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案翻了个白眼,使坏地一笑,“公子来了。”
“快关门!”林妙香猛地坐起来,一手用力地推开江玉案,一手颤颤惊惊地指着大门,“别让他进来了。”
江玉案一抖,“怕什么,吓唬你罢了。不过我倒是听人说今天有人挺不怕死的,强行把公子拖进屋里面做了一些丧尽天良的事。”
林妙香被这一吓之后也没了睡意。她瞥了一眼江玉案又躺回了床上轻闭了双眼,不怎么感兴趣地随口应道,“是么,那人还真是饥不择食啊。”
说完半晌,她见江玉案一直没有接话。觉得有些怪异,便又睁开眼来,只见江玉案面色僵硬地盯着自己,挑了挑眉,“你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看我吧。”
江玉案摇摇头,脑袋跟个木榆似的。
被窝里面传来一声虚弱的鬼叫,“蠢女人。蠢女人,给本公子挪开你的屁股,你快压死你大爷我了。”
一听这拽到不行的语气,林妙香几乎就立马再次从床上跃了起来,一把将被子扯开,露出了床中央那只软绵绵趴着的肥肥。
想起刚才自己觉得柔软的东西。还有几丝轻到近乎幻觉的惨叫,再看看此时进气少,出气也少的肥肥,林妙香总算是反应过来。
她尴尬地放下被子,小心翼翼地把肥肥从床中央捧了出来。在它胸廓处捏了几下,帮它顺畅了呼吸。江玉案被这突来的变故打断,僵硬的表情像叶子一般唰唰地摇晃几下,终于抑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他使坏地冲林妙香挑挑眉,故作善意地提醒道,“妙香,忘了告诉你,你刚才口中那个饥不择食的人,就是你……”
“我?”林妙香瞪大了眼,“我没有把夜重拖进屋,更没有做丧尽天良的事,我只是……只是……亲了他一下。”
亲的还只是眼睛而已,林妙香在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
江玉案看她慌张的样子,又是一声长笑。他方才一回来便听见有下人说今天夜重正在花园里看沈青进献的美人献舞之时,林妙香便忽然出现,之后便是将夜重强行拖进了房间,好半晌后两人才衣衫不整地相继出来。
现在听见林妙香的解释,他稍加猜测,哪里还不明白之前听到的话估计是下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后就变了味的流言。
肥肥这时已经顺畅了气,它清了清嗓子,咳嗽几声,昂首挺胸地跳到了林妙香的肩上,摇头晃脑地说教着,“流言,不过是一群寂寞的人私下意淫着一些让他们不那么寂寞的闲事罢了。不可信,不可信。”
林妙香失笑出声,她捏着肥肥那两条小短腿将它扔回了床上,自己也坐回了床边,舒适地伸了个懒腰,似笑非笑地看着江玉案,“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爱听小道消息了?”
“碰巧。”江玉案眼睛弯了起来,“而且,我还听到了一个有趣的小道消息,要不要听听。”
林妙香看他露出狐狸一样的表情就知道了这小道消息恐怕还是和自身有关,不由坐直了身子,轻咳一声,故意伸手一拂袖,微颔了头,“请江将军赐教。”
江玉案嘴角一抽,笑容差点就走形得不成人样,连暗中深吸了一口气,学着林妙香的模样双手抱拳道,“客气客气。”
“哪里哪里。”林妙香脸色不变。
江玉案一时语塞,肥肥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添了进来,“好说好说。”
林妙香不再接话,江玉案两眼放光地望着用爪子抛着枕头的肥肥,一把将它捞了过来,“你真是太有才了,回头给你找一只母鹦鹉去。”
肥肥的眼里顿时也放出了一闪一闪的光芒。林妙香不禁伸手扶额,“这充分证明了,肥肥你肉实的身体里不只有脂肪,还是留了几分智慧。”
肥肥没有反驳,估计早就在想着要怎么和江玉案嘴里那只影儿都没见找的母鹦鹉联络感情去了。
江玉案夸完肥肥之后才又对着林妙香说到,“这件事按理来说你应该早知道的,不过听下人说你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睡觉,所以我估计你还不知道,不然恐怕是睡不着了。”
林妙香无聊得抓过了肩上的一根白发玩了起来,“废话少说。”
江玉案拍了拍肥肥圆润的臀部,漫不经心地道,“死了。”
“虽然不重要的话要少说,但必要的话还是要多说。”
“熏儿死了。”
林妙香手里的白发猛地被扯了下来。她望着手中那根扯下来的头发微微出神。江玉案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就在你离开后不久被人在花园发现的尸体,身上没有丝毫伤痕,但是膝盖处惨不忍睹,连膝盖骨都被人挖去了。”
林妙香不由抚上了自己的膝盖。下午的时候那个人用葡萄籽打在自己膝盖上的地方还隐隐作疼。她垂下了头,“你怀疑是我?”
“不。”江玉案摇摇头,意味深长地道,“据我所知,在这世上,杀人能如此干净利落且手段还如此惨无人道的人,仅有一个。”
天阶月色,浅凉如水。
从敞开的门望去,可以看见外面漫天的繁星眨巴着眼,探头探脑地窥探这人间,半是天堂,半是地狱,中间淌了数不清的悲欢离合。
林妙香盯着江玉案看了半晌,这才缓缓开口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夜重。”
“妙香,过去的事,能放下,就放下吧,放不下的,也不要再执着,不然即回不到过去,也伤害了现在。你是聪明人,凤持清再是拥有老赵的一切记忆,你们也不可能了。”江玉案拍了拍林妙香的肩膀,劝道。
林妙香张了张口,她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怎么能够说放开就放开,赵相夷那日浑身是血弹着琴的样子还印在自己脑海里,他为自己付出的一起,他的笑,他的温柔,他的无奈每夜每夜地出现在自己梦里,像是在提醒着她,他从未离开。
梦的最后,总是夜重越来越沉默的侧脸,他在她的梦里从来不曾说话,只是那么安静地看着自己,眼里讳莫如深。
他不说,她便理所当然地视而不见。
正如那年她对待赵相夷那样。林妙香苦笑一声,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不知名的漩涡,怎么也抽不出身来。她看了一眼外面的繁星,低下头来,“我不会再闹着要出去了,只是大玉,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帮我找到凤持清,他一个人在外面恐怕会有危险。”
江玉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眉梢间有稍纵即逝的一抹怜悯,“不必了,我不是说了吗,你和他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林妙香猛地一抬头,死死地盯住江玉案,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难道……他已经出事了?”
“他还活着。”江玉案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笑,林妙香放下心来,只是还没等她缓过神来,江玉案的话又把她的心狠狠捏住,“不仅活着,还去了汴京。就在我来的时候,接到了来自汴京里探子飞鸽传来的密报,上面说……”
☆、第二百五十章 走了
江玉案别过了脸,那神情倒像是害怕看见林妙香的眼睛就无法说出来接下去的话一般,“凤持清已同沈千山及夕照联合,不日将率百万雄师南下,与我国开战。”
林妙香僵在了原地。
夜里的寒气层层叠叠地从地面渗了上来,蛇一样缠绕在人的身体上。
林妙香望了望神色冷漠的江玉案,又望了望床上已经无聊得熟睡过去的肥肥,觉得有些陌生。
她艰涩地笑笑,声音出奇地沙哑,“不可能,别开玩笑了。持清不会做这种蠢事。”
“这不是蠢事。他恢复记忆那天,便恨上了你。所以宁愿投靠沈千山也要毁了你。是你杀了宋远山。”江玉案冷冷地打断了林妙香的挣扎。
林妙香浑身发冷,她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不安何在了。原来宋远山死的时候,自己就走进了这个可怕的陷阱。
若此刻前来攻打城池的人是别人,她不会有丝毫恐惧,但现在,来的人将是凤持清,是有着赵相夷的灵魂的凤持清,她如何不惧,如何不怕。
南王朝与北王朝屹立数百年,根基甚牢,若是交战,必是两败俱伤。
越想林妙香越觉得可怕,怕自己死去,更怕凤持清死去。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忽然,她浑身一颤,脸上是惊惧万分的表情,她猛地推开江玉案就要往外面冲去,被江玉案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
“你要去哪里,现在已经开始全城戒严,你不可能离开这里。”江玉案皱了皱眉,不知道方才林妙香究竟想到了什么才如此恐惧。
林妙香用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无奈江玉案力气大了不少,怎么也动不了,只得停下脚步,“我必须要去找他。大玉,你放手。”
“不行,你还不明白么,你和凤持清已经没有可能了。他……”
“让她走。”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打断了江玉案的话。江玉案与林妙香几乎是同时往门口看去,穿着黑袍的夜重站在门口,他脸色并不太好,两道好看的眉小山似地聚在一起。
月光落在他的衣衫上,反射出冷冷的光。
江玉案颓然地松开了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夜重冰冷的视线堵了回去。他孩子气地瞪了林妙香一眼,折身冲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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