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曳澜这些天已经听腻了孙夫人跟薛弄晴的感谢,之前去濮阳王府吊唁还又听了一回,此刻就打断道:“何必如此见外?两位现在过来,未知薛公子他?”
她以为是薛弄影不好了,结果听了这个问题,薛畅父子的脸色反而缓和起来:“劳郡主见问,影儿方才已经醒过来了,还说了会话,虽然还烧着,但齐老太医说已有七八成可能熬过去。”
秋曳澜诧异道:“既然如此,为何两位还心事重重?”难道是不信任齐叔洛的医术?不应该啊,齐叔洛的医术虽然算不上大瑞第一,但也是太医院中高手了,否则之前秋静澜遇刺,江崖霜也不会推荐他过来此人擅长的正是外伤跟调养。
果然薛畅苦涩一笑:“是因为影儿方才说了对他下手之人,以及下手的缘故……”
“噢?”秋曳澜本想随口问问凶手的,但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咳嗽,秋静澜领着阮毅走了进来,打断了她将要出口的话:“恩师,薛大人,两位才从帝子山赶回来,莫如到书房奉茶解乏?”
“好。”薛畅颔首,跟薛芳潮一起向秋曳澜打了个招呼,就随秋静澜走了。
“……看来这缘故不大对劲啊!”秋曳澜察觉到秋静澜之前的咳嗽就是为了不让自己问出来而且薛畅父子刚听醒过来的薛弄影说了凶手,秋静澜却不在这里,显然是故意避开的,“还是哥哥不想贸然趟这混水?也是,以薛畅的地位跟为人,朝薛弄影下死手的,天知道是什么来头?”
她进去看了孙夫人跟薛弄晴,悄悄把陪着的阮慈衣喊出来:“我买了些银簪子之类,不知道表姐你喜欢什么,就各样挑了点。”
阮慈衣有点意外,道:“怎么忽然想起来给我买这个了?”
虽然说孝中不能追求打扮,但爱美是女子天性,她嘴上这样讲,还是兴冲冲的跟着秋曳澜去看新首饰。
表姐妹两个试戴了一回钗环,看天色晚下来,打发人去前头问,说薛畅父子已经走了,秋静澜正在自己书房里。
阮慈衣道:“我去问问孙夫人跟薛小姐用晚饭的事。”
“那我去找哥哥!”秋曳澜也站起身。
两人分头而行,秋曳澜进了书房就劈头问:“是谁伤的薛弄影?”
“你想都想不到。”秋静澜放下手里的书,这才道,“是他撞见谷贵妃同邱典之侄邱慎私会,被邱慎灭口!”
秋曳澜吃惊道:“皇后那么凶悍,后宫里还有这样的事?!”江崖丹的情况不一样,他靠着父荫跟皇后姑姑混了个御林军的差使,天天都要出入宫闱,既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又有皇后不会太防着亲侄子的缘故,这才能勾搭上当初那个淑妃。
而这邱慎她虽然没听说过,一听邱典的侄子就晓得跟皇后不是一路了。
尤其谷贵妃跟前任淑妃不一样,前任淑妃以色获宠,心怀天下的皇后根本没把她当回事,连江崖丹也说就当她是玩物……谷贵妃,单凭她是谷太后亲侄女这点,皇后怎么都不会疏忽对她的注意的。
就这样邱慎都能勾搭上她、还直到现在没叫皇后发现?
秋静澜瞥她一眼道:“邱慎从谷贵妃进宫起就外放了,最近才回京。薛弄影的精神不大好,说话断断续续的,他后来跟恩师他们说时不知道会不会更清楚些……估计是以前就有首尾那时候江皇后也才进宫,根基尚浅被钻了空子也不奇怪趁这次万寿节旧情重燃吧。”
“薛弄影先跟你说了凶手?”秋曳澜一怔,随即醒悟过来,“是了,他到现在都不一定能活呢,自然是醒了就交代事情。哪能非等到薛相他们来……对了,他们不是还在帝子山里‘找’人?怎么来了?”
秋静澜哂道:“一来如今因为地动谣言四起,朝中暗流汹涌,恩师的身份自然不能长久停留在外;二来,前两日薛弄影情况很不好,我就做主给他们送了消息……毕竟之前隐瞒他在这里养伤最大的缘故就是为了避免他再次遇刺。可他要是不好了,继续在帝子山做幌子便毫无意义。”
“那现在他们打算怎么办?”秋曳澜想了想,兴冲冲的问,“这对于江家倒是件好事薛相那么重视薛弄影,一定不会放过谷贵妃他们吧?”
秋静澜冷笑一声:“你这么想就太天真了!第一,下手的是邱慎,甚至不是谷贵妃,这件事情,谷家不说,谷太后肯定不知道!否则太后即使要皇上做傀儡,也不可能容忍侄女偷人!所以薛家的报复,首先是冲着邱慎去,然后才是贵妃!第二,薛弄影如今还活着,且有很大可能保住性命,恩师不见得非要为他拼命!”
吐了口气,“你以为谷太后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么大的事情,涉及全家性命……就算是恩师也是要斟酌的。”
“怪道我之前进来时看到他们愁眉苦脸的。”秋曳澜也不失望,“但终归最重视的晚辈吃了那么大的亏,就算不立刻挽袖子跟太后拼命,以后关键时刻歪一歪嘴……”
“问题是薛弄影若死了也就算了,他若是能活下去。”秋静澜平静的提醒她,“谷贵妃他们情急之下会不会索性告诉了谷太后?谷太后会不会担心无法安抚好恩师,先下手为强?”
秋曳澜呆了一下,道:“他们愁这个?这还不简单?让薛弄影装失忆不就成了?谷贵妃他们既然选择杀人灭口,不到万不得已怎么敢告诉太后他们给太后的亲生儿子戴了绿帽子?!”
秋静澜一怔,若有所思。
第七十一章 就是太高洁了才会打动人!
秋曳澜出了个“失忆”的主意后,还没等到秋静澜告诉她薛家是否采用,就又要回西河王府今年新结交的女伴米茵茵定亲了,她得回去预备贺礼,并亲自过府道喜。
米茵茵的夫家也是江家,就是济北候的幼孙,江十三江崖蓝。跟江崖恒与和水金的关系一样,米茵茵同江崖蓝也是表兄妹,正是亲上加亲。
只不过秋曳澜收拾东西到了米家,却见米茵茵面带强笑的招待闺蜜们,脸色一点都不像高兴,反而透着忐忑。
她心中生疑,悄悄拉着和水金到外头问:“怎么回事?难道米姐姐不喜欢这门婚事?”
“她应该不会不喜欢,打小她就爱缠着十三。”和水金皱着眉头道,“以前十三也对她格外不同,不过自从几年前辛馥冰到京里来了后,十三似乎也很留意辛馥冰。”
秋曳澜诧异道:“你是说他移情别恋上辛姐姐了?但要是这样,为什么他却跟米姐姐定亲呢?”一个舅表妹,一个姑表妹,娶谁不是亲上加亲?这种情况下,江崖蓝本身的态度应该就是决定作用了吧?更别说米家纯粹是靠江家起家的,比起辛家来底蕴还差了一筹。
和水金道:“这事儿复杂得很:你还记得锦绣坡那次,江绮筠设计把辛馥冰支开时用的法子么?她之所以那么紧张那只狮猫,是因为那是欧晴岚回北疆时托她养的,老实讲欧晴岚自己也没把那狮猫重视到了惟恐有个闪失的地步。”
“她喜欢欧晴岚?!”秋曳澜大吃一惊!
“……她喜欢欧晴岚的哥哥欧碧城!”和水金没好气的道,“你都想的什么?!”
秋曳澜干笑几声:“原来是这样……难怪米姐姐今儿脸色不好看。”
“茵茵她向来心思重!”和水金按了按额,叹道,“其实辛馥冰对十三根本没有任何意思,她心思全在讨好欧晴岚、接近欧碧城上面呢!再者十三等了辛馥冰这么几年,到底还是跟茵茵定了亲,好好哄着他也不见得不能忘记辛馥冰……但今儿连你这对茵茵不怎么熟悉的人都看出来她不那么高兴了,也不知道这话传到江家六房那里,会不会有什么说法?”
秋曳澜想了一下,觉得这话自己不怎么好接,索性转开话题:“说起来我也该给你道声喜,你的好日子也近了。”
和水金闻言一笑:“我们近了,江家十七年底也要出阁,十六的事也定了,就差个纯福,然后也到你了。”
“十七是定好了年底,十六必在她之前,至于纯福公主却不一定。”秋曳澜面上笑了笑,心里却暗忖,“纯福公主可不是江十六能比的,江家不可能随随便便给她找个人,到如今都没风声说这位主儿会许给谁呢,一拖一两年都不无可能……”
不过她也不急着进江家门,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
谁料在米家用过了午饭正要告辞,却有米家下人追上来附耳道:“方才秦国公夫人传了话来,请您回去时打东街那家挂青色旗帜的茶楼走,届时上楼一叙。”
秋曳澜非常诧异:“不知老夫人?”
“婢子什么也不知道,我家主人也不知。”那下人如实道,“就是传这么句话。”
“……有劳了。”秋曳澜见问不出来,只得点了点头登上车,心里念头转个不停到了陶老夫人这个年纪及身份,想跟什么人见面那都是自己在家里等着旁人过去的,这次居然专门跑到外面茶楼来……到底是想说什么如此神秘?
她这么一路想到了茶楼里,才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江绮筝获救的真相……被戳穿了?”
还真是这样进入陶老夫人定好的雅间,里头除了老夫人外只一个胡妈妈伺候,门关上,老夫人抬手示意她不用多礼,面沉似水,劈头就问:“筝儿到底是谁救的?从哪里救的?!”
秋曳澜也不知道老夫人知道了多少,便试探着道:“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