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公子,您冷静些!”秋曳澜见萧穆听了噩耗之后一瞬间面色若死,心有不忍,柔声道,“不为您自己,也想想帝子山上的濮阳太妃与濮阳王而且老太妃现在回去,或许还有话要跟您说?”
……目送萧穆木然的带着秦老太妃朝京中赶,秋曳澜叹了口气,转头问齐叔洛:“薛家六孙公子……有几成可能?”
提到薛弄影,齐叔洛方才还凝重一片的神色轻松了点:“薛家公子跟秦老太妃不一样,虽然他伤得比老太妃重,但他正值少年,血气旺盛,本身求生欲。望也极强!您之前喂他吃的药又非同常物……依下官来看,薛公子康复的可能,至少在五五之数!”
“……”秋曳澜皱了下眉,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不够高,但想想薛弄影伤势的沉重,能有一半几率活下来好像也算命大了。
“希望他命更大一点,索性活下来吧!”秋曳澜心里沉吟着,“不然薛畅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老来丧孙,还是指望大展宏图的孙子,这种打击,岂是好承受的?
当下她也没了心情说话,默不作声的赶起了路。
比秋静澜一行人晚了些时候入城,才进城门就看到很多房屋倒塌,街道上时见衙役身影,甚至有些地方还出现了御林军的服饰。
这也不奇怪,京兆冯汝贵是铁秆皇后党,江家好些子弟都在御林军中任职,地动之后为防谣言与骚乱,冯汝贵请留守的御林军出面协助弹压局面,既便于平事,一旦出事也有御林军挡着。
之前跟薛家讲好了,薛弄影先安置到阮家,这样请大夫抓药,都可以打着同样外伤未愈的秋静澜的幌子,能够给薛家更多查访对薛弄影下毒手的人的时间。
所以秋曳澜进城后直奔阮府阮府虽然由于从前十几年间的败落,至今没修缮完整,有个好处就是曾为将军府。
武将的府邸,演武场是必不可少的。
以阮家从前的辉煌,这座宅子甚至不止一个演武场。
所以哪怕吃不准还会不会再发生地动,也不需要躲到城外去。
回到阮家,这时候府里已经飘起了药香,是之前齐叔洛开的方子,一回城就打发人配齐了开始熬制。
秋曳澜带齐叔洛到了后院,就见秋静澜坐在桃花树上的软榻上呷着茶水,看到他们过来便起身相迎:“秦老太妃怎么样了?可是不大好?”
“恐怕就是今晚的事。”这里没有跟濮阳王府亲厚的人,齐叔洛也就直言不讳了,“本就只剩一口气的人了,方才那么一摔……没当场去了,也算是萧二公子的福分。”
秦老太妃要当场摔死,不说自责,从舆论上,萧穆以后都没法做人了!
毕竟这次老太妃回京诊治,不但是他独自护送,事发时他还在马车里!
“秦老太妃那边跟咱们家没什么关系。”秋曳澜更关心,“倒是薛公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第六十八章 谣言沸沸,意在东宫!
说话的功夫齐叔洛已朝内室走去,秋曳澜见秋静澜没动,便问:“咱们不进去?”
“孙夫人与薛家六孙小姐都在里头,大姐姐陪着。”秋静澜道,“你进去吧,我就不去了。”虽然说他跟薛畅有师徒之宜,但三位女眷在,他一个男子再挤进去确实不大像样。
“我去看看。”秋曳澜想了想,觉得自己既然来了,若不进去问声,到底显得不够关心。
她慢一步进去,才进门,齐叔洛却已经诊断完了,正同泪眼婆娑的孙夫人、薛弄晴说着:“……喝完,下官再给薛公子诊断一番,看看需要不需要换方子。”
薛弄晴急问:“那我哥哥几时能好起来?”
“这……”齐叔洛沉吟。
阮慈衣生怕他说出不好的话来,增加薛家母女的压力,赶忙道:“总归现在回了京,药材能配齐了,又有屋子住,肯定比在山上好的快,是不是?”
齐叔洛借坡下驴的点头:“阮大小姐所言甚是!”
孙夫人也怕听见噩耗,拉了把女儿的袖子不让她问下去,强打精神与齐叔洛寒暄:“往后都要仰赖老太医了!”
“孙夫人言重了,原本下官这些日子也要叨扰阮家的。”齐叔洛客气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此乃医者本份。”
“说来小儿这回的性命全是贵家给的。”孙夫人忙向阮慈衣道谢,晃眼看到秋曳澜站在门口,擦了把脸就要上来给她行大礼,“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救了他等于救了我的命,之前不方便,如今请郡主千万受我一礼!”
秋曳澜自然赶紧拉住她不肯受礼:“夫人要说这样的话,薛相对我哥哥的栽培之恩又该如何算?说到底这是令郎吉人自有天相,不过恰好被我碰见而已,我可不敢居功!”
齐叔洛见孙夫人还要说什么,咳嗽一声提醒:“此刻还是让薛公子静养的好!”
“对对对,我真是糊涂了!”孙夫人现在六神无主,全部指望落在齐叔洛身上,自然是齐叔洛说什么她就听什么,闻言赶忙拉着薛弄晴,众人一起轻手轻脚出了门秋静澜已离开桃树下候在门外,见他们出来便询问情况。
没有十足的把握,齐叔洛自然不肯给准话,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就借口要亲自去看着熬着的药走了见状众人也不再说薛弄影,而是商议起住的地方来。
这也没什么为难的,孙夫人打算在薛弄影睡榻的踏脚上打地铺,一直陪到儿子转危为安。薛弄晴则被赶去阮慈衣院子里,跟着阮慈衣住。
秋曳澜还是住自己的地方……依薛弄晴倒是想跟她一起住的,只是阮慈衣跟秋静澜都知道,秋曳澜是不大喜欢被打扰的,就装糊涂直接让阮慈衣拉了她走,这女孩子面嫩,到底不好意思提,只好遗憾的应了。
……接下来几日,薛弄影的伤势反复难定,别说孙夫人,连齐叔洛都不得不整夜整夜的守护。
而这几日中余震又发生了两次,但一次比一次微弱,最后一次甚至只是把桌上的水晃出一圈涟漪就停止了。
在这种情况下,谷太后与江皇后商讨之后,终于决定回京。
实际上相关官员是早就轻车简从回京镇压局面饶是如此,京中还是冒出了二后摄政于国不利,在万寿节发生地动就是上天在警告皇帝这一类谣言。
不过这种谣言,秋曳澜觉得完全威胁不了二后,先不说这两位都有大军在背后撑腰。就说皇帝的性格,从地动里就可以看出来,这家伙已经没救了。
估计这会二后真要还政,他不见得高兴,反倒是头疼……
“不知道这谣言是有心人散布,还是偶尔产生的,不过议论的人肯定要倒霉了。”秋曳澜私下跟秋静澜这样说,“我倒觉得齐王跟燕王更容易受这次地动影响。”
秋静澜哂道:“你还没听到坊间最新出来的话吗?一种流言说燕王贺万寿的礼中奇物太多,所谓过犹不及,这才惹动天怒;另一种则讲齐王根本不配为储君,所以他流露出争储之意后,上天立刻显出征兆;还有一种,是说齐王与燕王都不配做储君……”
他吐了口气,“这些谣言目前还没查清楚来源!”
秋曳澜诧异道:“这么说来,之前指责二后乱政导致地动的谣言,却是为了这几种说辞做铺垫了?”傻子都知道,二后干政这么多年,要是一场地动跟区区谣言就能赶下台,早就回后宫去玩宫斗了,朝堂上哪里还有她们的位置!
但配上目前这针对齐王、燕王的话来看的话,假如这些谣言出自同一方人之手的话,那么从起初起目的就不是朝着二后去,而是朝着新鲜出炉的两个储君人选去的!
毕竟地动这种事情出现了,在这时候朝廷肯定要有所表示。
二后是绝对不会承认跟她们有关系的,那么就需要替罪羊地动这种责任,可不是随便拉个人就能承担的!首当其冲就是摄政者、皇帝、储君……最次也得是权臣,再往下那糊弄人的意思也太坦白了!
刚刚在万寿节上以寿礼争斗过、流露出明显夺储之意的二王就是很好的人选,悲催的兄弟两才露了个相就赶上地动这种灾难,现成被人踩他们没有做储君的命啊!
而且无论对于谷太后还是江皇后而言,她们虽然目前选择了齐王跟燕王,却不代表她们不能进行其他选择了。
谷太后还有个既是亲孙子又是亲侄孙的周王;江皇后……对于皇后来说,所有不跟太后亲、又好控制的庶子都可以栽培!
“总之这水是越来越浑浊了!”秋静澜凝神道,“暂时还不知道是哪位皇子……或者为了哪位皇子做的手脚,不过帝驾与凤驾即将返回,以太后与皇后的手段,必然彻查到底!”
他看了眼妹妹,“但依我的预料,齐王跟燕王恐怕都要没有机会了。”
“这跟咱们什么关系?”秋曳澜不以为然道,“只要皇后这边赢就成,至于说谁做储君……反正是傀儡,谁撑门面不是撑?”
“你忘记江家十五小姐已经定给齐王了?”秋静澜皱眉道,“齐王即使无望储君之位,也保不住王爵,总是天家血脉!这门亲事还是皇后做的主,所以除非江十五死了,否则她非嫁过去不可这样江家大房岂能不怨恨?”
秋曳澜愕然道:“但这关我什么事?因为她女儿太子妃的梦破灭了,难道就要找我出气?”我开了全套嘲讽技能吗?至于这么吸引仇恨?
秋静澜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不是说你根本没得罪过那江十五,她就变着法子跟你过不去?之前她有望成为太子妃,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兴许心胸会开阔些。但现在却成了众人笑柄,谁知道她会不会自己过不好,也不让别人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