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香从床上走了下来,她穿着中衣,径自走至了凤持清的身前,抬起脚尖,揉乱了他的发,“因为,梦里让你恐惧的人已经无法再伤害你。持清,我会保护你。”
凤持清半张了嘴。讷讷地别过脸去,“我是不是爱过你?”
林妙香的手顿了顿,半晌,她收回了手,转过了身去。就在凤持清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她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不要爱上我,过去爱了,现在还有机会改正。”
林妙香回过头来,扬起了唇角,“凤持清,爱我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这么说,我还是不要恢复记忆得好。”凤持清紧紧盯着林妙香脸上的笑容,只觉得背上一阵冰凉。一股难以言表的恐惧从体内冒了出来。
林妙香摇摇头,轻声说道,“不,你是老赵。怎么可以不记得我。你一定要记起一切,我决不允许你忘记我。”
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凤持清不由后退半步,愣愣地看着她,“不能忘记你。却又不能爱你,你好自私。”
“你不是早就习惯我的自私了么?”一阵风过,吹得外面的树叶沙沙作响,淹没了林妙香轻柔的声音。
凤持清只看得见她脸上的笑容越发高深,俯低身追问道,“你说什么,香香?”
“再叫我一遍。”林妙香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觉得有些陌生,忽然心中一动,突兀地开口道。
凤持清觉得怪异,缩回了身子,平静地唤道,“香香。”
林妙香笑了开来,她本就极为美丽,一笑之下,连月色都羞得躲进了云后,她看着凤持清,缓缓开口,“我喜欢你这样叫我,持清,再叫一遍。”
凤持清犹豫了一会儿,想起主人临行前让他凡事都要听从林妙香的安排,这才不甘愿地再次开口,“香香。”
林妙香看着他的表情,哪会不知道他的脑袋里想了些什么。脸上的笑意倏然收了回去,她转过了头面色阴沉地朝着床边走去,恹恹地挥了挥手,“我累了,你回房吧。”
“好。”凤持清虽然觉得怪异,不知林妙香这突然的变化是为哪般,但还是点点头,拿着酒杯,退出了房门。
也许今夜,又会做那些奇怪的梦。
只是,真的不愿再梦见了。梦里的自己总是皱着眉,满脸温柔的后面全是千疮百孔的无奈与疲惫,明知只是一场梦,可醒来的时候,仍旧会满心劳累。
总觉得自己是经历过了那些动荡的场景,身心俱疲。
凤持清走后,林妙香缓缓睁开了轻闭的双眼,一双瞳孔在夜色里熠熠发光,黑曜石一般,显得格外醒目。
清晨,阳光极其幽微。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相连,绿成了连绵的一片。剪水飞花,临池软柳。春日景致如诗如画,淡淡地笼罩了整个天地。
女子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空旷的院落中,脸颊有些奇异地消瘦,下巴尖瘦得如同剑锋,齐腰的白发失去光泽般匍匐在她的肩头。
她手中握着细长锋利的剑,在庭院中练功。身姿飘渺,剑气如虹,似乎只要有一阵风吹来,一朵云飘过就可以将她拖起,成为一只翩跹飞舞的蝴蝶。
梅影参差,花木扶疏,小径上,一白衣男子安静地看着她,眼里闪过几分极为迷茫的色彩。约莫半个时辰,女子弃了剑,微皱着眉朝她走来。
“怎么了,香香,一大早便不开心。”树下的男子脸白得吓人,整个人带着一股沉沉的死气,他将手里的毛巾递了过去。
林妙香接过来擦了擦额上的汗,微仰起头,有花落在她的眉间,恰好盖住了那小小地隆起,“没了无情剑,再好的剑法也使不出来。”
说完,她低下头,那落花打了个转,簌簌落下。
“我还是去找他要回那柄剑。”
“是找剑,还是找他?”凤持清忽然开口,细长的眼微微眯了起来,眸子里泛过几分极为隐晦的冷意。
林妙香擦汗的动作一滞,“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去找剑,还是,”凤持清拖长了声音,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去找夜重。”
话音刚落,凤持清便觉得头顶忽然一黑,他伸出手去,将林妙香仍在自己头上的毛巾扯了下来,定眼一看,只见林妙香依旧朝着院口走了过去,握紧了拳,“回答我。”
林妙香顿住脚步,转过身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凤持清,扯了扯嘴角,“别闹了,我去拿剑,自然是要见他。”
“是你要见他,才想要去拿剑吧。”凤持清不甘示弱地瞪着她。
林妙香一愣,走了回来,伸出手去想要揉他的发,“持清,你今天怎么了,一点也不像你。”
凤持清一掌挥开了林妙香的手,“我没有怎么样。我是赵相夷,难道不该这样么,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找别的男人?”
“你……你想起来了?”林妙香眼里闪过一丝喜意。
凤持清侧着头,全然没有注意到,只是冷下了声音,“昨晚又梦见你了而已。”
林妙香叹了口气,知道这种事不可以勉强,不过好在给凤持清服药过后,他的记忆终于逐渐恢复了,至少,他不再面无表情,开始有了和赵相夷一样的情感。
“我很快回来,你乖乖在这里等我。”说完,林妙香便又转过了身。
“香香!”凤持清的声音在她身后猛然响起,她无可奈何地回过头去,只见凤持清垂了下唇,像是极为委屈的样子。
这样的凤持清,是她从未见过的。
看惯了他的面无表情,此时乍一看之下,林妙香倒是吓了一跳,也忘了再迈出步子。
“香香,我才是赵相夷,是你最爱的人,不是么?”
凤持清攥紧了手里的毛巾,下唇咬得愈发惨白。林妙香看着他,忽然一笑,意味不明地反问道,“谁说赵相夷是我最爱的人?”
她笑起来说不出的好看,眼底却是聚齐了淡淡的冷意。
凤持清不语,只是固执地看着她,半晌,喃喃道,“是你带我回来的,你又不要我了吗?”
“你可以走。”凤持清的穷追不舍让林妙香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冲他吼道。话一出口却后了悔,见凤持清讷讷地望着她,有些别扭地放软了语调,“持清,我不想和你吵。”
凤持清憋过嘴,眼里隐约有了湿气,“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自从梦见那些奇奇怪怪的往事后,我变得连我自己都开始陌生,我好怕,香香,我真的好怕,我究竟是赵相夷,还是凤持清,我怕我到了最后,什么都不是。”
林妙香看着他,眼里的冷意渐渐散了开去,她伸出手来揉向凤持清的发,这一次,凤持清没有躲开。
“持清,不要怕,我说过会保护你,你变得懦弱也好,蛮不讲理也好,都没有关系。”林妙香的声音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让人不禁平静下来。
晨风细细,又是几许落花簌簌。
凤持清眨眨眼,脸色被桃花映衬,也显出了几分淡淡的红晕,“嗯,不管怎样,我都依然爱你。”
林妙香目光一凝,收回了手,她知道,这样的凤持清是因为赵相夷的记忆渐渐回来的缘故,他将记起她,也会继续爱着她。
☆、第二百三十五章 无常
一时间,她也不知说什么为好。
最终只是拿过了凤持清手中的毛巾,淡淡开口,“既然你不喜欢,我便不去找他了。我陪你在这后院里面,直到……”
林妙香的话音消失在了晨光之中。直到什么呢,她自嘲地笑了笑,她也不知直到什么时候为止。也许这一生,她都将抱着满满的愧疚守在他的身边。
直到,他不再爱她,不再,需要她。
这样想着,林妙香忍不住脱口说了出来,在她身后,凤持清捡起了方才她扔下的长剑,面色认真地答道,“不会有这么一天的,香香,我有感觉,这一辈子我都放不下你。”
林妙香回过头来,眼里闪过模糊的笑意。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此时的自己是多么地傻,以为一生就在自己那坚定得忘乎所以的情中逝去,仿佛只要说说,便能白发偕老一般。
熟不知,一生如此漫长,漫长到可以让所有的誓言都模糊了面貌。
有人记得,有人,却慢慢忘记了。不是不愿意坚持,只是世事如此艰辛,想再那么爱你,守着你,却已是满心疲惫,无能为力。
这日过后,林妙香果真再为提过要去找夜重,终日与凤持清待在一起,为他施针,熬药,就连这后院,也没有离开过半步。
偶尔会想起那个眉目冷俊的男子,可那张脸转眼间便是消失在了凤持清那声香香之中。林妙香笑笑,有些无可奈何。
年少时轻狂恣意,为了所谓的爱情,利用赵相夷,背叛夜重,置天下百姓的性命于儿戏,挥手将江山送给沈千山。
那个时候,是多任性。不懂责任,更不懂担当。一直走到现在这种地步。家破,人亡。
也许是人老之后便会妥协的缘故,不再一心只想着自己,开始不顾一切地去弥补年少时给他人造成的伤害。努力将那些刺目的伤痕抚平,所以她留在了凤持清身边。
她带给了他太多痛苦,现在她能做的,只是让他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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