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要说他完全六亲不认吧,他好像也不全是。
毕竟他做的这些事,怎么看最后得益的还是江崖霜……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儿子不多,除非不考虑大秦基业的千秋万代,否则只能选江崖霜。他想不给这儿子考虑都不行!
所以说,这公公也不是因为真心疼爱小儿子,所以才这么替小儿子打算的。归根到底他就是为他的事业考虑!
江崖霜目前是他的最优选择,所以江崖霜不听话、玩花样、想拆台……新君他非常生气,但骂归骂、砸东西给他看归砸东西给他看,到底不会真把这儿子怎么样!
他要有其他选择,说不得江崖霜也要被划到炮灰那一堆里去了……
“这么想想还是托了婆婆的福啊!要不是婆婆自己就生了二子一女,又把公公盯得紧,这么些年下来也才有一个庶子不说,还在婆婆的威慑下,没人敢怎么栽培这位十六哥,让他庸庸碌碌长大,根本入不了公公的眼……”
秋曳澜抽搐着嘴角回到灵堂,江绮筝迎上来问她:“你去求见父皇了?怎么回事?”
“十九心情不大好,方才被父皇说了一顿,现在已经没事了。”秋曳澜看着眼前的大姑子,感到很歉疚作为同样被蒙在鼓里的人之一,江绮筝这两年也没少为兄弟之间的尴尬立场头疼,更没少给崇郡王府说话。
只是刚才听了江崖霜关于隐瞒的解释,秋曳澜觉得既然公婆都没告诉亲生女儿,自己贸然说了,别反而坑了大姑子,所以含糊道,“倒是连累了八哥跟十六哥,方才一起去给十九求情,不慎伤了膝盖!”
江绮筝一听就皱了眉:“膝盖?地上有东西?父皇砸的还是十九砸的?”
“十九哪里敢在父皇跟前摔东西?”秋曳澜进暖阁时,父子两个恰好停手,后来要动手时,惠郡王跟敬郡王又去搅了场,所以她其实也不知道是谁砸的所以果断全部推给公公,“是父皇心情不大好!”
“没砸伤十九吧?”江绮筝担心的问。
“十九没事儿,就是两位兄长的伤,怕是这两天守灵不大好弄了。”秋曳澜现在想想惠郡王跟敬郡王,觉得这两个大伯子真的很悲哀前者虽然一直在推辞大位,但对于父亲这两年的宠爱有加,肯定也是很高兴的吧?
毕竟江家四房的孩子都是留守儿童,就连少年时跟父母相处时间最多的惠郡王,也是长成个大孩子就跟父母分别了。
哪怕他已经长大成人,自己都做了父亲,但还能享受父爱,终归也是件温馨的事。
尤其惠郡王虽然因为有着四房嫡长子的身份,哪怕多年来不学无术频繁惹事,但在家族里的地位始终不低,待遇也是顶好的那一类。可物质上的丰足,终究替代不了精神上的慰藉。
倒是胞弟江崖霜,因为他这个哥哥的经历,受到了昭德帝与陶皇后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照顾秋曳澜觉得惠郡王这样都不嫉恨弟弟真的是心胸宽广了,换了她可未必能做到!
结果现在这份迟来的父爱,却充满了阴谋与目的她不禁想:“如今坑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却不知道公公怎么个收场法?也不知道八哥知道了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隐约猜出,新君估计会努力瞒住大儿子,不让他知道真相。
江崖霜肯定也会这么做!
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惠郡王本身也对大位没兴趣,只要做戏做得真,最后以满足他的心愿,将大位转传给江崖霜来收尾,应该可以瞒过新君的这番利用,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善后吧?
至于敬郡王也是个悲剧。
他跟嫡子并列封郡王,也是因为亲爹需要挖坑。
只可惜无论他还是敬郡王妃都没能看出这点,所以他不惜自残来取得回京的理由,想来也是带着满腔抱负而归说起来敬郡王妃也真是蛮拼的了,她没有强势的娘家,膝下也就江景瑰一个儿子,却愿意豁出给丈夫纳人以及让独子受伤的代价,来换取秋曳澜的信任。
假如不是江景瑰受伤时,照顾他的下人全部离了段距离让秋曳澜起了疑心的话,凭着为人妇后共同的忌讳:丈夫另觅新欢。秋曳澜真要相信她了。
如果她信任了这个嫂子,秋曳澜相信,敬郡王妃的手段绝对不止之前用出来的那点!
好在她拼过了头,太想塑造出“老公一点都不可靠”的形象来博取秋曳澜的信任,为此不惜舍出独子,反而演过火露了馅让江景瑰受伤的那株玫瑰花树,既然都能称树了,又不是小花小草容易被忽略,伺候这位敬郡王世子的下人也没有生手,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就算一开始没发现,江景瑰朝那边走过去时,他才这么点大,于情于理下人们也该看看他前面有些什么!
既看到玫瑰花树怎么能不拦阻?就是新手妈妈也没有这么笨的,何况挑去伺候世子的下人,当真那么木头,还能谋到这份差使?!
那天在惠郡王府,起初看到敬郡王妃仓皇失措的样子,秋曳澜还跟着担了好一会心。
但回去的路上,她仔细想了想,却恍然:“还以为瑰儿意外受伤搅了局,让八嫂预备好的手段没施展出来……其实,瑰儿受伤,就是八嫂预备的手段吧?”
之后她去探望江景瑰,果然就赶上含贝有孕求名份的事如果说之前觉得江景瑰受伤非常可疑,那看到敬郡王妃为了含贝的事黯然神伤,就是为了补刀了:唯一的嫡子手伤得那么厉害,做妻子的带着女儿没日没夜守在榻边,做丈夫的倒在跟府里的俏丽丫鬟打情骂俏,连孩子都弄出来了……
这种情况下,做女人的有几个能不同情敬郡王妃?
敬郡王妃再进一步表达她“宁可跟丈夫吃糠咽菜,也好过他荣华富贵后弃我们母子如敝履”的决心,取得秋曳澜的信任甚至是同仇敌忾是非常有把握的!
实际上秋曳澜到现在都很感慨这位嫂子:“借口收拾含贝,主动求我给她找了两个美妾送给十六哥,她就不怕十六哥假戏真做,当真对那两个美人上了心?”
毕竟敬郡王的平庸是公认的,可不是什么心志坚定之辈凭什么会不受美色诱惑?
“也许是她很自信,那些个美妾纵然被敬郡王上了心,归根到底也斗不过她!”
不然她自己都把处境强调了又强调:娘家根本没法依靠,丈夫又不怕她,现在自己还年轻美貌,尚且可以维持住夫妻之情,将来倘若敬郡王富贵大了,被强势的竞争对手看中,她想保住自己跟儿子的地位,可就不容易了!
怎么敢主动给敬郡王纳人分宠?
“只是皇子封王是惯例,不管八哥跟十九最后谁上台,十六哥肯定也能弄个王爷!”秋曳澜揉着眉心思索,“他们夫妇为什么还要回京来趟混水?莫非他们……”
忽然醒悟过来,“公公还真是公平!利用两个嫡子争位挖坑,也顺便把庶子是否安份试探出来……这会瞒着母亲的伤情,难道就是为了对付敬郡王府?!”
第五十八章 出殡
新君的筹划已经露了冰山一角,他完成整个计划的意志,也坦白的展现在寥寥的知情者面前。
在他的强势镇压下,江崖霜仅仅只在深夜借口休憩,去东宫看了一回太子妃据他回来后的神情来看,这应该就是最后一面了。
那之后江崖霜一直安分守己的守着大行皇帝的灵,他想不安分守己也不行,新君对他之前试图拆台的举动非常不满。
念着太子妃的份上,才放他去了一次东宫。
之后,就明着派了人盯住他,不管他去什么地方都如影随行,摆明了不会再给他任何捣乱的机会。连秋曳澜都受牵累,彻底断绝了跟宫外的联络。
在大部分不明就里的人看来,这当然是新君铁了心要扶持惠郡王上台,所以为了防止江崖霜在国丧期间闹出事情来,这才严防死守,以策万全!
惠郡王党的心情真是愉悦极了!
他们愉悦,崇郡王党就抓狂了无奈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武力威胁到新君,首领还被扣在宫里根本出不来,再抓狂也是无计可施!
在这种暗流汹涌的日子里,守灵终于结束,新君率领皇室成员及满朝文武奉大行皇帝梓棺前往帝陵入葬。
这时候讲究厚葬。
基本上,上点岁数的人就要开始为自己修建陵墓。
昭德帝还没登基前,就在故乡夔县给自己挑好了一块风水宝地。
不过那时候他还只是国公,登基之后身份不同,从前按照国公标准修建的坟墓当然也不适合继续使用了也幸亏这样,不然送葬队伍要迁就梓棺的速度,本来就走得慢,要真葬到夔县那边去,来来回回没个一年半载就不要想了。
整个皇室跟满朝文武这一年光顾着葬大行皇帝那怎么行?
现在这座仓促修建、到现在还没完工的帝陵其实也不算很近,按照送葬队伍的行程来算,来回加上入葬的仪式,至少也得两三个月。
出殡时恰赶上秋雨绵绵,虽然都是官道,但也非常不好走,所以这时间估计是直接奔着三个月去了。
颠簸的宫车里,秋曳澜一边劝两个幼子不要老掀帘子朝外看,免得风雨侵入车内,一边望着渐渐消失在队伍后面的京城叹息:“也不知道再回来的时候,这京里又会是什么样子?”
她那位公公显然是打算趁着出殡的时候收网了秋曳澜这么判断是因为,“太子妃”身体好了一些,能够勉强起身,所以坚持要送公公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