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定要好好收拾他!”想想秋静澜把自己疼得跟什么似的,结果出阁这种人生大事,他居然看都不能看一眼……秋曳澜不禁暗暗咬牙。
到快傍晚时,杨王妃虽然还想跟秋曳澜多刷刷好感度,无奈宾客络绎不绝,丁青虹应付不过来,频繁打发人过来求助,杨王妃不得不喊上两个已经出阁的女儿秋宝珠与秋明珠,一起出去招待客人。
“母妃,我留在这里吧,我跟那些人也不熟悉。”说这话的是秋宝珠,这位二郡主乃秋孟敏元配发妻所出,由于生母被逼死,跟娘家一向不亲近当然西河王府待她也不好,当年秋宏之还没成亲,杨王妃就随便找个理由,让她越过秋宏之嫁了个寻常官家子弟。
而秋宏之、秋明珠成亲时,她甚至都没回来。
所以秋曳澜今天还是头次看到这个二姐,秋宝珠容貌平凡,穿戴虽然都是新的,但成色、质地,一看就不是最好的那类,可见她夫家并不算很富裕。
不过她脸上并无自卑或胆怯之色,拒绝杨王妃时甚至还有些厌烦的神情。
杨王妃作为继室,对元配之女有着近乎天然的厌恶,但当着秋曳澜以及庄蔓、辛馥冰的面,也不好直接出言训斥秋宝珠,只得假笑了一下:“那你留下吧,好好陪一陪你妹妹!”走时给秋金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机灵点,别让秋宝珠趁这机会攀附上秋曳澜。
但秋宝珠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接下来没人主动跟她说话,她就一直默不作声。看样子只是单纯不想出去应酬,所以在秋曳澜这里躲个懒而已。
“记得跟她没什么交情啊,如果不是有事找我的话,她特意跑回来参加这场婚礼做什么?”秋曳澜见状也有点奇怪,“对她来说这娘家可不好回,冷言冷语也还罢了,基本上每次回来都会被杨王妃做一次出气筒……所以她出阁后起初还回来过,后来就再也不回来了!”
只是秋宝珠不开口,秋曳澜也不好直接上去问她这次来参加婚礼,到底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她没观察秋宝珠多久,江家接亲的人却已经到了。
这时候作兴难新郎,尤其江崖霜贵为皇后之侄,还是新科探花错过今日,想光明正大刁难他,估计这辈子都没这机会了!
所以凑趣的人很多,嬉闹声犹如浪潮,连雨天滚滚春雷声都压不住,从大门的方向层层传来,犹如潮水奔腾,听得秋金珠悠然向往:“不知道我成亲时,有没有五姐姐这一套花冠嫁衣,有没有今儿这样的热闹?”
忽然想起某个人,心里酸酸又甜甜的……嘴角不禁微微一勾,但随即又惶恐的偷眼四顾,见没人注意自己才松口气。
其实她这真是多虑了,今儿这日子,最受重视的,当然是秋曳澜,谁会去管她的小小异常呢?
虽然难新郎的人极多,但众人也不敢误了吉时,半晌后江崖霜到底进入了庭中,一应仪式过去后,内室中一干丫鬟忙不迭的给秋曳澜最后检查整理一番,便替她盖上盖头,簇拥出去。
……如此辞别王府亲长,出门上轿,进秦国公府时,饶是秋曳澜自诩镇定,也有片刻的愣怔:“这就是江家人了?”
这时候秦国公府早已是高朋满座,因江天驰夫妇不在,跟江崖丹、江崖朱成亲时一样,由秦国公夫妇代替儿子媳妇受孙儿孙媳的礼。
拜过天地,送入洞房,秦国公夫妇起身招呼宾客入席婚宴正式摆开,丝竹歌舞鱼贯穿梭在数百桌酒席之间,整座国公府的热闹声简直响彻京城!
这样的喧嚷声中,江崖霜手持玉如意挑起秋曳澜的盖头,两人四目相对,会心一笑,情意脉脉,顿时惹得洞房内一片打趣调笑声。
接下来合卺礼成,大少夫人小窦氏便笑吟吟的赶起了人:“十九你该去席上招呼了,十九弟妹这里交给我们吧!”
“千万记得让江檀给你把酒换成水或茶,万不可当真去敬酒!”十四少夫人和水金补充,“切记切记!”
知道江崖霜酒量有多悲剧的姑嫂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江崖霜带着尴尬被打发走后,小窦氏与几个妯娌对望一眼,再看秋曳澜,嘴角就挂上了意味深长的笑:“早就听说弟妹你是个美人,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叫做盛名之下无虚士,难怪十九一直惦记着,才金榜题名,就迫不及待要迎娶你过门!”
这话倒没什么。
但,接着是,“说起来今早就下起了雨,十四弟妹讲这是因为你跟十九弟的名姓里都有水,这是你们往后福泽绵长的征兆呢……弟妹这样好福气,连上天都这么体恤你们,看来不出经年,必定能够早生贵子、给咱们江家开枝散叶了呢!”
和水金脸色顿时僵住!
第七十九章 洞房
小窦氏这番话看似说笑,却十分的诛心。
一年之内就早生贵子,也就是说,必须是过门不几个月就传出孕讯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
就算怀上,万一是个女儿呢?
她这么做显然是要给秋曳澜添堵:还没圆房就跟你谈子嗣了,要真是个才十六的新妇在这里,能不惶恐吗?
“想给我下马威?”秋曳澜心里冷哼了一声,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柔柔怯怯的笑:“这位嫂子的话,我如何敢当?无论我还是十九,辈浅年幼,何德何能让上天专门为我们布雨兆吉?”
“那你是说十四弟妹是信口胡诌的了?”小窦氏目光一闪,似笑非笑的看着和水金,“这话可要伤你十四嫂子的心,也要伤二叔婆的心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秋曳澜嘴角笑意加深,慢条斯理道:“我方才话还没说完:难道嫂子们不觉得,今儿下雨,乃是上天庇佑江家,我与十九,不过是沾了家里的福?”
“十九弟妹说的是!”和水金没想到之前只是给陶老夫人圆了个场,大房居然在这种闹洞房的时候就拖了她出来挑拨了也不想想方才那花厅里可不仅仅只有江家女眷,姻亲也不少,虽然都可以算作自己人,但那么多亲戚,怎么可能没几个嘴巴大的?
江家幼孙的大喜之日,侄媳妇公然扫了皇后之母的面子……就算现在不是争储期间,传出去难道就好听?!
更不要讲和水金在江家媳妇之中地位特殊,没过门就掌了秦国公这支的总账本,虽然不至于因此藐视其他妯娌,但对小窦氏这大嫂真心没什么敬畏感!这会面上不显,心中已是大怒,见有机会,立刻接过话头,“开枝散叶还不是江家血脉,说到底都是咱们江家的福分!比如说大嫂你当年过门后,头一年就生了旭儿,岂不正是祖宗保佑?”
秋曳澜斜睨了眼小窦氏,心想难怪上来就拿经年产子来将军,合着她自己就是一过门就生了儿子的她因为对小窦氏不了解,今日又才进门,不方便表现得咄咄逼人,拿话转开小窦氏的矛头也就算了。
但和水金可没这些顾忌:“但大嫂你除了旭儿之外,也就生了两个女儿。如今大哥膝下的智儿、昊儿、易儿他们,全部都不是大嫂你生的,难道说那些姬妾的福分比大嫂你还深厚吗?足见子嗣这事儿,跟咱们做媳妇的本身福分没什么关系,都是江家的气运!”
她看着小窦氏瞬息之间阴沉下来的脸色,笑容灿烂,“是吧?”
“咱们光顾着说笑都忘记给十九弟妹介绍下人了。”眼看洞房里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小陶氏心里叹了口气,忙出来圆场道,“十九弟妹喊大嫂还是‘这位嫂子’呢!来,我给弟妹说说这里的妯娌还有姐妹、侄女们……”
江家媳妇这会在的不是很多,毕竟女客那边虽然有陶老夫人、欧老夫人牵头,三夫人、六夫人也在,总也要几个年轻媳妇跑跑腿、传传话。
小陶氏把在场的依着长幼介绍了一遍,除了盛逝水之外,秋曳澜之前有印象的就是十一少夫人小庄氏,庄蔓的亲姐姐。
至于大姑子们,江绮筝自然是在的,正蹙着眉头面色不悦的看着小窦氏。
其他几位秋曳澜都是头次照面,被小陶氏提到后,态度有亲有疏。让秋曳澜意外的是,她一直以为四房就四个子女,三嫡一庶结果还有个庶出的九小姐江绮籁而且这位九小姐服饰华丽气度雍容,跟江绮筝站一块,看起来半点不像庶女,尤其不像是四房的庶女!
“真是奇怪,十九居然从没跟我提过他这九姐姐?”秋曳澜心里嘀咕着,“照和水金的说法,我那婆婆庄夫人好妒成性,即使相隔迢迢,江崖朱这倒霉孩子也没少被她折腾……这位九小姐看起来倒不像被她打压的模样,难道因为她是女孩子的缘故吗?”
小陶氏尽量妙语连珠的介绍完一圈人,到底让气氛缓和下来。而这时候陶老夫人那边也接到小窦氏发难的消息,迅速打发了人过来:“两位老夫人说今儿个来贺十九公子与十九少夫人的宾客极多,那边的夫人跟少夫人们忙不过来,请诸位少夫人前去搭把手!”
又说,“两位老夫人体恤姑太太们,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姑太太们爱吃的菜肴,还请孙小姐们陪着姑太太们前去入席!”
小窦氏一皱眉,她作为孙辈长媳,客人招呼不过来是肯定要出去帮忙的。但刚才和水金的话让她气得不轻,这会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便朝自己的女儿、大孙小姐江徽芝使个眼色。
江徽芝已经及笄,自然看得懂母亲的意思,便脆声道:“都走了的话,岂不是把十九婶婶晾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