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持清低下头,“那我走了。”
“好。”林妙香心不在焉地答道。生怕凤持清再待下去,就会看出什么端倪。
门外。幕听雪挽过了走出来的凤持清,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凤持清忽然回过头来,“香香,你穿白衣服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只是。很久没有看见过了。”
林妙香笑笑。没有回答。
帐篷外,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是夜,一道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北冥大军的重重关哨,往南边数里外的营地而去。
顺利潜入南幽大军的驻扎地后。林妙香松了一口气。她躲在树后,打量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帐篷绵绵不绝。隐没在夜色之中。
头顶的悬月高高地挂着,没有星星。看上去有些清冷而孤寂。
林妙香小心翼翼地抱着手里的碗,不让里面的汤洒落出来。她跃身下树,准备去寻找夜重的住处。
忽然,后颈传来一阵冰冷的杀意。
林妙香下意识地偏头,夺了过去,一柄长刀擦着她的耳边,铮地一声,埋入了身后的树干内。
树叶,沙沙作响。
“什么人?”森冷的声音让林妙香浑身一震,她顿下脚步,有些犹豫的回过头去。
月光下,她的脸显得格外苍白。
“是你。”江玉案的身影在树后显露出来,红色的衣衫随风摇动,墨黑的长发和着树叶一起,飞舞,盘旋。
林妙香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
厚厚的落叶铺满了泥地,隐隐有树叶腐坏的气味传来。入秋后的夜,远比白日里冷,她缩了缩脖子,手里的碗传来丝丝热气,这让她安心不少。
“你来做什么?”江玉案看着她,纵身一跃,取回了宝剑,别在腰间,从上到下地看着林妙香,眼里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
认识林妙香这么久以来,从未见过她如此装扮。虽然还是那袭白衣,脸上却抹了粉,描了眉,额间一朵粉色的莲花,徐徐绽放。
看上去娇艳异常。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林妙香低着头,但也感到了江玉案锐利的视线在打量着自己,更是不敢抬头了,“我……我找人。”
“找谁?”江玉案片刻间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嘴角挂着林妙香最为熟悉的笑意,温暖,却疏离。
“他……”林妙香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她咬了咬下唇,头埋得更深了,“我……我找……夜重。”
话一说完,她的耳根就火一样地燃了起来。
江玉案意料之中地点点头,他半垂下头,风将他的长袍吹得猎猎作响,“你的问情之毒可有解?”
“没有。”林妙香愣了愣,然后摇头。
“你是否一定要攻下南王朝。”
“……是。”林妙香的脸白了几分。
江玉案一笑,笑得像暗夜里的远山一样,厚重而莫测,“既然如此,你回吧。我想上一次赛华佗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林妙香没有动。
她盯着自己碗里的寿面,汤里映出了她特意梳妆后的面容,“我只想见他一面,就一会儿。”
“见他做什么?”江玉案失笑出声,他的视线落在了林妙香从头到尾都小心翼翼地端着的面上面,似笑非笑地道,“莫非,是专程来送面的?”
他本是开玩笑罢了,没料到林妙香居然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看他吃了面,就离开。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江玉案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饶是他平时舌灿莲花,字字珠玑,现在也是张着嘴,哑口无言。
好半晌,才怔怔地问到,“你深更半夜,狂奔数里,冒着随时可能被抓住杀掉的可能跑到敌方军营里,就是为了送一碗面?”
林妙香抬起头,认真地道。“真的只要一会儿就好。如果……如果你担心我的问情发作会伤害到他,你可以帮我把面送进去,把我绑起来,让我看他把这碗面吃完就好。”
江玉案看了她半晌,点了点头。
月迷津渡,星坠九天。
林妙香随着江玉案离开营地,去往南城。前面是幽幽长长的回廊。
一层层的纸门次第拉开。又依次在他身后关上。长廊尽头,是不见天日的黑暗。隐约有桂花满枝,花香四溢。
“他。住在这里?”林妙香压低了声音,不忍打破这夜色的宁静。碗中的面,已经有些许冷却,她不由皱眉。
“受伤过后。公子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那日出现在战场。也是让我大吃一惊,但随即伤口感染,便被带回了这里,由赛华佗陪着他。”江玉案走在前方。红色的外袍格外醒目,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可他人,却带着寒冰一样的温度。
林妙香点头。眉头皱得更紧了。
想起自己那日一剑穿透夜重肩膀时,他回过头来。不可思议的眼神,然后,他身形急坠,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河流之中,林妙香不由有些出神。
“到了。”江玉案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你将面给我,我替你送进去吧。”
林妙香一震,回过神来。前方花叶深处,懒懒地,坐了一个男子。他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神色间极为疲惫。
林妙香收回了视线,将手中的寿面递给了江玉案,低下头,“你绑我起来吧,我就在这里看看他,免得问情发作,会伤了他。”
江玉案点头,道了一声“得罪了”,手里的长鞭随意一扬,便落在了林妙香的手腕处,轻巧地打了一个结。白色的衣袖垂了下来,遮挡住了有些丑陋的绳结处。
也遮住了她,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江玉案看了她一眼,眸中带了几分奇异的色彩,欲言又止,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转过身去。
林妙香一闪身,藏进了草丛中。
江玉案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月华下,那个人的脸看上去有些白,下巴也瘦了不少,渐渐地,像是一瞬间就扎进了林妙香的心里,生生作疼。
“公子。”江玉案走到他的身边,轻声开口。
夜重闻声,睁开眼来,看见来人,淡淡地一笑,“原来是长生,你来,我倒是一直没有发现。”
他的笑容极浅,极浅,却在那一瞬间,令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江玉案的笑容有些艰涩,“公子重伤未愈,武功可能尚未恢复。但是赛华佗说,只要公子的身子养好,还是有可能再恢复以前的功力。”
“嗯。”夜重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月亮,许久,叹息似地开口,“今夜,是八月十五吧。”
林妙香的手抓紧了一旁的草茎。
风声将江玉案与夜重的对话吹进她的耳朵,也搅乱了她的心。
“是的。公子想要出去走走么,南城的百姓都在庆祝中秋,若是看见他们的王亲临,恐怕十分高兴。”江玉案十分恭敬地道。
对于夜重,他自小就十分敬仰,此刻见他这般,心中也是难过万分。
“南北帝国已经开战,南城的百姓,都还没走么?”夜重偏过头来,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纵使在他人生的低谷,他也没有丝毫妥协。
江玉案却是笑了出来,笑声里有几分傲然,也有几分敬重,“所有南幽的子民都坚信,他们的王,会击败前来进犯的敌军,守住属于他们的家土。”
夜重一怔。
眼睛轻轻地闭上,复又睁开。仿佛在心里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江玉案没有问,他知道,有的事情,别人不说,你总是问了,也毫无意义。
他只是递过了手中的碗,视线若无其事地瞟过身后草丛中的那抹白衣,然后迅速收了回来,神色如常地道,“公子,这是厨房为公子准备的热面,你尝一尝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一生
夜重抬眼看他,脸上有些许的诧异。那个曾经名动天下,以冷漠狠戾著称的夜重,似乎开始渐渐衰老。可是,江玉案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公子世无双,这句话,不仅仅只是对夜重的赞扬,更是他一生最为真实的写照。当初他与他在江湖厮杀,看他一手建立了沧澜阁,什么样的苦都熬过,什么样的累都尝过。
所以,江玉案坚信,用不了多长时日,那个神采飞扬的夜重又将回到众人的视线。
夜重的视线下移,落在了那碗早已冷却的面条上,接过来,用筷子敲了敲,扬眉道,“这就是热面?”
江玉案语出惊人地道,“送面的人心是热的,再冷的面,吃进嘴里,也是温暖异常。”
草丛里的某人涨红了脸。
夜重停下敲着面条的筷子,抬头看着江玉案,微微眯起了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轻轻扫过,“长生,我与姜恨水虽并不熟稔,但也算点头之交,面虽温暖,我却不可能为了一碗面,就接受你的心意。”
江玉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夜重在说什么,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夜重脸上依旧是一副安然的神情,严肃地道,“恨水为你付出颇多,你我间,不可能,你且不要负了他。”
江玉案牙齿一个蹦跶,脑袋里的某根弦终于断掉。
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来,“公子,你多虑了,我对恨水的情从来没有变过。这碗面。算是代表南幽百姓,祝你身体早日康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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