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练什么拳啊!我就该跟哥哥说要练弹弓!”看着他飘然而去的背影,秋曳澜恨恨跺脚!
她这里还有闲心套秋风的话,朝中储君之争却已经白热化差不多每天都有人弹劾周王与七皇子,差不多每天都有双方人马被罢免或处罚……二后斗得死去活来,薛畅却还稳坐钓鱼台,不肯轻易发表意见。
见这情形,皇后党中知情之人自然急了:“不是说好了咱们选择七皇子,他就会搭手的吗?到今日上午止,咱们这边都多少人被太后那边抓了把柄贬下去了……他怎么还在袖手旁观?”
秦国公倒是不急:“如今较力才开始,薛畅此刻站过来,除了打草惊蛇,如何起得到奇兵之效?莫忘记,如今只是御史跟言官在打头阵……汤子默还没亲自上阵不说,镇西军那边何尝不是毫无表示?!”
这场储君之争,对于二后来说,那是累年矛盾积累之后的借机爆发!意味着你死我活之战!双方绝对不会有任何留力,那是肯定要把所有底牌都拿出来的……怎么可能指望速战速决?!
只是皇后党这边因为有薛畅这个意外的盟军,自以为二比一稳赢,抱着这种心态,可不就巴不得今天上朝明天得胜后天改朝换代……完了就该清算谷家分蛋糕了!结果蛋糕没见着,先被太后那边凶猛攻势摆平了一批盟友下去,可不就急了?
经过秦国公的安抚,这种急躁才渐渐平静下来也不敢再抱着“反正有薛畅会倒戈,这储君之位还不是稳稳归七皇子的”这种心态了,开始认认真真的备战!
结果二后这一掐,从年末掐到次年开春,到二月里会试开始,仍旧是打成平手,局势越发的汹涌澎湃!
恰逢此科下场的江崖霜不出意料的被牵累,从会试名次到殿试名次,二后从后宫争到朝堂,场面之激烈,婆媳两个就差当众动手了!
最后还是这科主考的薛畅一锤定音,将江崖霜的会试、殿试成绩全部取成了第三,为探花!
头甲第三,放在随便什么人家都是非常荣耀了。
但秋曳澜这种知道内情的人闻讯后嘴角却微微抽搐:“薛相他这是打算把‘公正严明’四个字刷到底了!”要不要脸啊你!之前谷太后跟江皇后争执的也还是第一第二呢!结果你来做主,一下就把我家十九打到第三!
什么“文采惊艳,惜乎略有美中不足”,这跟直说“我就是不想让你拿第一”有什么两样!
分明就是薛畅打着麻痹谷太后的旗号说服了江家这边,然后再次向公众刷他“公正严明、不畏权臣、国之名相”这一类型的名望!
“可怜的十九,连中三元的佳话被夭折也就算了,还被那老家伙踩着刷声望……”秋曳澜嘀嘀咕咕各种愤愤不平,江崖霜自己倒是无所谓此刻两人正携手同游锦绣坡,春花似锦,绿草如毡,人行于花树下,互相看去都犹如画卷。
江崖霜伸指一刮她鼻尖,含笑道:“能进翰林院就好,横竖入了仕途,进士都差不多。”
“也是,有皇后娘娘在估计状元跟榜眼也羡慕你呢!”秋曳澜想到他后。台的强大,心理也就平衡了。
江崖霜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别把皇后娘娘这称呼喊太顺口了,不然下个月之后需要改口改不过来,可是尴尬!”
“尴尬你个头!”秋曳澜捏起粉拳捶了他一下,哼道,“娘娘的身份我不改口也不算喊错!”
……由于过去的这个年里,秋风实在受不了络绎不绝的访客,向江家提出离开京城一段时间。江家也知道他底细,江湖上浪荡惯的人,确实很难习惯贵胄之间那一套。而以江家现在的显赫,他们家的准女婿怎么可能断绝得了上门讨好的人?
所以江家一合计,索性在二月里就给他们把婚事办了反正江绮筝成亲的东西那是早就预备好的。
这样有了江绮筝代夫挡驾,秋风才清净下来。
排行十八的江绮筝下降了,江家的长辈们,自然就想到了比江绮筝还早定亲的江崖霜正好他金榜题名,不如把洞房花烛也凑上,给他来个双喜临门!
因此江绮筝前脚下降,后脚陶老夫人就派人到西河王府商定了秋曳澜过门的日子……就在下个月!
第七十八章 出嫁
四月十五。
陶老夫人跟江皇后特意找钦天监看的好日子,偏偏一大早就阴着天不说,晌午后还开始下起了朦朦的细雨。
这未免让喜庆的气氛有点扫兴。
尤其是秦国公府里,窦氏面带遗憾的一句:“今儿这日子什么都好,就是这雨……”
上首的陶老夫人、欧老夫人哪里听不出来她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当即就沉了脸!
亏得和水金也在,赶紧圆场:“大伯母您忘记了?咱们江家的江字,跟十九弟妹闺名里的‘澜’字,都是从水旁的。今儿个他们成亲,天公作美也下起这小雨助兴,雨落下来不就是水?而且所谓‘春雨贵如油’这是征兆他们二人乃天作之合、福泽绵延,往后一准好得蜜里调油呢不是?”
“金儿说的是,媳妇看着外头这雨呀,还真是绵绵长长、滋滋润润的意思!”江家三夫人、和水金的亲姑姑兼婆婆和氏立刻出言附和媳妇江天骐最讨厌江天骜,两人的妻子当然也和睦不到哪里去,窦氏要踩江崖霜成亲的日子挑的不好,和氏哪能让她如愿?
窦氏自然没这么好打发,她还想说什么,陶老夫人却忽然偏过头去,向欧老夫人闲闲道:“要说这种紧要的日子,还得让在行的人来挑,你看今儿十九成亲这日子,俗人眼里是不好的,但对他们夫妇却顶好!早知道,之前几个孩子成亲也找这次寻的那人定了,否则也不至于十五跟十七到现在还没个消息!”
“……两个孩子去年下半年才出阁,到这会还不到一年呢!”窦氏顾不得陶老夫人讥诮自己是“俗人”,赶紧替女儿分辩,“二婶您也太心急了!”
陶老夫人不冷不热的道:“我就是想起来随口这么一提……你急赤上脸的做什么?难不成这两个孩子至今没消息是有什么不对劲?我跟你说,这事我是过来人,有什么不妥当还是不要讳疾忌医的好今儿十九的好日子,再往下的话不说了,总归面子不如身体紧要,我言尽于此!”
然后把窦氏一扔,继续跟欧老夫人说话了窦氏呆了一呆,气得咬牙切齿:“这老东西!空口白牙就把话题绕到筠儿是否康健上去了……这是在威胁我吗?!”
只是这话她不敢说出来江皇后这些日子可没少拿江绮筠出气!
“先忍了这口气!不怕日后没有还回去的机会!”窦氏暗自发狠!
她消停之后,花厅里又恢复了谈笑风生,众人心照不宣的说着吉利话,等待新妇进门这一刻的西河王府中,秋曳澜严妆才罢。
照例是阮慈衣提前把关定好的打扮
妆容用飞霞妆。
从一个来月前,就以玫瑰花露混合羊乳洗涤滋养的肌肤,娇嫩细滑如婴儿。新雪般的腮上两抹淡淡的绯红,犹如霞光初露,将她桃花般的双眸衬托得愈加含情脉脉。眉心一枚喻意美好的比翼鸟金箔花钿,虽在细雨绵绵天气的室内,仍旧不时折射光芒,闪闪烁烁,引人侧目。
乌黑的长发盘成一个简单而不失庄重的髻,耳畔一对翡翠如意坠子剔透清澈,几乎将整个脖颈染绿。
戴上江家聘请名匠、耗费无数金玉珠宝打造的花冠、穿上足有几十斤重,金银丝线绣了重重叠叠花鸟的嫁衣后,秋曳澜回首镜中,十六岁的少女眉宇之间稚气尚存,然而华服严妆烘托下,倾城之姿中已有威严初具,贵妇气势隐现。
“活脱脱是王妃当年!”周妈妈端详片刻,不禁潸然泪下,“只可惜王妃不能亲眼看着您出阁了!”
“妈妈你哭什么?今儿个是表嫂的好日子”一大早跑过来的庄蔓转着手里的绢扇笑嘻嘻的道,“阮王妃若还在,看到我十九表哥对表嫂这么好,也该高高兴兴送表嫂出阁的不是?”
“庄小姐说的是,周妈妈大约是太为曳澜高兴了。”出于对江家的敬畏,不但秋宝珠、秋明珠跟秋金珠这三个姐妹今日早早就过来陪着秋曳澜,杨王妃也是晌午一过就亲自来坐镇,这会接过话头圆着场,“不过看着这样花朵儿一样的侄女,我都舍不得她出门了!”
说着杨王妃似真似假的低头按起了眼角。
这会辛馥冰也在其实这两个江家的表小姐之所以会跑到西河王府来,主要原因就是辛馥冰不高兴跟米茵茵在一处,借口自己跟秋曳澜关系不错,更愿意作为女方的亲戚来吃这杯喜酒见庄蔓没注意杨王妃的话,便接过搭梯子的差事,笑吟吟道:“杨王妃您舍不得也晚了,今儿表嫂是肯定要出门的。您就是打发人在门后砌座墙出来,也拦不住江家接亲的人啊!”
“这说的江家人像强盗了!”庄蔓听到这里,回头道。
“表嫂这样的才貌,能抢谁不抢?”辛馥冰立刻反问。
众人都笑:“这样的人多几个,怕是举国强盗都要多起来了。”
秋曳澜保持着一个新妇应有的羞涩和寡言,微微低了头,让花冠上遮面的璎珞珠串落下来,挡住眼底的思绪她对于西河王府没什么留恋,杨王妃的甜言蜜语听听也就算了,只遗憾婚期定这么早,以至于秋静澜跟阮慈衣都没出孝,连观礼都不能。
本来无论出于身体的成长程度、还是想等秋静澜与阮慈衣出孝,她是不赞同这么早成亲的。无奈江崖霜向来事事依她,惟独这次说什么也不肯松口,没有他去拦阻陶老夫人,秋曳澜总不能自己跑去跟江家长辈说我现在还不想嫁、你们等两年再给我们办亲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