乞巧节兴致高涨。从早上她的心情就非常晴朗,招呼着我和绿黛收拾东西,出去逛逛街,下午也想要去庙里拜一拜。
听到她这么说我们三个人都着实都惊奇了一把,真是奇怪!连春节和中秋都漠不关心的风吟今年居然对乞巧节有如此大的兴致!但是对于我们三个小丫头来说,乞巧节却是一种美好的存在,幸福的象征,能有机会出去玩一玩走一走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啦!
对于街上目不暇接的好吃的好玩的,可爱的无萍早就按耐不住蠢蠢欲动了。
虽然在玉春楼里我、无萍、绿黛和风吟是主仆关系,但是我们四个人走在街上的时候,却酷似邻家小妹一起出来赏灯游玩,一路上有说有笑。
我们从东市一路走到了西市,东市的繁华让人对长安城的富庶心生快慰,但西市却比东市更加热闹,除了各种各样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新奇玩意之外,还有许多不同国度的人在表演充满异国情调的舞蹈和杂耍,华美的舞姿和与众不同的服饰引得观众一片叫好。
无萍突然走到一个接对联的摊位前,激动满满的喊我们三人过去围观。
“风吟风吟!这边!这边!”
她这无心的一声喊叫立刻引来了周围几个男子的侧目,那几个男子一脸猥琐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一边用细小的眼睛上上下下的不断打量着风吟一边交头接耳:“那不就是玉春楼的头牌姑娘风吟嘛,哎呦长得真不错。”
“长得可真标志呦……”
“真是风吟姑娘啊,今儿个怎么会在这遇见呢……”
“难不成,这头牌还要求姻缘呀?话说风吟的初夜还没卖出去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